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卧松云

75、生死

　　第七十五章生死

　　“你肯定已经猜到了吧？”青萝将视线移向夜色掩映下的河岸，不远处的荒草杂树之间，那两个尾随者正孜孜不倦地跟踪。

　　“踏破铁鞋无觅处。”萧漠微笑，“穆霖虽然不愿涉足朝政，但对于政局党争之事，却并不陌生。他不参与，也只是不想参与而已。”

　　青萝点头道：“明明是被搜寻之人，却反转为了跟踪者，看来安王还是低估了太子殿下。”

　　一个凡人，一个精灵，暗中跟踪着这起奚国暗探，不是穆霖和李芝儿，又是何人？

　　“我们暂且跟着，看他们有何举动。”青萝侧目看看穆霖两个人的位置很是隐蔽，而且李芝儿已经利用她的灵力隐藏了穆霖的声息，那起暗探武功再高，也无法发现他们。

　　青萝和萧漠两个人的身形都隐在虚空中，眼前的追踪搜捕，都在他们的视线之下。

　　星月移转，看看夜阑。

　　暗探急急忙忙行路一夜，穆霖和李芝儿也跟了一夜。于是，萧漠和青萝也看了一夜。

　　东方升起了黯淡晨曦，澄水泛着淡淡寒烟，前面不远处一处小小村镇，那五六个暗探在一个早起卖小吃的摊子前停下，休息吃饭。

　　远处的乱石之后，杂草丛中，穆霖和李芝儿也停下，坐在地上休息。

　　青萝和萧漠缓缓走到他们身边，依旧隐藏着身形。

　　穆霖换了一身粗布衣衫，打扮成平民的模样，多日赶路，形容很憔悴，头发也蓬乱不堪。李芝儿的凡相也变成了布衣荆钗的民间女子，手里拄了一根木棍，跟在穆霖身边。他们两个的样子，就是走到那伙人面前，他们也很难立即分辨出他们的储君。

　　可是，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没有上前，而是坐在乱石后，看上去就像两个泸国难民。

　　在泸国，这样三两结伴的难民比比皆是，是最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

　　李芝儿扶着穆霖坐好，看看他的气色，低声道：“你很累了吧？我去那边，帮你买点吃的。”

　　穆霖喘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李芝儿。

　　青萝见了一怔，回头看了萧漠一眼，见萧漠也摇头苦笑。

　　穆霖是奚国太子，在江湖，也是绿荫山庄庄主金大.麻子，就算是扮作难民，他的出手不会像个难民。

　　可喜李芝儿还是懂得的，她伸手在钱袋里翻了翻，避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从钱袋底部翻出来几个脏兮兮的铜钱。她将那铜钱攥在手心里，向那个早点摊子走去。

　　穆霖道：“多买一点吧，路上吃。”

　　李芝儿将钱袋扔到他怀里，瞥了他一眼道：“大少爷，收起来吧。”

　　穆霖愣住，“大……少爷？”

　　看着李芝儿拿着两个油纸包着的干烧饼走回来，那起人中有两个还侧头向着面看了看，他们看到了穆霖的背影，却没有在意。

　　看起来穆霖的伪装，也是比较成功的。

　　穆霖拿着饼啃了一口，皱眉道：“这么硬的饼，怎么吃？”

　　李芝儿道：“你现在的身份，就只配吃这种硬饼，懂么？若不是这两个饼，那些人也许就会过来把你看清楚一些。”

　　青萝看着他们吃饼，忽然侧头问萧漠，“我忘了，你饿不饿？”

　　萧漠失笑，“这么好吃的饼，夫人也要请我吃一个？”

　　青萝笑道：“夫君若是馋，为妻就去替你买。”

　　只见穆霖已不再迟疑，开始鼓着腮努力吃饼，间或悄悄侧头去看那边正在吃喝的五六个暗探。

　　“这几个奚国人，好像说是要搜捕我。可是，看他们赶路的速度，分明是更急着赶去潘陵郡。”

　　李芝儿道：“是啊，他们若是找人，这样昼夜赶路，如何找得到？”

　　穆霖冷笑道：“穆淮那个老狐狸，想阻止我回国，当然不会只派这么几个人来搜捕我。他们沿途找我，不过是顺便罢了。”

　　青萝点头道：“穆霖果然对他的王叔比较了解。穆淮在国君遇刺的同时，要想阻止太子回国，必定在奚泸边界布置和重重阻碍。穆霖若是贸然回国，必定落入他手。”

　　萧漠道：“一方面阻止太子回国，一方面派人搜捕并联系外援，果然老谋深算。”

　　那边李芝儿一只手拿着饼，只是盯住穆霖看。穆霖好像在对她说，又像自言自语。

　　“潘陵郡是喻国地界，他的人急着赶去潘陵，定是要与喻国人联系。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他与喻国勾结的证据。”

　　“现在，朝中……”李芝儿忽然道。

　　穆霖道：“不用问，朝中，穆淮必定已只手遮天。他等这一天，等得实在辛苦。不过，他还是太着急了些。”

　　李芝儿道：“尽管你早一些知道了国内之变，可是现在你连奚川都回不去，所有的大权都由他把持，你又有什么办法？”

　　穆霖吞下口中的饼，回头看了看李芝儿，长长叹了一口气。

　　“人生在世，为何有这么多的不得已……”

　　他抬起头，向着奚国的方向眺望着，目光好似穿透力层层晨雾。

　　“崆山……”他幽幽说着，神色失去了一贯的傲气，显得很是无奈。一瞬间，青萝好像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在绿荫山庄门前河亭中弹剑作歌的俊雅公子。

　　“我一向厌恶朝堂，从来不想做这个太子。与其面对那些尔虞我诈，不若纵情江湖，潇洒一生。穆淮的野心我早就察觉了，父王也有所发现，不过那时我们觉得，他在朝中权低言轻，纵然想要篡权夺位，也没有那个能力。况且，他最忌惮最恨的人，莫过于我。”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半个饼，“奚泸两国定亲之际，我在众目睽睽下逃婚，一方面我原本就想回绿荫山庄，再者就是，我想要吸引他的势力，看他搜捕我，到底可以动用多少力量。原本以为，离开朝廷，便可以引开他的注意，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对国君之位的觊觎竟然到了这样的程度，不惜勾结敌国，弑君杀兄，背叛大奚。”

　　看着他低头的样子，青萝微微锁眉。穆霖刚刚失去父亲，却不能及时赶回去。也许，他并不想在意奚国江山，但是，却不能不在意骨肉亲情。

　　更何况，作为奚国太子，他若是当真不在意，便是将江山拱手让给杀父仇人。

　　李芝儿忽然伸手在穆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你不要难过，我可以帮助你的。只要你想回去，我可以帮助你穿过他们的封锁。你知道，我不是凡人。”

　　穆霖抬头道：“芝儿，谢谢你，我不回去。”

　　“你不想回奚川么？”

　　“我当然要回奚川，但不是现在。我会身穿太子的袍服，正大光明车驾而归。”

　　青萝听到身边的萧漠轻笑了一声，回头看去，只见萧漠面带笑意，点头道：“我没有看错，金庄主在奚国的江湖，果然是一号人物。”

　　那边的奚国暗探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再次上路。他们步履匆匆，目标万分明确。正是对着潘陵郡的方向。

　　青萝和萧漠跟随着穆霖和李芝儿，同时也跟随着那起暗探，日休夜行，避开人多之地，看他们还一路打探着有关穆霖的消息，看看来到泸国与喻国交界的江口。

　　澄水在一片喧嚣中注入丛江，潘陵郡坐落在江口以北，位于喻、奚、泸三国交界地，背山面水，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很多年前，萧漠的父亲喻国车骑将军萧崇曾领兵驻守此地，并在此地率兵大败奚泸两国的劲旅，大喻史称潘陵大捷。

　　那一年的潘陵大捷，喻军便是以萧漠为先行。

　　重临故地，物是人非。

　　青萝与萧漠站在江岸上，遥望着丛江的滔滔江水，对岸便是喻国领地的潘陵。恍惚间，仿佛再次看到了萧漠白马银枪，驰骋沙场的样子。

　　当年的烽火狼烟都已远去，那时身为喻国战将，只知道为故国尽忠，为父亲效命，誓死守卫国土，为麾下的所有军士负责。

　　如今想来，往事如烟，生生死死，都那般遥远。

　　那些年的沙场浴血，就算是大捷，也有不少兵士沙场陨命。可怜的是，也许他们在战死时，都不知道自己付出生命的这场战役，最后究竟是输是赢。

　　庆功宴的美酒里，不知浸染着多少战死者的鲜血。胜利的光环中，更满含着不计其数的生命烟尘。

　　青萝侧头看着萧漠，忽然问：“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萧漠看着茫茫江水，低声道：“是啊，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他回眸看来，微微一笑，眉眼之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奚国的暗探来到丛江沿岸，在一个背面临江的客栈投宿，不再去到处打听穆霖的下落。看起来，他们搜寻太子果然只是顺路，赶来潘陵，才是最重要的任务。

　　穆霖和李芝儿也投宿在了那间客栈。因为暗探对奚国太子搜寻的放松，尽管穆霖就住在他们楼下，他们都没有看出这个衣衫褴褛住在下等房间的男子，就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甚至，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

　　两天过去，这伙人只管呆在客房，吃喝休息，保存体力。李芝儿化作了一只蝴蝶，只偶尔出现在穆霖房间里。而青萝和萧漠则没有以凡人的身份出现，只是随时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果然，两天之后，那个他们都在等的人，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