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重生》卧松云

16、吉时

　　第十六章吉时

　　车骑将军府少将军大婚之日，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刺杀事件。此事一经发生，便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然而更令人惊骇的事是，几乎在新娘云青茵遇刺的同时，当今储君齐冕来萧府贺喜的车驾也被非常相似的一伙刺客袭击，不过太子齐冕乃是习武之人，那一战虽然激烈，却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

　　这样两起刺杀同时发生，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朝中。无论是街头巷尾的平民，还是朝中的高官显贵，都在议论纷纷，思索着两起刺杀的关联。

　　不过，令人更加惊骇的消息再一次传来。

　　刺杀发生时许多人都亲眼目睹了云青茵遇刺身亡，新郎萧漠骑马带着她不知所踪。京兆尹云何得知此事，捶胸顿足痛哭失声，勒令全体衙役与萧府官兵一同追捕刺客，也在到处寻找萧漠和青茵的下落。可是，原本认为会从速奔回将军府的两个人，却犹如凭空消失了，众人一再寻找，都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当云何心里都忍不住在怀疑萧漠迎娶青茵的目的，将仇恨的目光射向将军府时，萧漠和云青茵却忽然出现在了将军府门前，就在云何马前。

　　云何目瞪口呆看着他们。

　　传言说青茵被一箭穿心，当时就没有了气息。许多人看到萧漠从花轿中将她抱出来时，她已经是个死人。虽说萧漠着急要带着她去就医，要救她性命，可是人们也分明知道，那不过是对惨剧的一种不认可而已。

　　因为，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人死不能复生，古今一理。可是今日，云何就是看到了人死而复生。

　　青茵与萧漠同乘着一匹马，两个人都是穿着新人的吉服。她看上去分明活生生的，不仅分外鲜活，甚至远远看去，与过去的青茵很不同。

　　云青茵自幼痴傻，她以前的样子虽然美如仙子，神态表情却万般木讷，如同一个傀儡。而眼前的青茵，虽然并没有动作，可是那骑在马上的神态，眼眸的波光流转，神采却灵动非凡，难以将她与一个痴傻之人联系在一起。

　　青萝坐在马上，也远远看到了云何。

　　其实她的心中，一直感觉对云何有一份愧疚之情。

　　不错，他的确命中没有后代。在命运女神的簿子中，他一生唯一的挚爱，他的夫人在生产是难产而亡，孩子胎死腹内，此后，他一生未曾续弦，孤独一世。

　　青萝并不知道命运女神为何对云何如此残忍。可是她知道，一切自有天定。

　　她将花草为身的云青茵充当了他的孩子，让他的命运得到了一些改变。这样，至少他在失去爱妻之后，还有一个女儿陪伴身侧。不过，这个女儿乃是痴傻之人，这对于他而言，分明又是另外的一种打击。

　　虽说孤独是一种折磨，可是这来自子女的忧心，岂不是另一种折磨？这十七年来，云何为了这个女儿几乎操碎了心，他对于这个女儿的付出，早已远远超过了养育一个正常的孩子。

　　为了在京城为自己制造这样一个身份，青萝心怀着对云何的愧疚。今日她真正开始用这个身份，也希望可以给他一点安慰。

　　不过，对于与他的第一次见面，青萝还是非常烦恼的。她虽然想要回报云何，可是他毕竟是个凡人。一个神祗，若是对一个凡人恭顺行礼，那是非常不合礼数的。神是万物的主宰者，生命女神赋予了世间万物的生命。她若是作为一个女儿对云何行礼叩拜，可能会造成天地和创世神洛廷的震怒。

　　她正在思索，感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头看去，见萧漠已经先行一步下了马，抬头看着她，牵着她的手要扶她下马。

　　她被萧漠的目光凝视，再次一怔。他的眼睛那般温柔，眸深似水，而他的手指，也是柔柔地牵着她，指尖微凉。

　　想起来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牵着他的手了……

　　她的思绪尚未稳定，身子已在萧漠的牵引下凌空飞下，轻盈地飘落在了地上。足尖落地，萧漠仿佛是怕她摔倒，伸出双臂扶着她。

　　被他的双臂环绕，好似在他的怀抱之中。青萝感觉心神一荡，心中不由无奈笑了笑。千万年的老夫老妻，为何今日好似初恋的少男少女？

　　她一时无语，抬头看了萧漠一眼，低声道：“多谢。”

　　萧漠微笑，“谢什么？我们都快要是夫妻了。”

　　快要是夫妻？青萝抿唇。不错，萧漠只有十七岁，而她，真的是已经千万岁了……对于她而言，他们是老得不能再老地老夫老妻，可是对于萧漠而言，这还是他青春萌动的花季，对少女的第一份浪漫情怀。

　　可是不知为何，在他如此熟悉的目光里，她为何还是会如同怀春少女一般，心在不住地悸动呢？

　　她稳稳心神，刚要转身面对云何，双臂便被冲上来的云何拉住了。

　　“青茵！青茵！”云何大睁着眼睛看着她，双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臂，“还好吧，伤得重么？痛不痛？”

　　青萝正在发愁如何与云何相见，这样一来倒是避免了这种尴尬。因为现在，即使她想要以女儿的姿态叩拜，被这样紧地抓住，也是不可能的了。

　　“父亲不必担心，青茵无事。”她微笑着双手扶住他，声音温和。这个男人含辛茹苦抚养着她作为替身的傀儡，在对妻子的思念和对女儿的忧心中度过了半生，虽然是神身，代那替身叫他父亲，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她的这一声父亲，立即让云何惊呆了。

　　他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便放开了手，后退两步，张大了嘴怔在那里。

　　萧漠看了青萝一眼，上前扶着云何的手臂，以防他摔倒。

　　这打击太大。云青茵自幼痴傻，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动意识，更遑论说话。可是今日大难不死，她不仅眼神神态都有了变化，言语还说得如此清晰，让人实在是难以接受。

　　青萝上前两步，继续微笑看着他道：“父亲，您十七年的养育之恩，青茵没齿难忘。今后女儿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再也不让您老人家忧心劳神。”

　　云何颤抖的手拂过青萝的手指，看看青萝，又抬头看天。

　　“苍天啊苍天，我云何难道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今日的一场惨祸，竟然因祸得福。我的女儿竟在劫难中复生成了正常人，难道是上天的荫庇？”

　　正在此时，将军府门前人喊马嘶，萧崇和杜秀率领一队人马疾驰归来，两人脸上都满是惊喜，显然是早有人报去了消息。

　　夫妻两人在府门前下马，与云何相见已毕，拉着萧漠和青萝又惊又喜。虽说此事之后不知会有多少矛头要指向萧府，但毕竟云青茵和萧漠都很安全，家人的平安就是最大的幸运。

　　原本的喜庆之日变得如此狼藉，萧崇看看西沉的红日，长叹一声，“今日本是大喜之日，却遭此变故。虽说原定晚间拜堂的吉时还没有过，可是白日里宴请宾客等事宜都没有进行，这待如何是好？”

　　云何满脸笑容看着自己变得健康正常的女儿，抬手挥了挥，兴奋笑道：“这又何妨？成亲是我们两家之事，宴请宾客可以待来日补上，这吉时是万万不能延误的。我嫁出去的女儿，如何可以一乘轿子再抬回去？那样岂不是不吉利么？”

　　萧崇道：“只要亲家公不嫌怠慢，我们就继续这桩亲事，让新人拜堂。”

　　杜秀在一旁见萧崇客套，将袖子一拂，哂笑道：“将军乃是习武之人，倒不如亲家公文官来得洒脱自在。漠儿和茵儿都无恙，这岂不值得庆祝？任什么繁杂的礼数，如何的剑拔弩张，也抵不过他们的吉期。”

　　因命从人立即准备拜堂事宜，众人欢欢喜喜一起进了张灯结彩的府门，向早已布置好的正厅走去。

　　一者是为了不误吉时，二者是为了免生变故，一切事宜从简，大家都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就连那拜天拜地的动作，都快了很多。

　　礼成，丫鬟扶着云青茵进了洞房，萧崇命萧漠快速更换衣装，与云何一起进宫朝见国君，向太子殿下请安。

　　青萝随着丫鬟的引导，缓步走进布置一新的洞房。丫鬟退出去，她自己掀开盖巾，看满室都是明艳的红色。桌上一盘盘栗子红枣，金杯酒满，玉瓶花开。红罗锦帐内鸳枕对设，金鼎之上香雾融融。一切都温馨喜气，只是这不同一般的婚事，只能如此匆匆忙忙进行。

　　耳边听得外面马嘶，她知道是萧崇与云何、萧漠已经连夜进宫去了。

　　储君遇刺，是惊动全国的大事，此事与他们的亲事同一天发生，太子殿下与她几乎在同时遇袭，无论她是生是死，情况都对萧府非常不利。

　　天知道现在进宫，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指责。

　　杜秀来洞房与她坐了一会儿，看夜色渐深，虽然脸上看得出来的担忧，言语间却在劝慰她不必忧心，看更漏声催，便离开洞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丫鬟进来服侍青萝梳洗，卸下钗环，宽下吉服。青萝身穿着一袭红色单衣，命丫鬟退下。

　　灯烛熄灭，重门深掩。青萝纤手轻扬，手心一朵粉红花瓣飘过。

　　她隐去神身，飘逸的长发掠过虚空，手中现出了藤萝缠绕的神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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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司仪：死神先生，你愿意娶生命之神为妻吗？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快乐或悲伤，战争或和平，光明或黑暗，短暂或永恒，正义或邪恶，坦途或迷程，高大或渺小，荒芜或繁荣，庙堂之高或江湖之远，烈日炎炎或山川冰封……司仪已缺氧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