《红莲烬》叆雪霏霏

67、缘尽

　　伏羲摇摇头，“这是入世三尊之一的金乌，不是九重天的太阳。”

　　丹姝过度使用红莲业火身体已经快透支了，她勉强站起来，“我先回去了。”回到万魔殿，丹姝已经筋疲力尽，她真身是火莲不假，可也难以承受这一身红莲业火。再这么下去，她最后也得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丹姝打算闭关修行几个月，奈何噬魂渊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到处挑起争端，天族保不准这个时候给魔族致命一击，丹姝不敢懈怠。“尊上不好了，穷奇跑出来了。”白雪道。

　　丹姝当初复活穷奇是怕天族再度来袭，以防万一，没想到复活后的穷奇根本控制不住。魔族复活穷奇一事很快传到了天界，天界众神商议对魔族赶尽杀绝。伏羲不同意，结果连累黎昕一起被关了起来。

　　黎昕，“噬魂渊还没找到，又要跟魔族打仗，我真怀疑玉帝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伏羲冲击了好几次结界根本没用，“不等坐以待毙，现在这个天界已经腐朽陈化不堪了。”

　　黎昕转着手中的扇子，“长宁天之战之后，天族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腐朽陈化不正常吗？即便这个天界摇摇欲坠但是他没到陨落的时候，只要四方境之下的秩序还没崩坏，这样的天族会一直存在，只不过玉帝这个位置怕是又要换个人坐了。”

　　伏羲，“他们怎样都没关系，六界众生不该为他们的腐朽白白葬送了性命。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黎昕手一摊，“虚无之境是四方境神赐予玉帝的特殊职权，可以困住秩序之下的任何人，即便是师傅都不见得能逃脱这里，我能有什么办法？”

　　伏羲，“你我皆在秩序之下。”再心急也没办法，伏羲挫败地坐下。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鸟鸣，“黎昕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黎昕，“好像是………大鹏金翅鸟………”

　　金色巨鸟的羽翼划过天际，伏羲和黎昕离开了虚无之境，黎昕，“迦楼罗王可以无视秩序，伏羲我们赶紧走。”

　　天界以魔族复活穷奇扰乱六界为由大举进军魔界，伏羲和黎昕赶到的时候穷奇正在肆意屠杀天界士兵。丹姝冷漠地站在穷奇身上，看它把天族士兵当食物吞进肚子里。

　　“丹姝，快停下！”伏羲大喊。

　　丹姝眼中似灰烬一般，了无生趣，“停下！伏羲，魔族已经被你们杀光了……”她已经使不出火莲业火了，因为她的身子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

　　魔界的惨状伏羲无话可说，天族此举完全是出于报复之心，可怜那些无辜之人。穷奇怒吼着，丹姝浑身都如撕裂了一般，即便是死她也要天族血债血偿。丹姝带着穷奇直接杀入天界，九重天很快沦为另一个地狱。

　　“丹姝，杀再多的人都无法改变事实停下来了吧。”伏羲恳求着，丹姝苍白的笑着，“是啊，无法改变，可是我心里舒坦。”

　　伏羲，“丹姝，这样杀来杀去，除了加深彼此的仇恨什么也改变不了。”

　　天界下起了雨，地上的血渐渐变成血泊，慢慢汇聚成流，神魔之间永远隔着血海深仇，不是一场雨就能冲刷的。

　　“伏羲，神魔之间的仇恨永远不会改变，只能是这样。你们杀害了我的族人，残害我的子民，我要做得就是报仇雪恨！”丹姝拼尽最后的力量释放出红莲业火，九重天化作火海地狱。

　　众神围剿丹姝和穷奇，火光映着丹姝绝望的脸，“伏羲，再不动手九重天就要化作灰烬了，与其死在那些人手里，我更愿意死在你手里。”丹姝已经油尽灯枯了，这是她最后的执念，既然注定要死就死的轰轰烈烈，或许死在他的手上是最好的选择。

　　伏羲握着长剑的手在颤抖，如果这是她的愿望，那么他就成全吧。泫霜剑似一道冰色的水光穿过丹姝的心口，没有任何的疼痛，好像终于解脱了。丹姝像一只被击落的蝴蝶，缓缓地落下。

　　丹姝倒在伏羲的怀里，她累了，真的好累，这一次终于可以安静下来睡一觉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丹姝触摸着伏羲悲伤的眉眼，“别这样，我啊最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了，你救过我，我也救我你，咱们也算两不相欠。还有啊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记挂着我，所以不要记得我，忘了我吧。”

　　丹姝的笑容像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花，伏羲握着她渐渐变冷的手，终于落下了眼泪，她仰望的神明竟然为她落泪了，丹姝接住那滴泪笑笑，“若有来………来生………”来生有多远，她不知道，但是如果有来生还是不要再见了，这一世她累了。

　　“丹姝——”伏羲紧紧抱着丹姝，在伏羲的怀里丹姝化作满天红光，消失与云际。遥想那日的相遇似乎是个美丽而虚幻的梦，神魔大战最终还是以天族的胜利告终。

　　丹姝死后魔族暂时安生了不少，明瑶宫，伏羲和往常一样，浇花种草，只是眉眼多了些清冷。黎昕清楚他这人越是平静内心伤得越重，“月老请你过去一趟，去看看吧。”

　　伏羲淡然地起身，轻轻应了一句，“好。”

　　姻缘柱上若隐若现的名字似乎清晰了些，伏羲看到自己名字旁边渐渐清晰的丹姝二字，立在姻缘柱前良久，最后问月老要了一截红绳系在手腕上。

　　伏羲去过很多地方，寻过很多人，没人知道他在寻谁。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与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春去秋来，日升月落，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再也寻不见丹姝的一魂。

　　人间六月天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转眼就阴云密布，豆大的雨点落下，行人匆匆，伏羲抱着几本书赶紧跑，雨越下越大，也没个躲雨的地方。

　　头顶多了一把油纸伞，伏羲回头，青衣的女子笑容灿烂，忆如当年梅林初见，“雨大了，公子怀中的书若是淋湿了可就可惜了。许瑾年的书可不好买，我可是排队都没买到。”

　　伏羲笑笑，“我已经看过了，送姑娘可好？”

　　青衣姑娘很眼馋这几本书，犹豫了一下，“无功不受禄，这把伞给你，这样我们两不相欠。”

　　伏羲，“两不相欠……”

　　“对，两不相欠，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你赠我书，我还你雨伞，我们两不相欠。拿着吧！”姑娘把雨伞塞进伏羲手里。

　　伏羲，“那你呢？”

　　姑娘笑着挥挥手，“不碍事，有人来接我了。”姑娘跑向手持红伞的男子，二人伞下相拥，恩爱羡煞旁人。为姑娘撑伞的男子和俊连十分相似，伏羲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默默放下手中的雨伞，雨水打湿他的脸。街上除了他再无旁人，倾盆大雨似乎把一切都冲淡了。

　　“来生……原来你说的来生是来生不相见啊……”伏羲手腕处的红线化作了烟云，消散在雨中。“今生无缘来生亦不相见………”

　　伏羲漠然地走入雨中，或许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雨越下越大，街上空无一人，伏羲抱着油纸伞走在雨中。

　　头顶上多了一把红伞，他回头，看到来人时眼中难掩失落之情，“你怎么来了？”

　　轩辕姬，“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伏羲苦笑，丹姝放下了，可他再也放不下，“你呢？放下了吗？”

　　轩辕姬漠然地笑笑，“我有时候很羡慕人间的痴男怨女，他们一生虽短暂，却还有力气去爱去恨，我早已没有力气去爱了，所以何谈放下？”

　　雨声滂沱，轩辕姬眼中亦泪，有些人错过了再也不会回来，“走吧，我们不属于人间。伏羲，你还有责任在身。”

　　伏羲，“责任？秩序不破，我这身责任只是徒劳罢了。”

　　轩辕姬撑着伞，“你不可以放弃，为了丹姝，也为了兰泽，更是为了你们的师傅，你不可以放弃。等到这世间不再被这秩序束缚，或许你和她还有再见的一天。”

　　伏羲，“不会了，她放下了。”

　　轩辕姬，“不论神魔，都难逃一个情字。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能寻到她，而我再也寻不见兰泽的一魂。”

　　几日后，传来伏羲诛杀噬魂渊的消息，天族大喜，可并未见伏羲的身影。

　　金光照亮了南海上空，大鹏金翅鸟盘旋在南海上空，凝阳神君归位。

　　轩辕阁，院子里的梨树开花了，轩辕姬痴痴望着梨树，金衣华服的男人踏入轩辕阁，一双看透世俗的黄金瞳。

　　轩辕姬笑笑，“凝阳………”随即轩辕姬收回目光，无奈地摇摇头，这世间再也寻不见兰泽，也寻不见凝阳。“或许我该称呼您为迦楼罗王。”

　　迦楼罗，眉目慈悲，“凝阳以魂为祭唤吾入世，吾应允了，这世间的秩序确实该换一换了。”

　　轩辕姬笑笑，却很悲凉，兰泽和凝阳如果知道应该很开心吧，这世间或许在不久之后就能迎来崭新的秩序，该是多久之后呢？轩辕姬在等，伏羲也在等。

　　西海隐雾山，三足金乌落入水中，天界迎来一位新飞升的上仙——莲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