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卧松云

61、芳菲

　　第六十一章芳菲

　　青萝离开泸国王后的长泉殿，准备去看看公主夏芳菲。却忽然发现，她并不知道公主的寝宫在何处。

　　潜入王宫的整个过程，只记得注意萧漠的行踪，都忘记了自己原来想要去做的事情。

　　那场人间的大灾难之后，战神伊格消失了很久，忽然在崆山出现。他消失的那段时间究竟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上次崆山一见，他又红着眼睛要杀穆霖，旁人根本无法询问他的过往，只知道，他爱上了泸国公主夏芳菲。

　　也许，夏芳菲这里，可以了解到战神伊格的某些事情。

　　那场灾难真的只是因为酒神的一个荒唐玩笑么？

　　不知道公主寝宫的位置，也没有什么要紧，即使损失了大部分神识，她还是一个神祗。青萝坐在秋千上，缓缓向天空飞去。

　　月光如练，云朵丝丝缕缕，低眉间，泸国的王宫已经赫然脚下。

　　繁杂的宫殿，层层叠叠的屋脊，以及错综复杂的道路。

　　青萝看得有些晕，虽然她一力升高上去，好像除了中轴线上那些国君王后等重要人物的寝殿，其余那些建筑，还很难分清是谁的住处。

　　青萝将一根手指压在唇上，难道，她还要学凡人的方法，潜入宫中，抓住一个宫人，威逼说出公主寝宫的位置？

　　她正在这样想着，忽然注意到后宫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有一个女子在悄悄赶路。

　　夜已深沉，除了值守的宫人，已经没有宫女在外面活动。不仅如此，她看到这个女子，好像并不是一般宫女的打扮。

　　青萝身形缓缓飘落下来，逐渐接近那个女子。

　　距离越近，越是发现，这个女子并非一般宫女，这个地方也不是一般宫女来的地方。

　　此处与宫中其他所在不同，很是偏僻阴森，一条污浊的水渠就在小路旁，应该是宫中排放污水之处，那味道非常令人作呕。沿途有一些粗使宫女居住的房屋，不远处是一座较大的宫殿，年久失修，十分残旧，宫门牌匾上写着“昭门宫”三个字。

　　不知道这昭门宫是什么宫，看样子，应该是冷宫吧。

　　这个路段很特别，而出现在这里的女子，也很不寻常。

　　她独自一人慌慌张张走在水渠一旁的小路上。一面走，还一面小心翼翼东张西望，好像是很害怕被人发现的样子。看打扮，此人并不是一般宫女，虽说装饰简素，可那衣料款式，一看就是宫中的一位贵人。

　　就算她步履蹒跚，神色慌张，可是那举手投足的仪态，还是可以看出，她绝不是一个下人。

　　青萝好奇看着这个女子，她并非从昭门宫中出来，而只是从宫门前路过。她不是这昭门宫的嫔妃，那么她是何人？

　　青萝心中一闪念。这后宫中，除了王后和嫔妃，就是公主……难道，她竟就这样遇到了她正在找的泸国公主？

　　一路来泸阳，途中便听说泸国公主幼年丧母，早年间还颇受国君疼爱，后来国君因为新立了王后，宠如珍宝，恨不得将一国江山尽付美人，对公主便逐渐冷淡。尤其是奚泸两国联姻之时，奚国太子逃婚，国君和王后都认为公主丢了泸国的脸，从未给她好脸色，公主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那么，这个女子，或许是公主，或许是哪个宫不受宠的嫔妃。无论她是谁，先跟上去，看她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青萝隐着身形，跟在那女子身边，随着她前行。

　　那女子虽看不见青萝，但是现在就如同相伴而行，青萝已将她的面目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女子并非美貌惊人，只是生得很清秀，可是，她的清秀，有一种特别的吸引之处。

　　月光之下，她白皙的容颜显得苍白清透，眉目含愁，细细的两道眉总是带着些轻颦之态，尤其是眉间一颗美人痣，艳红如血，映着两只潋滟明眸，看得人心生怜惜。

　　她头上只是简单簪着几枝淡雅的簪环，穿着一身素衣，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又赶路着急，一直嘘嘘带喘，神色狼狈。

　　绕过昭门宫，有几座很荒凉的假山。很久之前，此地也许是国君游玩的所在，只是后来被废弃了，临近这冷清的宫殿，一定是很久没有人来修整而荒芜，显得越来越阴森，便再也无人涉足。

　　只见那女子最后看看四下无人，便提起衣裙上了斜坡，转过假山之后，拨开荒树杂草，俯下身去，侧耳倾听。

　　冷风吹得杂草沙沙作响。

　　那女子终于压低声音，着急呼唤道：“伊格……你，在哪里？”

　　青萝立即松了一口气，她所料果然不错，这个女子，正是泸国的公主，夏芳菲。

　　可是，战神伊格，居然就在这里？若不是，夏芳菲为何要到这里来找他？

　　当时她与战神伊格云端相斗，被创世神喝止，说要将她禁足在神界，将伊格打入炼狱，重塑神识。可是，她根本没有被囚禁到死神回归神界，而战神伊格，难道是早已从炼狱出来了？

　　前面的夏芳菲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青萝心生疑惑，禁不住上前几步，想从夏芳菲身后向那片山石草木中窥探。

　　没想到还什么都没有看清，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青萝身形后撤，那一掌的力道她面前消散开来，四周的杂草被掌风带得乱舞。

　　她现在隐着身形，凡人和精灵都无法发现她，除非，对方也是神。不过，方才的一掌，并不是神力，只是凡人的武力。

　　青萝挥挥袖子，显出身形，负起双手，面露微笑。

　　夏芳菲早已被吓呆在那里，回头看到忽然出现在身后的青萝，更是吓得抖衣而颤。

　　“你……你是谁……”她本就蹙起的细眉蹙得更紧，上下打量着这个夜色朦胧中一身浅碧的女子。

　　青萝微笑看着她不说话，目光又转向她的身后。

　　“芳菲！”一个火红的身影忽然闪出来，夏芳菲的身体被他猛地一拖，便一道白线闪到了他背后。

　　青萝抬眼盯着出现在面前的战神伊格，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

　　满头红发，双眸如血，一身红袍如烈火，战神伊格仍是战神伊格，只是长发散乱，衣袍残破，狼狈得简直不像一个神。

　　他现在的样子虽并非神的本相，可是就算是隐藏了本相的神祗，在凡间竟变得如此狼狈，他是经历了什么？

　　青萝正待要问，伊格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面目狰狞看着她道：“青萝！事到如今，你还不放过我？你有多大怨恨，全部冲着我来，离芳菲远一点！”

　　夏芳菲拽住他的衣袖，几次想从他身后挣脱出来，“伊格！你回去，不要出来，你不要管我！”

　　看起来，伊格是在夏芳菲的掩护下，隐藏在王宫中这个偏僻的地方，躲避着什么。

　　他竟然需要一个凡人的掩护，他在逃离，他在躲避什么？

　　“伊格，你为何会弄成这个样子？是炼狱？”青萝锁眉，继续上下打量着他。

　　伊格恨声道：“渡漠死后，你就一直不肯放过我，到处寻我。这一次我被打入炼狱，丧失神力，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你竟又寻到此地，难道也要看我灰飞烟灭？”

　　青萝摇头苦笑，“伊格，说实话，我的确应该恨你。可是，你自天地生成，就是这样，好战成痴，一触即发。若是你可以冷静思考，可以约束你自己，那你就不是你了。所以，即使那场灾难与你有关，与妙盏和兰隐有关，我也从不曾真正恨过你们。谁让造化弄人呢？只是，那么大的一场灾难，当真只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偶然么？美酒，梦想，战争？就是这样？”

　　伊格愣了愣，不再说话，抓紧夏芳菲的手也放松开来。

　　“这……我不知道。”

　　青萝道：“你被打入炼狱，我被禁足。看起来洛廷也并非不通情理，我的禁足解除得莫名其妙，你来到这里，也同样莫名其妙。”

　　伊格道：“难道说，一直跟着我的，并不是你？”

　　青萝目光一闪，“有人跟着你？是谁？”

　　伊格看看转到他身边的夏芳菲，“我也不知。”

　　青萝道：“你竟然不知？”

　　伊格道：“自从多年前那场灾难之后，有神明祭天，灾难逆转，生命重回。我便一直处于一种隐藏的监视之下。其实，我在加入凡间那场大战之时，便感觉到自己受着某种控制。可是，我有时会感觉到被人注视，有时会隐约看到某个隐匿的影子，却从未真正见到监视我的人。只在这几年，我认识芳菲以后，那种感觉才逐渐消失。”

　　青萝愕然道：“你的身份，你记得么？”

　　他是神，谁会如此在暗中监视他而不被他发现？

　　伊格目中的烈火再次烧起来，“我当然记得，可这一切都是真的。”

　　青萝还未说话，夏芳菲已经上前一步，伸开双手挡在伊格前面。她的身体在颤抖，脸上珠泪涟涟，可是她还是挡在那里，无比坚定。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请你不要惩罚伊格。他受了伤，正在养伤呢，你不要伤害他！”

　　青萝看着她柔弱又坚强的样子，心中某个地方有种柔软的疼痛感。这位公主，在失去父王的疼爱，被王后诟陷，备受排挤的情况下，遇到了伊格。且不说她与伊格怎样相识相恋，单看他们现在，已是无论谁，都断然舍不得分开了。

　　忽然，一道隐约的淡蓝色闪光掠过天空，也许凡人的眼睛根本注意不到，却让青萝骤然怔住。

　　那闪光虽不明亮，却非常熟悉，好像正是死神的神杖发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