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倒计时》如沐风

1、笼中1

　　当黑沉沉的夜晚笼罩着大地，她总会感到胸闷和喘不过气，就要窒息。
　　心底满是压抑。

　　兜里手机响了一下，“叮。”
　　“（xx保险）亲，明天是你的生日……请及时领取你的生日惊喜礼包……”
　　生日惊喜……？！

　　赵希手轻轻颤了一下，马上把手机塞回口袋。她眼底沉痛呆滞，看向大马路上川流不息小车，一辆辆在她面前飞快划过，车灯一道道闪过她苍白的脸，无色的嘴唇。
　　冷风刮着她的衣服和皮肤，像对她用着鞭刑，她感觉在她身前过的车不是真车，是勾魂幽灵！它开过的时候顺带沾走她身上的生机，所以她感觉越来越冷，周围越来越诡异。

　　她想起了她上一个生日，没有惊喜！她的全世界都悲痛欲绝！五内俱崩！还有惊吓！
　　赵希控制不住惊慌失措，余光捕抓到对面闪过一道绿光，她以为转了绿灯，或者她根本不管是什么灯，抬脚就冲上马路。
　　“哔！哔！……次！……”正常行驶的小车突然发现走上马路的女人！那司机吓得脸色跟她差不多了，马上几个响亮的喇叭加一个急刹！

　　按下车窗刚准备爆粗口！看见那女人脸色异常吓人的灰白，那双黑漆漆的眼里好像根本没有魂魄，直泛着死气。心里一个咯噔，直觉这人刚才是要自杀？粗口硬生生咽下只说，“你有没有搞错！不要命啦？不要命了也不要害我啊！会不会看红绿灯？”

　　……

　　她羞愧，闪闪躲躲跟着人群走下隧道，隧道里满满都是“哒，哒，哒”的脚步回音，混乱又数不清，她头嗡嗡响感觉每一步都像重重踩在她身上和心上，她浑身发抖，心口紧绞。
　　终于，她压抑得快要停止呼吸和心跳时，无意识的抬头看见月亮，才发现……隧道已经过去了。

　　刺骨的寒风卷着地上黄叶划过街道地面，轻轻的“沙沙”响，像在轻声安抚着她的心灵，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点。

　　无意识转头，看见隧道口坐着一个流浪汉，在这样吵杂寒冷的地方，他闭着眼安稳睡着，面前地上不知谁好心施舍扔了几个硬币。
　　安稳睡着？
　　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安稳睡着过了？

　　她总是感觉自己身上泛着罪恶，她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看着沉睡的流浪汉，他穿着一件挺旧迷彩羽绒服，破牛仔裤，都有些脏。她把钱包拿出来翻了下，她总是习惯性要做好事，但没有零钱了。
　　她抽出几张一百毫不犹豫向流浪汉走去。她觉得风会把纸币吹走，就想拿流浪汉旁边一块小石头来镇压着。
　　才伸手拿……那流浪汉一个闪电手擒住她手腕！另一只手下意识摸去后腰……
　　赵希吓一跳！她没有防备马上抬眸看向流浪汉，就撞进了流浪汉猎鹰般警惕的双眼里，他直勾勾盯着她，浑身肌肉紧绷得似一把代发的弓。

　　赵希手指还捉着那块冰镇镇的石头，手腕处是流浪汉有力且发烫的粗糙手指，正紧紧拴住她手不让她动。赵希目光警觉下滑到流浪汉伸到后腰的手臂处，猜测他是要掏枪？下意识摸手去后腰掏枪的人……是什么人？

　　没到一秒那流浪汉表情一变快速松开赵希手，眼神也一换，眼底漆黑而平静，他低头打量赵希手里那几张一百块，还有地面散落的七、八枚硬币。
　　马上意识到，他是被当乞丐了……

　　在流浪汉手松开的瞬间，赵希也反应过来，马上把钱压小石头下，起身大步就走。

　　流浪汉满是蚕的手掌用力擦了把脸，拧着眉看着石头下醒目毛爷爷，出神了几秒。忽然感觉刚刚的女孩样貌熟悉，想了想翻起口袋。
　　拿出来一张小照片，他聚精会神研究起来，那上面印着一个奔跑的短发女孩子，她阳光明媚，脸上笑出两个漂亮的梨涡……
　　他琢磨了下，迅速拿起钱和背包，如追踪猎物的孤狼，警惕又小心的跟着刚刚女人去的方向。

　　他有些犹豫的样子，没有靠近只远远的尾随着，一路跟着她走过冷清的大街，穿过一条条寒风凛冽的小巷。完全掩盖在树叶被风吹响的沙沙声里，他像个鬼魅的影子，闪闪烁烁又无声无息。

　　……

　　赵希一点没发现有人跟踪她，她今天状况不太对。游魂一样回到家，一进门拍开灯马上冲进洗手间，呕吐！
　　吐得止都止不住，恨不得把肠子都吐出来才甘心。她是被自己恶心到了，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泛着恶心。是的，那司机一点没看错，她刚刚就是要自杀，真的是要自杀！
　　只是她命大……为什么如此命大……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在深呼吸的女人，她很白，是一种泛着乌青的苍白，感觉就像个已到尽头的将死之人。红红的双眼大而美，里面却没有灵魂一样空洞，底下乌青的眼圈严重得能跟熊猫比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她想了想，应该是从母亲病了、受不住精神折磨自杀了开始吧？

　　一想到这些，她就心如刀割！像被人抽掉了骨头，支撑不住浑身发软滑倒在地。从抱头大哭到泣不成声。好久、好久后，哭得泪都干了才想起来洗澡，完后跌跌撞撞出去，动作熟练倒上药瓶里药吞掉，快快爬上床去盖上被子。
　　好像才刚闭眼，她就满头大汗在床上惊醒！一时缓不过来还在恶梦中徘徊。黑漆漆的房间里仿佛母亲还无处不在，她手里锋利的水果刀还在用力向她刺过来！

　　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啊……

　　别说是梦，就算是真实的。她知道自己仍然不会闪躲，仍然任由母亲用刀刺她，一切是她罪有应得。
　　但是现在，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双眼泛着泪光，忍住所有悲痛。伸手打开一盏床头小灯，跟往常一样看着天花板，再也无法睡眠。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微白，光线直铺这座城市，她才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新活过来，缓缓呼出一口气。
　　专在黑夜作恶的巨兽，终于见光去沉睡了。她得以喘口气。

　　……

　　人来车往的清晨，每个人都赶着去自己的目的地，上学？上班？会友？买菜？一片混乱又生机勃勃。

　　赵希只低着头行尸走肉一样向前迈着步，她仿佛容不入这个世界，别人生机勃勃她死气沉沉。她眼圈更黑了，她自卑得不敢抬头让人看见，吓人。
　　这时她对面有一个初中生踩着自行车来了。男孩子转头和身后的同学笑闹着，根本没发现赵希，向着赵希直直冲去。
　　低着头僵尸一样的赵希当然也没看见自行车。

　　路人们的心即刻提了起来，一个个“唉！”“哎！”起来，心里却判断着那自行车会撞上女孩子。因为安常理说，这情况没人会躲得开的。

　　昨晚在赵希家附近转悠了很久的流浪汉，几个大步猎豹一样跳跃上前，伸手就要拉开赵希。
　　他手还没碰到赵希，赵希已经发现情况脚一踩旁边灯柱，借力向旁边跨了两米多！躲开了还差一秒撞她身上的自行车！

　　剩下她身后的流浪汉却要撞上自行车，流浪汉一个漂亮闪身向旁边一躲！也没撞上！

　　街上行人目瞪口呆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就三秒的功夫，都以为自己眼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惊叹，“哇……！”，“这两人的身手！天啊！”，“高手！”

　　初中生和同学惊吓得快快刹停了车，差点撞人的马上转头抱歉说，“姐姐！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另一个同学一脸崇拜说，“哇塞！哥哥姐姐，你们刚刚怎么那么帅！你们学过武术？”

　　赵希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她看了眼流浪汉，想他刚才在后面冲上来是要帮她？转头对着两个初中生说，“没关系，上学吧。”
　　初中生下地，脚镣下自行车脚架，冲过下蹲下说，“姐姐，我来帮你捡。”

　　流浪汉面无表情上前，弯腰把滚远的一个瓶子捡起。看了眼瓶身，是一瓶抗忧郁症药？抗忧郁？他拧着眉思考，他想这药应该是别人掉的，不是她。

　　赵希已经和两个初中生把东西捡好，两个孩子挥了挥手上学去了。赵希转头看见流浪汉拿着她的抗忧郁药在发呆。她后知后觉发现流浪汉很高，大概有一米八五以上，长得高大威猛且面容英俊，浑身冒着荷尔蒙，是一个气质特别man的男人。她走上前几步，把手递过去，没看流浪汉的眼睛，只低着头说，“刚才谢谢。”

　　流浪汉好像对药瓶不舍，犹豫了半秒才把它递到赵希手心，他声线低沉，说，“不客气，是我应该谢你。”
　　赵希知道他说的是那几百块钱，她昨晚没法思考失控了才会那样，她又不是富翁，遇见乞丐都给几百。不过这人一定不是乞丐，她很快把药放进包里把拉链拉好。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些意念，他为什么刚好跟在她身后？是跟踪她？还是碰巧？
　　但她什么都不想问，转身就走，沉闷丢下一句，“没关系。”

　　站在原地的流浪汉一动不动，定定看着赵希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再次翻口袋把兜里小照片拿出来看，上面的人儿明明行动活泼，面容开朗。短发飞舞、张扬，朝气满得仿佛要溢出照片。
　　但刚才的女孩，身高大概一米七，齐肩长发、身形消瘦。小脸苍白得没一丝血色，黑眼圈大而明显，浑身半米范围内都泛着灰沉沉死气，是她吗？
　　他想起昨晚他手指圈过的手腕，抬起手指回忆试着又圈了下，再对比起自己的手腕，瘦得只剩骨头……
　　如果是她！她经历了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怎么向他答应过的人交代！他答应过他替他一辈子照顾好她……
　　但她现在变成了这样……

　　……

　　赵希到武馆门前时，前台小衣已经在等着她开门了。这是赵希邻居的大爷开的，三个月前那大爷看她实在没事干，天天闷在屋子里秃废。就邀了她来，正好她觉得需要发泄力气就来了，开了一个跆拳道训练班。
　　门开了一会，一帮一年级小萝卜头在孙老师带领下进来。换上跆拳道服，腰间清一色白带，精神抖擞，对着面前腰间黑带的赵希礼貌道，“赵教练早上好！”
　　赵希一脸严肃，“早上好，我们今天要学习前踢这个动作……”

　　赵希一向寡言少语，但她气质实在清新纯净，学员们还是情不自禁喜欢上她。她早上教小学生，吃过饭下午教中学生，再吃过饭晚上教对跆拳道有兴趣的成年人。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直到晚上九点半。
　　武馆已经没有人了，前台接待也下了班。她跟往常一样去把卷门半拉下来，又回到练习室疯狂练习起来。平常大概练一个小时她就回家，但今天足足练了三个多小时，把身上仅剩的一丝丝精力都耗尽。
　　呆呆坐了一会，才晃着去换下衣服，把武馆的门锁了准备回家。

　　已经午夜差不多一点，喧闹的城市回归平静，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残喘着急匆匆向家走。
　　表情不明的流浪汉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赵希把武馆门锁好，鬼鬼祟祟远远吊着她尾！

　　今天的风更大了，吹得树枝摇摇晃晃“哗啦哗啦”响，树叶身不由己撞来撞去大概撞得头晕目眩，像在呜呜哭泣。那是赵希以为的，她用力眨了眨眼，她眼前发晕。但她却感觉好极了，这样证明她已经累到了极限。她一会到家吃上药肯定能睡着。就算只睡一会……也挺好的。
　　她抬头看着天空，她的生日过了呢，她爸爸的忌日也过了，不是吗？

　　她知道自己以后都不准备过生日了，这天只会提醒她曾犯下致命任性。因为她的任性，她把爸爸害死了！她其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妈妈是这么说的，那一定没错了。是她任性！她有罪！她把爸爸害死了！

　　流浪汉远远跟着失魂落魄的赵希，发现她似饮醉酒的人般。步伐凌乱、无力又摇晃。这样的状态！一个妙龄女子？在充满危险的深夜街头？他拧着眉专注于那个女孩，他看着她走下隧道。
　　等了一会才跟着下去，隧道里脚步声明显，他不想吓着她。也恐她回头看见他，他不知如何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这头赵希刚出隧道口，迎面走来三个高大强壮男人。这样冷的天气都只穿薄衬衫，明显看见衬衫下肌肉发达膨胀。那走路的姿势行家一看会知道他们都是练家子。
　　赵希似有所觉盯着他们，正好那三个男人也同时看向她，只看了一眼，像赶着去什么地方一样匆匆走下隧道。

　　赵希边走边嘴角撇了下，莫名有点好笑。刚刚有危险靠近的感觉原来是她错觉，紧张过度了。你看，别人只是路过而已，她下意识紧绷着的肌肉放松开来……
　　就在这时！背后刹时伸来一条刺鼻的帕子！……紧紧捂住她口鼻！
　　赵希向后猛踢！拼命挣扎起来！嘴边发出低叫！期望有人能发现她现时遭遇救救她！或者想让背后行凶之人有所顾忌！
　　但都被该死的帕子摁住了！
　　遭了！……

　　只四、五秒！赵希软趴趴倒了，那专门撒上大量迷魂药的帕子谁都敌不过，大象都不能。

　　一阵猛烈阴风“呼呼”吹来，把地上不知谁乱扔的塑料袋吹卷上天。就算在漆黑的夜空中，血红色塑料袋也引人注目，像谁流出的血在空中飞舞。
　　却诡异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有个男人！快速把一个妙龄女子拖上面包车！即刻就要拉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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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童养媳的日子并不像她想象的起码混个半饱不饿……
每天吃得比鸡少，做得比牛多。
打骂那是常事，并且比在家里更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该怎么从黑暗中自救？
怎么才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