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卧松云

73、客房

　　第七十三章客房

　　夜色逐渐升腾，霜沉露重。

　　小酒馆唯一的一桌客人站起身，端起酒馆主人送出来的烛台，准备回酒馆里歇宿。

　　这五个人中，有四个是神身，不知疲倦，不知饥饿，也无需睡眠。

　　妙盏看众人不约而同要去酒馆里找客房，闪身拦在他们面前，好奇道：“你们方才不是还着急赶去潘陵郡，这凡间的夜晚，安静少人，正好一边聊天一边走路啊。你们还要……”

　　容循和兰隐停住脚步看了看萧漠，又侧头看着青萝微笑。

　　青萝道：“自从离开泸阳，每天都在赶路，萧漠与我们，毕竟还不一样。”

　　妙盏瞟了容循一眼，“美丽的女神，你在凡间久了，连思想也变得和凡人一样。”

　　他斜睨着萧漠，“渡漠，你好几日都不睡了，困不困？”

　　萧漠摇头。

　　妙盏双手一摊，“不是容循，人哪有个困字？”

　　青萝苦笑道：“凡人的睡眠很重要，不可以如此强制剥夺。凡人几日不睡，便对身体伤害颇多，就算他不困，精力也会受损。你们不要闹了。我们去潘陵不假，但路上也需要打探一些消息，不要急在一时。今日这里并无旁人，你们既然现在像个凡人，就姑且做个凡人。”

　　容循立即点头道：“言之有理。”说着，又回头对萧漠道；“贤弟，今夜想做什么类型的梦，可以随意告知兰隐。”

　　萧漠怔了怔，没有说话。

　　兰隐立即睁大眼睛道：“对啊！渡漠，你随便说好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故事？战争？江湖？仙境？或者，你喜欢乡间种田，还是朝堂权谋？还是……才子佳人……”

　　她滔滔不绝说下去，萧漠微微动容，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青萝，却见青萝早已撇下他们，自己先进了酒馆，跟那小夫妻订下了三间客房。

　　青萝和萧漠一间，容循和兰隐一间，妙盏一间。

　　这里的客房一共只有五间，青萝一下子便订了大半，那小夫妻乐得合不拢嘴。青萝要好了房间，回头对妙盏道：“去付账。”便拉了萧漠，向客房走去。

　　妙盏看着那两对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头，“好啊好啊，你们两个小子，都有佳人相伴，就我一个形单影只，还要我付账，当真可怜啊可怜。”

　　那酒馆掌柜的小伙子听了，笑着答道：“这位仁兄穿得有如此体面，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你长得这样俊，提亲的还不踏破门槛，讨个老婆还会难？我看，是你眼界高看不上罢了。”

　　妙盏一听，立即开心笑道：“那是。女人嘛，如何配得上我？还是这个……”他伸手提起一壶酒，“这才是世上最美的奇迹，也只有我这样的集天地灵气者，才能拥有这般灵感和创造啊！”

　　窗外，夜色迷蒙。

　　青萝关好窗，避免初冬的寒气侵入，回头对萧漠道：“赶快睡吧，连日奔波，你一定累坏了。”

　　萧漠披着长发，发间宝蓝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一介凡人，拖累你们了。”

　　“说什么话。我们一路慢行，并非坏事。如今，我们还不知柳蕊的路线，也不知穆霖和芝儿走到了哪里，说不定半路会有些消息。”

　　萧漠坐在床上，掀开被子，拉了青萝的手道：“阿萝，过来。”

　　青萝微微一笑，坐到他身边，为他盖好衾被。

　　“你是不是觉得，穆霖回奚国，不会如他自己所说，立即去杀马将军，为他父王报仇？”

　　萧漠靠在软枕上，点头道：“他的仇人并非马叔，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青萝叹息道：“穆霖这个人，身为一国太子，其实是非常希望可以无拘无束纵情江湖的。可惜，如今奚国有此变故，他作为储君，也是身不由己了。”

　　萧漠冷笑道：“也不尽然。”

　　青萝歪头看他，“怎么？难道你觉得，穆霖不会回奚川主持大局？”

　　萧漠道：“非常有可能，他想主持大局，都没有机会。”

　　青萝眯起眼睛，“奚国朝中之事，我们从无接触，不知如何。但是马将军可以只身潜入奚国国都，一举行刺国君功成，也许当真另有内情。”

　　萧漠道：“不是也许，是必然。奚国内部一定是有喻国的内应。以谭承的计谋，即使是想要借刀杀人，不想马叔全身而退，也一定要达到他的目的。谭承必定是早已在奚国朝中安排好了内应，不仅接应马叔，还要谋夺奚国大权。若不获得奚国大位，杀国君一人，也只能造成一时之乱，并无过多意义。”

　　青萝听了，叹道：“谭承作为一个谋士，当真是老谋深算。想来当年老国君一统北疆，也颇赖了他的计谋，可惜……”

　　“可惜，就算谋士再机谋深远，武将再勇冠三军，文武之间勾心斗角，相互猜忌，也实乃败亡之道。喻国最大的软肋，莫过于此。”

　　青萝顿了顿，侧头看他，“萧漠，你虽然现在还是凡人，但是你也知道，你本是一个神，是天地生成的神，万物的主宰。虽然你这一世的凡身是喻国人，但是，你要知道，你心中想的应该是天下苍生。”

　　萧漠低头抬起一只手，掌心渐渐浮现出一只冥蝶，他凝目看着那两只淡蓝色闪着微光的翅膀，默默无语。

　　青萝微微一笑，伸手轻抚上他的手腕，两只手重叠起来，好像共同托着那只冥蝶。

　　“你还不知道你的神位，不要着急，你重获神身之日，一切都会顺其自然而成。”

　　萧漠道：“我并未着急。无论我将来如何，走到何处，这一世，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了。”

　　青萝怔了怔，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激荡。

　　是的，在过去的千万年里，他们都是神，主宰生死，游荡天地，无忧无虑，地久天长，虽然也有凡间经历，也有神界的各种见闻，但是毕竟都是站在一个神的角度上。可是现在，死神渡漠经过了重生。他经历了作为一个凡人的喜怒哀乐，生死情仇，经历了人间战火的洗礼和浴火重生，将来重生的他，一定会与过去有所不同。

　　死神虽然主宰死亡，但是他从来都是一个非常尊重生命的神。如今，他也作为一个凡人，经历了凡人的生命，他对生死的态度，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摇了摇头，手心翻转，覆在萧漠手上，也覆住那只冥蝶，“好了，不要乱想了，赶快睡。”

　　萧漠点头，侧身倒下，也拉着她倒在他身边。

　　青萝一笑，“好，我陪着你。”

　　她不需要睡眠的，可是，在她倒下的瞬间，便知道已再次着了容循的道。

　　昏暗的困倦感扑面而来，在她心底深处想要嗔怒之时，整个意识已陷入了安眠。

　　不知道另外的三个神在干什么，不过在酒馆掌柜这对小夫妻感觉里，三个客房的客人都已安静入睡了。

　　睡梦芬芳而甜美，容循和兰隐果然是尽职尽责。

　　半夜，灯光晃动和吵闹声忽然传来，将青萝惊醒。她立即翻身起来，甚至有些为中断的梦境而惋惜。

　　萧漠也被吵醒，跟着青萝坐起来。

　　时近四更，窗外灯光闪动，看灯火的方向，是来自酒馆的大厅。

　　伴随着几盏灯火，是几个男人在吵吵嚷嚷饮酒吃喝的声音，不远处厨房里有烧菜做饭的声音。这偏僻的小酒馆，白日里都只是偶尔有客人，没想到今夜如此热闹。

　　青萝侧耳静听，只听那几个男人边大声地吃喝，边商量着吃饱之后的行程。

　　“我们都连续赶路好几天了，酒家不是说还有两间客房么？我们不如挤一挤睡上一觉再走。或者，你们若嫌挤，把那几个人赶走也不在话下。”

　　“少胡说。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休要中途停顿，更不可妄生事端。”

　　一串脚步声从窗外经过，好像是从厨房方向去了前厅，紧接着，只听那酒馆掌柜的小伙子低声对外面的客人道：“诸位大侠，夜半三更，请低声啊，将店里其他都客人吵醒了，不太合适。”

　　那首先说话的客人立即发怒起来，“什么？你这狗掌柜，他们是客人，我们就不是？我们又不少你钱，如何就要避讳他们，还要小声小气？再多话，我砸了你这狗店！”

　　另外一个人立即道：“住口，不得胡言乱语，还不坐下！”

　　又对掌柜道：“我这兄弟性情暴躁，店主不要在意，赶快去上菜，我们吃完了好赶路。另外，多准备些干粮，我们要带走。”

　　“是是是……”那掌柜明显受了惊吓，声音低了很多，一溜小跑到厨房去了。

　　青萝正在留神细听，只听萧漠在自己耳边道：“这几个人，好像不是泸国人。”

　　不错，青萝也听出来了，这几个人的口音，与大多数泸国人不尽相同。而且，在这偏僻河边的夜晚，他们感觉很安全，也没有刻意掩饰他们的口音。

　　只听前厅中语声又起，只是压得更低，“我们这一次受安王之命远涉江湖，身负要务，可是到今日还一无发现。你们都给我好好留意，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们谁都别想再回奚川。”

　　奚川。青萝立即笑了一笑，好，她还没有开始猜这伙人的归属，他们已经自报了家门。

　　奚国，果然已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