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穿越）捡个人鱼当老攻》无鱼酱

5、第五章

　　林北想要回南海找母亲的尸体，就算希望渺茫他也想去试一试。

　　所以他们不得不浮上海面凭借太阳的朝向来分辨方向。

　　这是林北重生后第一次没有水流阻隔，直接见到了阳光，感受到这久违的温暖，他兴奋的拍着鱼尾，在海面上欢快的游了一会儿。

　　哈里斯在一旁静静的看，林北不时潜入水中，再浮上来。

　　那一头黑发如墨，肤色是上好的象牙白，一双眼像莹亮的黑曜石。

　　林北不停的游，上浮下潜，忽而一跃而起，露出整条尾巴来。

　　他的尾巴不似哈里斯的多彩，也不似加西亚的艳丽，而是极干净，不染杂色的同大海一般的蔚蓝，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也不知是今日阳光太暖，亦或是微风柔软，哈里斯静静的望着纵情畅游的林北，一时间，竟痴了几分。

　　这时，远处的海平面驶来一艘大船，船体极长，船头还飘着熟悉的红底五星国旗。

　　看到那令人安心的旗子，林北兴起了问路的念头，可看着自己的鱼尾，他不得不放弃。

　　不同于林北的兴奋，哈里斯反而身体一僵，神色异样，紧张的拽住林北的手，带着他全速向海底游去。

　　「你拉我干嘛？」林北不解，也不习惯跟别人有肢体接触，他掰着哈里斯的手指，试图将自己的手臂从对方手中解救出来。

　　哈里斯皱着眉头，反而越发使劲的握着，让林北抽不出手臂，直到他认为离那艘船比较远，才松了口气，向林北解释:「离人类远点，他们是最狡猾残忍的动物。你靠近他们，会有危险的。」

　　林北皱眉，他并不喜欢哈里斯说人类的坏话，就好像在说他一样。

　　他不再说话，赌气不肯理哈里斯，任由哈里斯抓着他向海底深处游去。

　　哈里斯还没有意识到林北的不悦，只一心想带他远离危险。

　　坎贝尔在一旁把七只触手缠在一起，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并且离他们远了一些。

　　它敏锐的感觉到自己面前的两条人鱼气氛不对。

　　大船离他们越来越近，哈里斯握着林北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直到林北忍不住痛呼出声，他才猛然松了手。

　　可林北的手腕上还是清晰可见一圈青紫，哈里斯歉意的看着林北，正要解释。

　　远处，有两头身长十几米，宽吻大嘴的座头鲸，其中一只还怀了孕，腹部隆起，眼看着就快要临盆。

　　它们和以往慢吞吞的样子不同，这次它们正用尽全力追逐那艘大船。

　　哈里斯见到这一异常的状况，意识到不妙，只好先放弃向林北解释，游向座头鲸，想要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他张开了嘴，声带微微的震动，发出一种奇特的喋喋声，试图同鲸鱼交谈。

　　鲸鱼也回以同样的声音，哈里斯听后却面露焦急的挡在雌座头鲸面前，想要阻止她前进。

　　可鲸鱼身体实在庞大，与之相比，哈里斯也显得小了许多，自然拦不住铁了心向前游的座头鲸。

　　林北站在原地，他不明白哈里斯为什么突然如此焦躁。

　　直到雄座头鲸搁浅，他才懂了哈里斯拼命阻止的意义。

　　雌座头鲸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心想要去救丈夫，可她怀了孕，身形笨拙，也同样搁浅在了沙滩上。

　　现在的海滩上只有寥寥几人，突然见到鲸鱼搁浅，有人第一时间跑去找了海滩负责人。

　　鲸鱼离开大海，它们脆弱的骨头不能负担它们沉重的内脏。何况雌鲸肚子里还有个未出生的宝宝。

　　它们发出了极痛苦的叫声。

　　哈里斯心急如焚，在海里不停的游来游去，却始终想不出办法来解救它们。

　　负责人召集数百个好心的志愿者赶来这里，试图把鲸鱼推回海里。

　　这个办法有很大的可行性，人们争先恐后，跑到鲸鱼的面前，伸出双手，开始试图一点点将鲸鱼推回海里。

　　哈里斯隔着遥远的距离，偷看岸上这一幕，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游回到林北身边，握住了林北的手，用一种林北看不懂的眼神盯着林北，说道：「它一直在不停的对她说，我还好，我还活着。」

　　林北沉默着，没有回答哈里斯，他只一心挂念着搁浅的鲸鱼。

　　人们发现真的可以挪动鲸鱼，看到了希望，便越发尽力起来。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长时间的暴晒让座头鲸身上的皮肤开始干裂，它们不住的发出高昂的尖叫。

　　听着它们的尖叫，林北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掐着，分明没有什么阻碍，可他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哈里斯一度想要跃出水面，他甚至把主意打到了缩在一旁的坎贝尔身上。

　　坎贝尔和他对视，把自己缩的更紧了，并有意无意的露出自己的伤口，想装的脆弱点来让哈里斯放弃这个念头。

　　这时，鲸鱼的叫声听起来突然好过一点了。

　　哈里斯再次偷偷看向岸边，原来有好心的妇人带着孩子提着一桶桶水浇在鲸鱼身上，想要缓解它们的疼痛。

　　看来这个办法是有效的，可也并不是长久之计，好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推鲸鱼的行动中来。

　　林北在心中祈祷这个方法能奏效。

　　人们首先挪动的，是那条怀了孕的雌座头鲸。

　　虽然它个头更大，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可它是个母亲，他们更想把生的希望多留给她一些。

　　可它实在太大太重了，人们还没有挪动多远，那头雄性座头鲸突然停止了鸣叫。

　　哈里斯猛然僵住，微屈尾部，拱起身体，下一秒就要跃出水面，幸好林北死死地拉住了他。

　　毫无疑问的，那条雄性座头鲸死了。

　　它的妻子突然悲鸣起来，挣扎的挪动自己庞大的身躯，费尽最后的力气，想要靠近它死去丈夫的遗体。

　　人们拼命的将它往海里推，它却拼命的想往岸上游，甚至开始试图攻击那些阻止它靠近丈夫的人。

　　它的力气终于耗尽，连悲鸣都变得断断续续，只能痛苦而又绝望的看向自己死去的丈夫。

　　林北看向哈里斯，此时哈里斯好看的眸中只剩了懊悔和无尽的自责，他沉重的说:「它们是忠贞的动物，一方死了，另一方恐怕也不想独活。」

　　他话音刚落，那条雌座头鲸就结束了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声悲鸣。

　　哈里斯不忍再看，想拉着林北往海底游。

　　林北却停在那里一动没动，他第一次，用这具人鱼身体开口说话:“它们为什么要上岸？”

　　许久不用的声带嘶哑难听，可林北丝毫不在意，他只在意答案。

　　哈里斯想了想，回答道：「那艘大船一直在发出类似同伴的信号，它们把它当成了同伴，大概是想要跟大船一起游。」

　　哈里斯望着海岸上的鲸鱼尸体，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才继续说：「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林北再无言以对，他看着哈里斯脸上掩饰不住的难过，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人类对动物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可回想刚才还有无数想要挽救它们的人类，他们是善良的，也是无辜的。

　　正想着，哈里斯的美丽鱼尾突然蹭了蹭他的鱼尾，两条尾鳍撞到一起，从本应是脚趾处的位置传来的奇异触感，让他第一次正视，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他突然转身，游向深海，不想再看鲸鱼的悲惨死状。

　　哈里斯自然也随着他回了海底，只是他的心情还没有好起来，破天荒的没有黏在林北身边，而是自己找了个不近不远的珊瑚礁的小角落待着。

　　林北第一次主动游向哈里斯，从不会安慰人的他想不出怎样安慰对方，只好换个话题:「我们应该离南海不远了，我看到我们国家的旗子了。」

　　哈里斯完全提不起说话的欲望，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林北也不在意，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尽力想着别的话题，试图安慰他。

　　左思右想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话题，回忆起刚才死去的鲸鱼，那雌座头鲸还差一点就能当母亲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于是他问道:「我变成人鱼是为了找我母亲的尸骨，我父母都不在了，你呢？从没听你提起过父母，」这句话说出，林北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他和哈里斯也没有真正的好好说过话，他突然来了兴致:「跟我说说你父母吧。」

　　哈里斯听到这个问题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仔细的打量林北，从头发到那蔚蓝的鱼尾，半晌后才说道：「他们死了，为了保护我，死在人类手中。」

　　林北哑然，他没想到哈里斯竟是这般身世，心里不住的暗骂自己，明明是为了安慰他，不想让他难过，却提了一个更令他难过的事。

　　顿了顿，林北才字斟句酌，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恨人类吗？」

　　哈里斯两眼无目的的望着前方，隔了一会儿，久到林北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缓缓的说：「小的时候恨，恨到想把所有人类都杀了，可长大了发现，人类实在太多了，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我也不知道当初杀我父母的人类长什么样子。」

　　他自嘲一笑，复又深深地看了林北的鱼尾一眼，随后故作淡然的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不想报仇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北尴尬的四处望，低头时看到了自己手腕上明显的青紫色印记。

　　他下意识的揉了揉，恰巧被哈里斯看到，哈里斯略带歉意的伸手过去帮他揉。

　　林北不习惯这么亲密的举动，刚想要拒绝，哈里斯突然开口:「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实在太紧张了，我其实，挺怕人类的，我不想你像我父母一样死在人类手上。」

　　林北心中一暖，安抚道:「我会小心的。」

　　哈里斯终于舒展了眉，气氛一时间竟变得有些许暧昧。

　　林北同情哈里斯的身世，再加上刚刚见证了死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也没觉察出这气氛的不同寻常。

　　哈里斯更是乐得出现这种氛围，于是也不说话，只轻轻的摩挲林北青紫的手腕。

　　坎贝尔也安静的呆在一旁，不敢破坏这份详和。

　　第二日，林北照例吃了哈里斯抓到的猎物，然后重振旗鼓，向着不远处的南海游去。

　　漂亮的蔚蓝色鱼尾拍打水流，惊扰到无数藏在珊瑚礁里的小鱼。

　　这些他都没有心情看，现在的他，只一心想着:母亲，我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