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卧松云

64、鹅黄

　　第六十四章鹅黄

　　“你若是现在收手，放开他，也许还不晚。”青萝双目紧紧盯着云端上萧漠模糊的身影，声音却是对着另一边的柳蕊，“无论你的生命和灵力来自何处，你都逃不过最终的结局，也逃不过他的手。”

　　“死亡？”柳蕊冷笑，“我当然知道，在王宫，我看到他的神身初相，还有那种死亡气息，几乎都要被吓到了。可是，我终于知道，我并不受你们所控，因为我的创造者，才会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主宰。你们这些神，生于天地，天地都要变了，你们还何以存在？真正毁灭的，是你们。”

　　青萝眯起眼睛，柳蕊分明只是一个妖，虽然看不出她的本相，但是她与一般的妖孽的确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可是，世上还没有哪个妖敢于如此蔑视神灵。

　　“你的创造者是谁？”青萝疑惑。

　　柳蕊微微一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画轴。她举起的动作那样小心翼翼，好似那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无比高贵神圣，一丝一毫的怠慢都会是罪不容诛的亵渎。

　　她举着那个画轴面向远处的萧漠，“这具身体虽是凡人，却具有神的初相，跨越那个面吧，我等着你出现！”

　　这样说着，她美艳的眼几乎燃烧起来，全身都是渴望和狂热。

　　她要做什么？那个画轴，究竟是什么东西？青萝一时间无法去探究，可是看着柳蕊的样子，那画轴必然是对萧漠有很大的威胁。

　　萧漠的身影在云端上一动不动，分明是被困住了。

　　画轴微动，青萝已如一道碧色闪光直掠过去。

　　片片飞花中，好像有一片鹅黄色从画轴中闪出，青萝感觉到那个力量非常强大，牵扯着远处萧漠的身影。她横起神杖，猛击那个无形的牵扯，虚空中一声撕裂之音，柳蕊身形后撤，画轴被她严密地收回了怀中。

　　青萝手持神杖立在半空中，现了神相。

　　暗黑的夜幕一瞬间被神光照亮了，照得柳蕊睁不开眼睛。青藤翠蔓缠绕在云层上，直奔她手中的画轴而去。

　　柳蕊意识到危险，紧紧抱住双臂，遮挡着怀中的画轴，一手举着神幡，猛力甩过来。

　　又一波巨大的灾难神力旋地袭来，这力量若是袭击到地面，必将引起更大规模的地动。

　　青萝横袖挥杖，接住那灾难神的力量，柳蕊借此时机，飞身跃入云中，身形很快隐匿不见了。

　　虽然可以维持神相，但青萝的实力却远不如前。柳蕊畏惧神光逃去，也是幸运。若是她坚持下去，加上那副画轴中那种不明的力量，青萝还当真难以支撑很久。

　　眼角中只看见远处一个人影跌落云层。青萝大吃一惊，那正是萧漠。

　　他方才被画轴中的力量困住，如今失去牵扯，无法存身云层之上，很快便要跌落尘埃。

　　青萝忙收起神相，飞身跃过去，伸手接住了他。

　　萧漠的样子有些懵懂，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萧漠！”青萝一手挽着他的手臂，使他靠着自己站在云上，着急叫他。

　　萧漠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她脸上，方才她被不知什么力量控制，几乎被夺去元神，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似乎没有记忆。

　　“青萝……那是什么？”萧漠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双目看向柳蕊逃去的方向，“那个人，是谁？”

　　青萝一怔，怎么，他被控制后，也看到了对手？

　　“是成为了泸国王后的那个妖孽。”

　　“不。”萧漠摇头，修长的眉毛紧紧锁住，“那个王后我已看到了，是另一个人，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

　　“鹅黄色衣衫的女子？”青萝若有所思看着他，忽然想到，这一次她从神界脱身，来到泸澄湖畔，遇到萧漠，就听萧漠说起过。他在喻国被押上刑台，火刑处死，当时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必死，却不明所以脱离了危险。究竟是如何脱离危险，他并不知道，只知道火刑之中，他看到过一个鹅黄色的身影飘过眼前。

　　“你是说……”青萝愕然。

　　萧漠转头看着她，“就是她。我在火刑台上，见到的那个身影，就是她。”

　　青萝沉思。在神界，她熟悉平时存在的所有神祗，并且，虽然并不能轻易看到，他们也都见过开创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洛廷的神相。

　　可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

　　那个女子可以将萧漠从火刑中救出，方才又可以在她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不被她发现，那么，这个女子当然不会是凡人，也不会是精灵。

　　她只能也是神。

　　难道……

　　青萝睁大了眼睛，双目茫然盯着萧漠，脑子中却是惊涛骇浪，一片翻腾和凌乱。

　　据说，神界的确有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神。这位女神其实是无处不在的，但是，她的存在又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尽管她无处不在，却从没有人真正面对过她。

　　她就是，幸运女神桑兰。

　　她的存在与灾难神殇劫非常相似，却又根本不同。据说灾难神与创世神是一同生于混沌的，创世神开创了世界，灾难神便一直存在于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只要灾难神降临一次，世界便会遭受灭顶之灾。而那种真正的灾难，没有人可以预料，也无可避免。

　　而幸运女神桑兰，正是灾难神殇劫相对的神。他们之间，可遇而不可期。

　　幸运与灾难一样，也是无可预料的。神界漫长的不知道有多久的存在中，诸神所知道的幸运女神，只有一片鹅黄色的衣角。

　　萧漠在火刑中逃生，不能不说是莫大的幸运，可是，若是那一次是幸运女神救了他，那么现在，幸运女神又与这画轴，还有这个叫做柳蕊的妖孽有什么关系？

　　令人痴迷期待的幸运女神，如此美丽温柔的存在，根本无法与灾难神的神幡，地动，以及祸国殃民的妖后联系在一起。

　　“青萝……”一声呼唤响起，青萝恍然回神，正对上萧漠黑白分明的眼。

　　“难道你知道那是谁？”萧漠看着她，“我感觉，她救我脱离那场火刑，必然是有目的的。我会出现在泸国，一定是她的安排。她要我来这里做什么？就是来找这个泸国王后？”

　　青萝双眉深锁，“你从火刑中逃脱出来，我从禁锢中逃脱出来，一起出现在泸国，绝非偶然。不过，你是那个女子所救，而救我的人，却是……”

　　眼前不仅闪过睡眠神的宫殿中酒神与睡眠神对坐饮酒的画面。

　　那时候他们两个的对话，对萧漠在喻国境遇的描述，分明就是做给青萝看，也让青萝听的。青萝离开禁锢，也是他们所为，那么，来到泸澄湖，自然也是他们的安排。

　　“容循和妙盏，究竟在搞什么鬼？”

　　生命女神青萝几乎按压不住心中的怒意。他们都是神，为何，如今的她，被弄得好像要受神祗支配的凡人？

　　“究竟是什么事，好好对我说，难道不行么？这些家伙，究竟瞒着我多少事情。”

　　她暗暗咬牙。因为伴随死神的重生，她的神力失去了很多，神识也关闭殆尽，可是，她毕竟也是神。关于神界的事情，为何大家都知道，唯独瞒着她？

　　萧漠道：“容循？你是说，你来到泸国，是他的安排？”

　　青萝叹了一口气，“是。萧漠，你这个朋友，的确该打，等你回去，你一定要好好替我出气，好不好？”

　　萧漠微笑，“虽然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们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所在，我却已开始喜欢那个地方了。”

　　青萝道：“虽说是容循和妙盏使我离开禁锢来到了泸国，可是若是没有洛廷的同意，我想他们是无法做到的。”

　　洛廷说，要将她禁足，直到死神返回神界。还说，要将战神打入炼狱，重塑神识。如今，她没有被禁足，伊格也没有在炼狱。他们虽然都神力受创，神识受损，可是都还留在凡间，伴随着他们的心上人。

　　原来创世神洛廷，说话也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不好，地动！”萧漠忽然惊觉。

　　一战之后，云端上的光芒早已停息。剧烈的地动过后，腾飞的烟尘正在徐徐落下。原本朗照的月夜被黑暗代替之后，又迎来了惨淡晨曦。

　　阴霾的天宇中，东方一轮日头缓缓升起，被烟尘掩映得黯淡如许。阳光漫不经心，又是毫无温度地照着脚下这片瓦砾。

　　这一次的泸阳城地动，虽然只涉及了几个街区，却因为震动极强，人们毫无防范，而且正是深夜发生，死伤极其惨重。

　　青萝和萧漠掠下云头，来到一无生气的残桓断壁之间。几条街道的房屋全部倒塌，地面开裂，道路尽毁。砂石泥土中血污成泥，散布着残缺不全的尸体。

　　一片寂静，犹如死亡的荒漠，这里好似再也找不到生命的悸动。

　　“我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救出来。”凌乱和萧索中，萧漠站在客栈的废墟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