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卧松云

80、夜袭

　　第八十章夜袭

　　战船在夜色掩映下，掩饰着灯火，悄悄接近丛江南岸。兵器入鞘，将士口衔草棍，足包厚布，无声无息地上了岸。

　　就这样，夜间渡江的船只竟然有上百之数。

　　那些神和精灵在江上斗法之时，谭麒一直在临江观战，这场大战虽凶猛，但因洛廷非常关注神凡有别这件事，早已在客栈和这一段丛江设置了结界，所以就算是临江而居的凡人，都没有注意到江上发生的事。

　　甚至，早已部署好从潘陵郡出发，乘夜渡江的喻国战船，都没有遇到什么风浪的袭扰，准时来到预定位置，等候谭麒的号令。

　　这些年泸国国君荒废国政，早已不理战事，不顾朝中武将的拼死苦谏，竟将丛江沿岸的守军撤去了大半。留下的守军也是上行下效，军纪涣散，边界时常没有士兵把守。

　　非常顺利的上了岸，谭麒带着喻军轻松地踏上了泸国国土，只觉得身心舒畅。他父亲的小心根本就是多余，如此疲懒之国，用不了什么兵力，大约连援军都不用，他自己便可以带着这一支劲旅，直捣泸阳。

　　大踏步向前，竟然没有遇到守军的抵抗。估计那些泸国军士，白日纵酒，现在正在安睡之中。这些人以为天下太平，早已兵戈入库，马放南山了。

　　脚步顿住，谭麒忽然瞪大了眼睛，目中燃起怒火。

　　一个白衣身影缓步走来，他身边，是一个身穿浅碧色衣裙的女子。

　　黯淡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到那人手中银枪在闪闪发光。

　　“萧漠。”谭麒抬起一只手，止住队伍的行进。

　　“萧漠？”“谁？”“不是死了？”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谭麒怒目回头，瞪得随性的几员将领不敢再说话。

　　那两个人迈着从容的脚步走到他面前，萧漠银枪凭地，举目看着他。

　　“萧漠，你要如何？”谭麒咬牙，目光如炬。

　　萧漠漫声道：“谭麒，进军如此顺利，难道不怕中了对方诱敌深入之计？”

　　谭麒低声冷笑；“诱敌深入？他们若是能有如此计策，泸国便不是现在的样子了。我一路来到丛江，早已调查清楚了他们的边防，根本就是形同虚设。若不是我父谨小慎微，我都不会动用如此多的将士！”

　　萧漠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此言非虚，泸国已是油尽灯枯，必将败亡。”

　　谭麒盯着他道：“你既然知道，拦住我军意欲何为？”

　　青萝站在萧漠身边，见谭麒咄咄逼人，上前一步道：“谭麒，你莫忘了，就算你拥兵百万，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谭麒恨声道：“萧漠，云青茵，你们这一对妖人，难道你们要以妖力对抗我军？萧漠，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喻国人！”

　　萧漠道：“不错，我是喻国人，我出生在喻国，曾经身为喻国战将，也曾与你们一样，投身戎马，浴血疆场，为国效力。”

　　谭麒道：“那么，现在，你因为私人恩怨，便要叛国通敌，反戈相对，想要保护敌国，对抗我们大喻？好！不错，纵使你拼着性命，让天下人知道你父亲造反的证据是假，让人们仍旧认为你父亲是一个忠臣良将，但是，你们萧家，永远也逃脱不了叛逆的骨头！”

　　青萝见谭麒如此揭萧漠伤疤，不由再次回望萧漠，却见夜光中，他脸色是一味的淡白。

　　他看了谭麒一会儿，忽然道：“谭麒，你能否答应我，攻下泸国任何一地，都要善待百姓，尽量减少伤亡？”

　　谭麒想不到他会有如此一说，一时怔了怔。片刻，沉声道：“我军一向都是仁义之师，大军到处，恩威并施，从不滥杀无辜。”

　　“那是以前。”萧漠立即道，“自从你带兵之后，并不是如此。”

　　谭麒还未回答，萧漠已道：“谭麒，你与你的父亲虽然出发点都是为了喻国的千秋霸业，但是手段过于残暴，计策也过于狡诈。虽说兵者诡道，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一些行径乃君子不齿。我知道你为了喻国也牺牲了很多，但是请你记得，仁义乃治理天下之本，道义亦然。百姓是国之根本，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抬起手，手中的银枪闪了闪，忽然化作了一股银色烟雾，消失不见了。

　　“泸国的灭亡已是必然，无论是喻国还是奚国，都无所谓。你既然先发制人，我不拦你，但是，若是让我看到你滥杀无辜，我必取你性命。”

　　他说完，伸手挽住青萝的一只手，后退了两步。

　　谭麒有些愣怔。

　　青萝跟随着他的脚步后退了两步，沉声道：“走吧。”

　　萧漠点点头，两人身形逐渐淡下去，就那样消失在寒凉的夜色中。

　　脚下生出层层云朵，山山水水飞掠而过。当东方的晨曦开始透射着人间时，泸澄湖的水波已在眼前。

　　停泊在湖岸的画舫周围驻守着重重禁军。虽然天色尚早，画舫看上去好似还沉浸在睡梦中，那些值守的兵士却丝毫没有放松，定然是日夜不休，严密把守。

　　这里的防守与丛江沿岸的边境之地竟然是天壤之别。

　　青萝和萧漠并未停步，牵手掠过画舫，直奔湖水中心。

　　远远早已看到，湖中央被神力设下了结界。那种力量是凡人无法发现的，会如此做的人，只有战神伊格。

　　他带着柳蕊去寻找夏芳菲，必定是来到了泸澄湖。战神虽然是一个天地生成的神祗，但因为他好战的属性，性格上总是很冒失。以前，他会因为凡人的战争而红了眼，现在，他也会为了夏芳菲不顾一切。

　　很快来到湖心，青萝手中显出神杖，缤纷花雨飞过，结界被暂时冲开，两人越过屏障，旋身飞入。

　　与凡间的屏蔽又在背后合拢了，这里的一切，不能被凡人所知。

　　进入了战神伊格设置的禁地，便一眼看到了伊格。

　　他飞临水上，仍旧一手紧紧抓住柳蕊的手腕，手指紧扣着她的脉门，一双火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下方的水面。

　　青萝一惊，只见湖心的水面上，泸国公主就那样稳稳地站在那里。

　　没有船，也没有任何渡水的装置。她就那样自己一个人站在水面上。

　　难道夏芳菲不是凡人？否则她如何可以做到这样？

　　青萝正在吃惊，身边的萧漠拉了她一下道：“难道是画中灵？”

　　青萝听了，这才仔细观看。果然，夏芳菲虽然的确是站在水面上，但他的立足之地并不似周围的水波般柔软。那片透明的水好似经过了硬化，也经过了强化，足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

　　这个由水组成的平面已形成了一叶孤舟。

　　夏芳菲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裙，披散着头发，好似是在睡中被忽然惊起，没有丝毫准备便来到了这里。她原本就柔弱的身子在瑟瑟发抖，双手抱肩，苍白的脸抬着，美人痣如一颗黯淡的红豆。

　　可是，水中根本没有画中灵的影子。这个没有实体的精灵，实在是太难找到了。

　　青萝与萧漠显出身形，隔着湖心处的夏芳菲，与伊格面对面。

　　伊格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恨声道：“你们走。这里不需要你们。”

　　柳蕊在他身边冷笑一声，“你们来几个人都没有用。除了主人，没有人可以让夏芳菲离开那里，除非，你们想让灾难席卷泸国。”

　　伊格道：“你的主人一定就在水里！你马上让她出来，放了芳菲，否则，我就杀了你！”

　　夏芳菲站在水面上哭道：“伊格，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但是这个妖后，她也是很厉害的。其实，就算你答应她所有条件，她也是不会放过我的。你……就不要管我了。”

　　“芳菲！”伊格的声音发起抖来。

　　柳蕊虽被他扣住脉门，看上去神色却很轻松。她向着萧漠和青萝看了看，又抬头看看天上，漫声道：“你们三个，或许还有那个至高无上的创世神，都听好了。夏芳菲现在在我主人手中，你们可以打消用你们的神力救她的念头。虽然你们是神，却也同样难敌灾难降临。只要你们有行动的表示，夏芳菲立即就会如她脚下的那片水一样，也变成一个面。”

　　伊格咬着牙颤声道：“柳妖，你若敢动芳菲一根头发，我立刻杀了你。”

　　柳蕊冷笑道：“好啊。你可以杀我，为了主人死，我愿意。不过，你若是放了我，或许主人会原谅我曾经的背叛，也可以放夏芳菲一马。”

　　她话音未落，夏芳菲的声音响起。她已抑制住了哭泣，虽然依旧泪眼朦胧，声音却沉静了下来。

　　“伊格，你听我说。就算你放了她，我今日也必死无疑了。我虽一生凄苦，但是能够认识你一场，已无憾意。这妖后迷惑我父王，在泸国为非作歹，害得百姓苦不堪言，今日你已抓住她，便千万莫要放过她了。只要这妖后离开我父王，或许，泸国还会再次振兴，百姓还能安居乐业。”

　　青萝听了，不由摇头叹息。这个善良的姑娘，虽然生长在深宫，还是知道以苍生为念的。但是，她只知道这柳妖乃是泸国败亡的祸首，却不知道，这些年泸国已经被毁得根须尽烂，如今喻国大兵压境，很快就要覆灭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扼住了源头，就可以翻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