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卧松云

49、翻案

　　第四十九章翻案

　　喻国中兴元年，秋。

　　拖曳着沉重的镣铐，萧漠终于离开了那个见不到阳光的地牢，离开廷尉狱，由禁军押送太极殿。

　　与他一起被押送的，还有十来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罪犯。这几个人共同的特点，虽然都因为羁押而变得憔悴枯槁，遍体鳞伤，但是都难掩俊美的五官。

　　此事安排得非常妥当，萧漠心中明白，马恒肯定参与了所有细节。

　　在禁军的押解下，萧漠和另外十来个人头上蒙着黑色的巾帻，穿着同样的囚服，排成一排，来到太极殿外的广场上，从一个人的面前走过。

　　这个人已被脱下官服，抖衣而战。他的身后，龙骧将军马恒按剑而立，威风凛凛，越加吓得他慌张不知所措。

　　太极殿大门口，文武百官簇拥中，黄罗伞盖下，国君齐冕正在率众人远远观望。

　　数日前龙骧将军马恒上朝时奏呈国君，说有世外高人夜半留书，言道昔日喻国叛逆前车骑将军萧崇之子萧漠已暗中返回京城，被廷尉大人私自藏匿。

　　国君自然知道，萧漠已经返京，而且，他还在等着他招供的消息。但这件事是他与丞相谭承和骠骑将军冯朔等人共同谋划的秘密，朝中无人知晓，也不能曝露于天下。

　　正在国君想要以无稽之谈的说法驳回马恒的奏本时，廷尉大人惧罪，叩拜于地，回禀国君萧漠是被羁押在廷尉狱，他并无藏匿罪犯之嫌。

　　国君大怒，这个廷尉大人简直是废物，这么久拿不到萧漠的招供，现在这种必须当堂否认的时候，他竟然不打自招。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无法对廷尉治罪，只能暂时收押，佯装令马恒详查，私下召见谭承等人暗中计议。

　　没想到马恒动作极快，就在翌日，便抓住了那个“世外高人”。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世外高人”竟然是当时萧崇决定起兵造反，试图联合反叛的几位将领之一。当时他举报时，曾说因为萧崇已经卸去兵权，并无兵符，是萧漠亲自送信他才相信那是萧崇本人的意图。

　　此人在萧崇死难后调回京城任职，还因为举报有功被升了官。

　　可是现在，他被马恒抓住，一再否认曾经冒充世外高人通知过马恒，也没有见过萧漠返京，甚至在马恒有意识的诱导逼问中，此人慌张失态，还意外说出，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萧漠，并不认识萧漠这个人。

　　所有人立即发现，此人前后口供不一，其中必定有诈。

　　既然廷尉大人已经承认萧漠就在廷尉狱中，那么萧漠返京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此人举报萧崇谋反之事，又成为了疑点。

　　萧漠被暗中押解回京一事，只能推在了原虎翼将军，回京升任为镇国将军的谭麒身上。至于举报不实一事，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萧漠，已经无法隐藏下去，他不出现，难以服众。

　　国君无奈而满心怨恨盯着那边的指认现场，不时看一眼身边面沉似水的谭承。

　　这个马恒，分明就是故意的。从一开始的“世外高人”，他就是在找机会给萧崇翻案。可惜，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他们没有想到，与萧崇素无深交，当时事发时并未插手的马恒，竟然是如此大的隐患。

　　谭承一言不发，眼中有凛冽杀气。国君被那杀气感染，这个马恒，将来一定不能留在世上。

　　可是现在，如何应对？

　　那边的指认还在继续，国君心中不定，正要探问，谭承仿佛感应到了他的不安，忽然凑近一步，低声道：“陛下勿忧，就算是他们翻案，这个萧漠，臣也有办法让他死。萧崇的人，永远也不会东山再起了。”

　　国君听了，长长呼了一口气。

　　广场之中，众囚犯已经来回行走数次，马恒厉声喝道：“你究竟看清不曾？究竟是哪一个！”

　　那人擦着汗，根本无心去辨认对面的人，目光只在马恒和太极殿大门前的谭承之间打转。

　　自相矛盾，无法自圆其说。

　　“丞相言道……萧漠生得形容俊美，这几个人都如此狼狈，在下实在分辨不出……”

　　马恒冷笑道：“当初给你送信的少将军萧漠，你不认识？你伪造罪证，欺君罔上，竟然还敢拉扯丞相大人，罪在不涉！”

　　那人噗通跪倒，叩头道：“陛下恕罪，小人实在不认识萧漠，当时是……”

　　话未说完，他全身一震，扑到在地。

　　马恒大惊，待拉起此人时，之间他面色发黑，口鼻出血，明显是中毒而死。

　　“有刺客！护驾！”马恒大叫一声，拔出佩剑，四周禁军立即刀剑出鞘，在国君和诸大臣身前形成护卫的队形。

　　十几个囚犯被禁军严密监控，持刀相对，萧漠站在众人之间，目光扫过对面距离死者不远处的谭麒。

　　除了刚刚从崆山回来的谭麒，谁会有这种江湖上的手段？这，分明就是霸山刀的毒。

　　只见谭麒佯装无事地走过去，弯腰查看地上的死者后，向上抱拳道：“启禀陛下，此人是中毒身亡，想来是自己知道自己伪造证据，早已做了准备。”

　　马恒手提佩剑，侧目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如此说来，谭将军也承认当初此人举报萧崇之举乃是伪造证据？那么，当时举报者不止他一人，是否需要奏请陛下，将这些举报者全部抓来审讯？”

　　谭麒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些陛下自有明断，不劳你我操心。”

　　国君听了，无奈看向谭承，只见谭承面色不变，还有意无意地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很轻微，却没有瞒过萧漠的眼睛。谭承，喻国有名的谋士，如今的丞相，一向智谋高远，思虑总在人前，动作也总在人前，他一定是早已做好了安置。

　　即使现在将那些提供伪证的人一起抓来审问，也毫无用处，那些人分明是早已被安排妥当，不是送去了隐秘之地，便是被灭了口。看谭麒的举动，灭口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们肯定知道，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为可靠。

　　萧漠苦笑，其实，这些已经无所谓。

　　萧崇的谋逆之罪是国君亲口所定，不仅定了罪，还满门抄斩了，彻底翻案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国君一朝即位，下达的第一个旨意便是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即便当时有所谓的证据链，还是会有很多人暗中不服，只是迫于压力，敢怒不敢言。对于喻国的百姓而言，萧将军一直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突然成为逆贼，也是很难接受的。如今，只要指出这些伪证，即便是很少，也可以让那些心存疑虑的人相信，萧将军是无辜的，他是以身殉国，而不是畏罪自杀。

　　这就足够了。

　　事到如今，萧漠早已不在意朝中之人的眼光，不在意国君的旨意，当权者可以书写他们所谓的历史，但是真正的正义，还是会擦亮天下人的眼睛。

　　上面传来国君的声音，着令京兆尹，立即搜捕其他几个提供证据的人，立即查实伪证一事。

　　萧漠略略抬头看着对面的谭麒，却发现谭麒的目光划过人群，最后与他目光相对。

　　谭麒的眼中有笑意，虽然伪证已经确实，但是国君所要求深查的，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注定没有意义。他今日要对付的真正目标，并非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而是萧漠。

　　萧漠抬起头，眼波如水，平平淡淡接住他的目光，他要做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

　　“谭麒！你可知罪？”上面传来国君的声音。

　　谭麒听了，丝毫没有惊愕，看了萧漠一眼，便上前跪地叩拜道：“启禀陛下，臣暗中押送萧漠回京，未曾事先上报，罪该万死。”

　　国君道：“缉捕萧漠的命令，乃是寡人下达。你既然抓到了钦犯，为何不上报邀功，却暗中押送回京呢？”

　　谭麒再拜，侧目看了一眼上面的父亲，嘴角含了一丝冷笑。

　　“陛下可还记得，相传萧漠出生时天降异象，蓝色妖光笼罩车骑将军府之事？”

　　国君道：“确有此事。”

　　谭麒道：“陛下，那蓝色妖光出现并非偶然，萧漠幼年曾在横波塘神奇落水逃生，陛下应该记得。不止如此，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似乎可以随意获得超乎他年纪的武力。还有，他的妻子云青茵，本为痴傻之人，神志在一朝间恢复。这一次在崆山，臣与许多属下都亲眼看到了他和云青茵运用妖法。这一切表明，萧漠并非常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人。”

　　一片寂静。

　　众大臣面面相觑，也许，大家都知道萧漠很神奇，但是说他是妖，还是一时难以接受。

　　国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你说萧漠在崆山使用妖法，是何种妖法？”

　　谭麒道：“当时崆山集天降异人，有炫目白光弥漫天宇，凡人难以直视。萧漠与云青茵勾结奚国太子穆霖，与那异人斗法，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当时萧漠与云青茵外形都曾发生改变，并非我们日常所见，臣猜想，他们一定是曾显出原形。”

　　“哦？”国君一惊，“他们的原形，是何妖怪？”

　　谭麒道：“当时天昏地暗，我们难以真正看清。冯府大小姐，未来的王后娘娘也曾亲眼所见，陛下将来一问便知。”

　　国君道：“可是，既然你带去的军士大部分已被穆霖炸死，现在萧漠又以寻常面目出现，如何才能证明，他是妖人？”

　　谭麒叩首，谢罪起身，按剑来到众囚犯面前，伸手将萧漠身边的几个囚犯推开。

　　萧漠抬头看着他。

　　在谭麒冷冷的目光中，萧漠苍白憔悴的面容毫无波澜，一双黑眸深部见底。

　　他似乎早已知道谭麒所想。

　　霍的一声，谭麒猛地拉下了萧漠头上罩住头发的巾帻，一头长发瀑布般散落下来。

　　谭麒将他的头发抓起一缕，映着阳光晃了晃。那些黑发之间，闪着瑰丽的宝蓝色光泽。

　　谭麒哼了一声，冷笑着道：“陛下，诸位大人，请仔细看看，我们人类，如何会有这样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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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漠：谭麒，没见过这个？太out了吧？时尚多层次挑染，你值得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