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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G」 ...


  •   回去的路上,男人低头刷着微博不吭声。Lucy带司机来接乌锐清,在路上跟他核对下周的工作安排。乌锐清一边听她说话,一边分心点开手机。

      乌锐清:【心情好点了吗?】
      顾卓立:【嗯……】

      过了一会,男人嘶了一口气,像是有些忍不住。
      【我在想刚才你和我撞脑门……见鬼,那是什么诡异的部落仪式?】
      乌锐清皱眉侧头看了他一眼,【难道你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吗?】
      顾卓立口是心非:【没有。】

      他气完人,自己倒好像更受折磨,把手机揣回口袋,心里乱糟糟。
      原本见了陈美君女士就足够崩溃了,结果被小乌总捏住后脖颈迫着碰了碰额头,崩溃之余又添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燥。
      也说不出来哪儿燥,就是浑身都不得劲。

      男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脑门,感觉昨晚的低烧其实还没有完全褪去。
      脑门烫,耳朵也跟着发烧,想找个什么凉的玩意冰一下……
      他在车里前后左右寻摸了一圈,眼神定格在身边乌锐清的侧脸上。
      ——小乌总昨晚摸他胸口的手是凉凉的,今天和他相碰的脑门也是凉凉的。那他的脸蛋儿估计也是凉凉的吧,要是贴一下估计立马就能退烧。

      商务七座,后面第一排两张座椅是隔开的。顾卓立痛恨这辆车,更痛恨那个坐副驾驶嘚吧嘚吧说个没完的女人。
      他忍无可忍地怒叹一口气,叹气声遮住了Lucy说话的声音,那股子哀怨几乎要把车里的空间都塞满了。
      Lucy噎了一下。出于某种做秘书多年的玄学本能,她明智地结束了汇报到一半的工作,改口问:“Boss,我们马上下高速了,直接送您回住处吗?”
      乌锐清“嗯”了一声,“顾董和我一起,他有东西落在我这了。”
      “好的。”Lucy闭嘴不再多舌。

      乌锐清也没让她接着汇报,他看了看顾卓立,“你好些了吗?”
      男人不肯回答,在手机上又敲了一行。
      【所以到底是什么古老神秘的仪式啊?你磕我脑门到底要干嘛?】

      乌锐清对着那两个问号简直无语了,一字一字回复:【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纠结这种芝麻小事干什么?】
      【这不是芝麻小事啊,你捏住我命运的后脖颈,还撞我脑门!】
      乌锐清:【……那我给您道歉?】
      男人在座位上动了动,【那倒是不用,我就是吓了一跳,没见过你这样的。】
      【……】

      两人的线上交流和线下交流都有些别扭,而且这份别扭在乌锐清看来分明无缘无故。他看了一会车窗外,又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

      ——“如何安慰一个心灵受伤的东北大汉。”

      大概这种搜索也是前无古人,搜索结果并不精准,最上面的一条是【东北人如何说爱你】。
      乌锐清看到那条标题先是愣了一下,转瞬心想这不是有病吗,爱你不就是“我爱你”三个字,还分什么地域。
      他又往下拉了几条,终于看到一条比较接近的搜索结果。
      《我的东北室友抑郁了,我要怎么办?》

      乌锐清点开,下面一共有三条回复。

      【喝酒!让他倾诉!给他剥蒜!烧烤!】
      【陪他干一架!我没和东北人相处过,但我觉得只要能打一架,大哥们或多或少都会舒坦点儿】
      【骂他一顿!凑不要脸的,矫情个屁啊?】

      乌锐清对这三条建议都不大满意,可他再往下拉也没有别的了。
      他只好又把那几条看了一遍,默默在心里把“干一架”去掉——顾卓立昨天刚从医院出来,还算半个病号,他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把人给打坏了。紧接着,“骂一顿”也被排除,乌锐清人生最辉煌的骂绩就是和对家那条疯狗互喷,真要让他指着鼻子骂一个委屈的朋友,他做不来。
      剩下一条……

      乌锐清咽下一口吐沫,艰难地出声道:“Lucy,等会找个卖菜的店停一下,给我买点蒜。”
      Lucy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敢多问。倒是顾卓立皱眉问,“买蒜干什么?”
      乌锐清努力摆出深谙东北生活作风的从容派头,“回去喝酒。”
      顾卓立被他吓了一跳,“喝酒配大蒜?”
      男人顿了顿,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厉害的东西。他迟疑了一会,而后问:“你不是在英国呆了十七年吗?英国人不都红酒配奶酪吗,什么酒啊还配大蒜?”
      乌锐清严肃地看着他,“二锅头,我上次买了好多在家里。”是你喜欢的。
      男人沉默了。

      Lucy僵硬地坐在前排,心想Boss怎么飞一趟上海回来后沾了这么多不良习性啊。

      二人回到家,乌锐清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轻飘飘地装着一头大蒜。他洗了手出来,做足心理准备,说道:“二锅头在柜子里,你喝多少自己倒,我把蒜给你剥了。”
      顾卓立带着深深的疑惑,“不是,我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我要吃蒜?”
      乌锐清也不怎么明白。其实他特别讨厌蒜味,那种烘焙精致的蒜香芝士烤面包的气味他都闻不了,更何况是一头活生生的大蒜摆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伸手去触碰,一只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顾卓立身高只比他高了三四公分,手掌却大了足足一圈,能轻轻松松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腕。没用力,但却也不好挣脱。
      男人的体温似乎比常人高一些,每次触碰,乌锐清好像都要被烫一下。这回被攥住手腕,那个温度就透过皮肤传进了血液和骨肉,比之前哪一次都来得深刻。

      乌锐清状似镇定地抬眸问:“怎么了?”
      顾卓立皱眉道:“你是不是对东北人有什么误解?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吃大蒜并不会缓解情绪。”
      乌锐清:“那会怎么样?”
      顾卓立严肃地看着他,“会吐。”
      “……”
      男人隔着袋把那头蒜扔进垃圾桶里,而后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摸索着坐下,背靠乌锐清平时爱坐的那只蓬蓬的单人沙发,低声道:“小乌总,你会读诗吗?”
      乌锐清在沙发上坐下,从上往下看着男人的头顶,“嗯?”
      顾卓立:“不是诗也行,你随便跟我说点什么吧,我想听你说话。”

      乌锐清沉默了好一会。
      他不会安慰人,比起搜肠刮肚说一些安慰的话,也许读一首诗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他从茶几下捞出一本书,随意摊开一页,上面的这首诗他还曾经截选过一段当作追星博。

      乌锐清的声音沉静清凉,在暖气开得过足的有些干燥的房间里,好像能把人的心一寸一寸丝丝凉凉地抚平。

      “如果你能在秋天到来,我会把夏季抚平,半含轻蔑,半含微笑,像管家妇把苍蝇赶跑。”
      “如果一年后能看到你,我将把月份绕成团,分别放在不同的抽屉,直到那些时间的来到。”
      ……
      “但是,现在还不能确知,你我何时才能相聚,这像毒蜂一样把我刺痛,而它并未亮出它的毒刺。”

      顾卓立听了第一句觉得有些熟悉,本想琢磨琢磨在哪看过,然而乌锐清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迅速让他燥乱的心宁静下来,而后竟萌生一种汹涌的困意。
      手长腿长的男人就那样坐在地毯上,一条腿放平,一条腿屈起,右手搭在屈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闭目仰靠着沙发扶手睡着了。

      乌锐清读完一首诗,听到了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他屏住呼吸,无声地把书缓缓放下,而后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并排坐下。

      两人一起靠着背后的沙发,乌锐清从沙发上拿起小毯子,轻轻盖住了两人的脚。

      黄昏日落,夜幕降临,公寓里没开灯,他坐在熟睡的男人身边,看着窗外逐渐昏暗的天色。
      巨大的落地窗让他想到今天在航站楼里,平时嬉笑怒骂的男人茫然无措地站在那,仿佛被人一下子调到了静音模式,往昔所有欢笑全部哑了回去。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点心堵,而且是为别人的事心堵。

      顾卓立睡着,但他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是六岁那年的夏天,陈美君女士把他捡矿泉水瓶攒钱买来的小丝巾丢在地上,不耐烦道:“哦,小卖店里五块钱过家家的玩具你买回来干嘛啦?你六岁了知不知道,穷鬼家庭的孩子就不要乱花钱!五块钱哦,你那个穷鬼爸爸要多卖十根香肠才能赚回来,咱家现在每天都卖不动好吧?”
      小卓立努力收着自己总被嫌弃的肚皮,涨红着脸,“妈妈你喜欢的,你上个月和爸感慨老同学戴丝巾好看。”
      陈美君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长得和她一点都不像的土鳖儿子,“人家戴的是爱马仕的丝巾好看,你这是什么?”

      陈美君是爱马仕的极度狂热分子。狂热到即使一件都买不起,却能把每一款的价格、配货要求、全世界哪里的门店比较好买到……全都倒背如流。
      顾卓立小时候最大的困惑就是,妈妈到底为什么要嫁给爸爸,又为什么要生下他?既然不爱自己的孩子,不生不就好了吗?

      浑浑噩噩的梦境爬上男人全身的神经,他仰靠着沙发扶手,眉头紧蹙,像是永远都挣脱不出来。
      乌锐清在旁边看了一会,而后忽然掀开了自己这边的毯子。

      男人在睡梦中感受到一个轻轻的呼吸靠近,片刻后,一寸微凉又一次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像是瞬间划开梦境那道焦灼的束缚,他的意识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只听一个轻轻的软乎乎的声音在他嘴唇边上轻声道:“这个诡异的仪式,来自我们孤儿院的老师。”

      男人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孤儿院……?

      乌锐清声音一如往日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人生。
      “她说,碰一碰额头,代表无论谁抛弃了你,这世上总有人是爱你的。”
      “所以啊,人生中缺失的每一角,早晚有一天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你身边。”

      男人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在胸腔里停住了,他说不出是心疼乌锐清还是心疼自己,一股酸楚偷偷涌上鼻腔。

      乌锐清给睡梦中的人灌完鸡汤,有些不自在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想想刚才的事又自己笑了出来。
      他低声道:“算了,跟你这个傻子说什么。”
      顾卓立:“……”

  •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卓立:我?傻??
    ————————————
    周三啦,周末不会远啦
    大家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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