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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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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忙碌后,朱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一夜蛙声四起,半夜时分下起了雨,给这初夏略显烦躁的午夜落下了帷幕。至从朱金玉出事后,先是侍候她沐浴的翠竹丫头被王桂芝送出府后秘密处死,接着朱金鑫旧疾再犯,后是王桂芝母女的丧事。再来就是那抹这些日子都惦记着的熟悉身影。这一切就像无限循环的线一样在韩金脑子里来回转。直到她被一道惊雷惊醒,她才从那梦魇中摆脱出来。
她觉得口干舌燥,也不管桌上的水早已凉透,仰着脖子就喝了个痛快。
放下水杯,呆了片刻,她才发现,房间里竟然还有人,不是丫鬟,而是那名暗卫。暗卫也很吃惊,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因为他正要关窗,听见动静他只得保持着关窗的姿势背对着韩金一动不动。
韩金心里有些埋怨朱富贵,自从朱金玉出事后就派了这么个大老爷们保护着她的安全,可之前干嘛去了?毕竟男女有别。想到此,韩金只想骂朱富贵缺心眼。
“你叫巴达,巴达是吧。”韩金想起先前不知何时这暗卫向她说起过的名字。见他滑稽地保持着关窗的姿势,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关好窗过来。韩金则就着面前的凳子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这个伸手不凡此时却面露窘迫地看着自己的巴达。
过了好一会儿,巴达才将关窗这个动作做完,点了点头。然后默不作声地去取了件外衫给韩金披上。
“一直没问你,你跟着我爹多久了?”韩金拢了拢外衫,“以前都是你们在保护我爹的安全?”毕竟是首富,觊觎他金钱想要朱富贵命的应该不少,身边一定有护卫和暗卫绝不可能是她病了朱富贵才临时想到找来的。只是朱富贵确实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一直以来觉得安全的地方,放心的人,却差点害了朱金玉的命。如今出了事,朱富贵当然要将他最信任的暗卫安插在朱金鑫和朱金玉身侧。
巴达依旧只是点头。
韩金,心道闷葫芦一只。觉得甚是无趣,便再也不看他,进了被窝。
一早,韩金刚醒就听见雏菊在外面牢骚,“这雨下个没完似的,我这刚换的鞋子又脏了。”
寒梅在一旁附和,“是啊,昨夜我都没睡好,生怕雨太大将屋子给冲垮了。”
韩金听她这么一说想起她们三个只有雏菊住在她这个院子的偏室里,寒梅和幽兰则住在西院,那里的房屋大多修建得简陋,且年久失修,早已不堪一击,加上寒梅家人都是在洪灾中殒命的,难怪她害怕。
一时,其他人也没说话,只听到雨水落到地上的声音。
屋里幽兰已经为她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头,韩金不喜这些丫头给她浓妆艳抹,所以盥洗后,都是她自己亲自上装描眉,她看了看镜中依然有些消瘦的脸竟只是这么淡淡一修饰看上去就精致了不少。
可她却没闲工夫欣赏。因为她心里还担心着朱金鑫的病情,虽然他每月发病已是常态,可她就是揪着一颗心。这几日虽然朱府来了不少客人,好不热闹,但韩金坚持守在朱金鑫身边。生怕他被外面的吵闹声惊扰到了加重病情。
由于新进了十名丫头,她留了三名到她院儿,院里也热闹了不少,其他的都叫府上的老妈妈带去了。没敢给朱金鑫院儿里分去,原因还是一样,怕生人惊扰到朱金鑫。
韩金只带了雏菊进到朱金鑫院子,其余两人偷偷留在院外看着新来的三人。一是为了教她们府里的规矩,二是看看他们品行如何。
韩金进了屋,看见躺在床上的朱金鑫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不少,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那紧闭的眼皮上也可以看见眼珠子在里面不停地转来转去。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睡觉也这么不安稳。韩金轻轻握住朱金鑫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抚摸,她弯下身子,底底唤了句:“大哥。”
那眼珠子蓦地停止转动,眉头似乎也松解了不少。韩金心里这才稍稍松了下。
在朱金鑫房里一呆就是一天,她现在既不用辛苦赚钱,也不用担心母亲的医药费,虽然没有电视电脑,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偶尔思绪会飘到那日那熟悉的身影上,让她觉得怅然。
这一次朱金鑫却没有像过去的五年那样头痛过后一两天就会醒过来,而是一直昏迷了半个月他才转醒不过只醒了一两个时辰就又继续昏迷。
这可急坏了朱富贵,全北辰国的名医都请来了,朱金鑫的状况也没好转,直到半年后,实在是急得没办法,病急乱投医的朱富贵请来了一名巫师。
那巫师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却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且还有派头和气场,不免让朱府上下的丫头们春心萌动,齐齐跑去看这巫师做法。
韩金和朱富贵则留在朱金鑫屋里时刻看着他的状况。
果然月上中天,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乌云一会儿就遮住了一轮圆月,烛火、火把也在狂风中摇曳,周围的看众一时都屏住呼吸,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那巫师,只见他如墨长发被风吹起如同狂舞一般,宽大的衣袍也被吹得鼓了起来,看着整个人就要飞走似的。那巫师一手比着手势做了个结,一手举着一把发着光的宝剑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狂风偃旗息鼓,突然一道闪电直直劈到那宝剑之上,接着又从宝剑的上方分流出三道亮闪闪的光芒,其中两道各自划过天空而去,一道却奔着朱金鑫卧房而去,众人刚被亮光闪了眼,没看清另外两道光的去向,却看到了这道的尾巴,众人忍不住惊呼,那巫师这是要整死少爷吗?这一道闪电还能有命吗?
众人惊恐面面相觑生怕这个巫师打着救人的号子实则谋财害命,一瞬间,刚才还个个垂涎他的美貌冒着崇拜的目光的人群,现在立马又变脸,冲上去就要将他绑起来。不料他们还没近到他身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到了一丈外,个个人仰马翻,哀嚎阵阵。那巫师却一动不动,只是继续做着那个动作,丝毫不理会周遭的一切。
直到那闪电的光芒戛然消失,那巫师才睁开双眼,却是不理众人只是迈着脚步飞快地跑去看了眼朱金鑫又在韩金身上打量了一番后,便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等那些下人回过神来,左右找不到巫师后,才想起来看他们的主子。却发现,韩金倒在昏迷的朱金鑫身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而另一边,朱富贵倒在地上叫了半天才叫醒。
韩金这一昏迷就是七天七夜,而在她昏迷期间,一个声音一直盘旋在她耳畔。
——此缘皆因你而起
——此缘皆因你而起
——此缘皆因你而起
——此缘皆因你而起
——此缘皆因你而起
她觉得那声音实在闹人得厉害,忍不住拍打耳朵,直到双手被人制住,身体被人拼命摇晃,她这才苏醒。
她虚弱的睁开眼,看着坐在床前的朱金鑫正担忧地微笑着望着她,她的一只手正握在他手里。
“大哥……你好了?我这是怎么了?”她望着神情看起来和往常不一样的朱金鑫,喘着气气若游丝的问。
“小妹,我好了,你也快点好起来吧!”朱金鑫搓了搓她的手,像护着水晶似的,将她手包得紧紧的。
韩金望着他,想起她当时守着朱金鑫,听见外面突然巨响一声,朱富贵正准备出门去看怎么回事,韩金只觉得一道亮光从她眼前晃过,刹那,她只觉得灵魂离开了朱金玉的身体,迷迷瞪瞪地在空中漂浮着眼睁睁地看着朱金玉和朱富贵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倒了下去。
韩金此时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大哥,快扶我起来。”
朱金鑫二话没说就将她扶起靠在他怀里,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这个妹妹,五年了,他的记忆中朱金玉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哭哭啼啼的小妹,可现在,五年过去,他就像做了场噩梦,现在大梦初醒,望着这个长大了不少,容颜也张开不少,即使难受也不吭一声的妹妹心里就如被人拧着一样疼。
还记得五年前,他正在寻找那害死母亲的人,就在得到消息找到那三人的藏身处时,他连夜带人去松山想要活抓那三人,却不料那三人利用对松山地形的熟悉,将他一行人引到了悬崖边,而就在那时他碰到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北望城的昱王,一个是穿着奇装异服的陌生男子。此时他们正纳闷地看着彼此,见他突然冲出来的又愣愣地看着朱金鑫,朱金鑫正想问有没有见到他要抓的那三个人,却不料一道强光如同闪电一般将他三人牢牢箍到一起。
从此他便失去心智五年。
看着韩金又要昏昏欲睡,他赶紧叫雏菊端来水,轻声唤道:“小妹别睡,来喝点水。”
韩金又睁开眼,看着他道:“大哥,我饿。”
“好。马上就送来了,小妹再坚持一下。”说着拥着韩金,搂得更紧了些。这是出了朱富贵外和他最亲的人了。
从小到大,他嘴上虽不说,心里却一直怨恨朱富贵,因为朱富贵缺心眼,让他和朱金玉从小失去母爱。
如果不是朱富贵轻信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身怀六甲的母亲也不会被他们抓去折磨得生下朱金玉就撒手人寰。
而朱富贵却一直放任那些弟弟不管不问,从未差人去抓那三个见财起意忘恩负义的弟弟找他们算账。这不得不叫朱金鑫寒心和狠心。
韩金又在床上躺了两日后,才恢复了精神头,在得知朱金鑫恢复神智后,她亲自去厨房做了几个拿手菜,亲自送到朱金鑫屋里。却不料,朱金鑫竟然出门去了。
朱金鑫清醒古来后,似乎很忙,也不知在忙什么,每次韩金去找他,都说他出门了,且到了傍晚才回来,一晃几日过去,韩金早早地站在朱府门外,翘首盼着朱府外的大街,她这是在等朱金鑫,她知道他就要回府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到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她立即迎了上去。
“大哥,大哥!”她在台阶下对着马车喊。
“小妹,你怎么出来了?天这么冷,这里风这么大……”说着朱金鑫脱下自己的狐裘披风披在韩金身上,“以后可不许乱跑出来,何况你身子刚好,不能不爱惜自己,知道了吗?”
韩金眼里泪光闪闪,看着朱金鑫突然有点不舍那个傻傻的大哥,但看着这个恢复神智的大哥依然这么关心她,她心里暖暖地,伸手就抱住朱金鑫,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撒娇道:“大哥,你都不抱我了,从前你一见到我就跑来抱住我。”
朱金鑫哑然,想到自己那段傻子的岁月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锋锐,他想起那三个人,最后还是莞尔一笑,抚了抚额,又理了理韩金被风吹乱的头发,他才伸手抱住韩金,温语道:“大哥错了,小妹别哭。”
韩金得意一笑,这爷俩一个样都爱宠着朱金玉,她在心里默念一句“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妹妹,”同时紧紧抱住朱金鑫撒娇。
“朱兄……”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一个熟悉的嗓音传来。
韩金浑身都颤了一下,蓦地抬起头来,望着刚从马车里出来的人。这……是谁?怎会在这儿?
朱金鑫以为她是被吓的,便担忧地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介绍道:“这是齐鹏,齐大哥。”
韩金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个和穆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同时这个叫齐鹏的人也惊呆了似的看着韩金。俩人目光稍稍一接触又迅速避开。两人心里都既是惊喜又不敢置信。
“小妹,矜持矜持,懂不?”朱金鑫有些看不过去,自家妹子竟然眼睛直直地盯着人家陌生男子看,成何体统。虽然齐鹏确实长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但也不能这样第一次见面就眼睛不眨的盯着人家看。
听着头上朱金鑫这么一说,韩金怔了一下,轻轻松开抱着朱金鑫的手,微微朝着齐鹏福了一福,“玉儿见过齐大哥。”
穆鲲一震,这也才恢复清明,摇了摇头,甩掉脑中那些不该有的希翼,抱拳回了一礼。
朱金鑫看着两人,觉得他们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心道,怎么了?难道他们认识,但这怎么可能!他立即打消这种念头。
朱金鑫笑颜吟吟,热情道:“齐兄,请!”
“请!”穆鲲自始至终都盯着韩金,心口抽着疼,像是没有着落。
原来那天没有眼花,原来是真的。韩金跟在后面抚着胸口,想要平息狂乱跳动的心脏。
韩金木偶似的慢慢走着,跟着朱金鑫将齐鹏带到客房后又跟着他们一道在府里闲逛。
直到雏菊终于找到她为止。
“小姐,奴婢终于找到您了!”雏菊心里苦,刚一转身小姐就不见,万一出个什么事,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肯定要了她的皮。
这是朱金鑫才像是注意到韩金似的,惊道:“小妹,你走路怎么这么轻啊!”
“啊?!\\\"”韩金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朱金鑫苦笑,看了看她有看穆鲲,嘴角不免向下弯了弯,分不出心情好坏地说道:“小妹既然有事,就随雏菊去把。”
于是,兀自呆呆的韩金被雏菊一把牵走,穆鲲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齐兄你觉得我小妹可爱吗?”不想朱金鑫见状,面上敦着笑,却觑着眼睛问。
“可爱。”穆鲲稍微愣了一下,想也不想的回答。
“你喜欢她吗?”朱金鑫绕到他跟前,逼视道。
“……”穆鲲后退一步,整了整脸色,拱手道:“不敢。”
朱金鑫看着穆鲲垂着头一副垂死挣扎任人宰割的模样觉得好笑,又看了看韩金消失的方向笑了笑,他真心操心太多了,小妹总要嫁人的,不过,“小妹还小,你可不能去毁她闺房清誉!”说完对着穆鲲做了个割喉动作,以作警告。
穆鲲苦笑,也不生气,他们又逛了一下才回到客房,直到晚饭时穆鲲才再次见到韩金,只是两人都没询问彼此,只简单客套地拉了些家长。
等入夜其他人都离开了,韩金掀开被子,立即唤出暗卫。
“巴达,你见到了吗?”韩金急切地问。
“少爷醒来后,就画了一张画交给他手下。也许就是这人的画像。”巴达立马明白韩金说的是谁,一边回忆一边说,生怕他说得不明白。但,他说的还是超出了韩金的想象。
“你猜他是什么人?”她实在是好奇大哥竟然会和一个长得和穆鲲一模一样的人认识,听朱金鑫说半年前那人还只是一个手脚戴着镣铐的奴隶而已。
巴达听后立即警觉起来,不过据他得到的消息那个叫齐鹏的家世清白,无甚可疑。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韩金,只是不易察觉地偷偷探究她,想知道她想了解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巴达想了想开口道:“小人猜小姐以前也认识那人?”
“嗯。”韩金点头。
巴达摸着下巴,看着韩金,“小姐这是恢复记忆啦?只是……”她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何认识的呢?
韩金“嗯”了一声随即又摇头。然后,便不说话了。
哦,是啊,她失忆了。韩金懊恼地捂着脸,差一点就露馅儿了,她是个冒牌货的事。因为她也突然想到,朱金玉怎么可能认识一个从未谋面的奴隶呢?
“小姐早些歇息吧!”巴达看出韩金的不自在,很识趣地不再停留闪身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