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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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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追击的马蹄声却渐渐远去了,但施南亭没有动。
万籁俱寂之中只有风声在决绝地呼啸着,他有点执拗的站在原地,笔挺的身形被月光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忽而远方一个骑马的娇小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明媚的,英姿飒爽的,简直如同他初见她时一样,施南亭眼见得乔子衿离他越来越近,心中简直五味陈杂地沸腾。
你。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回来。
她狡黠的笑,长官,我为什么不回来?
这段插曲如同石子沉入大海,俩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她在他背后默默的坐着,偶尔说出一两句疯话,他也不睬。
后半夜,施南亭找了一户农庄,给了主人些钱,两人便在柴房席地而躺了。
皎洁的月光照在地上,使她的脸庞变得柔和了许多。施南亭看着她的侧脸,想起多年前在乔家别墅阳台上,
你的马骑得真好。他忽然开口了。
乔子衿转身看他,美国学校里的女孩子打马球都要学的。
施南亭只在电影里看过马球,他想象着年轻的乔子衿穿着运动衫和短裙,骑在马上神采奕奕的样子。
她的面容一下子疲倦了起来,眼睛渺渺望着窗户外头,仿佛能从那里看到大洋彼岸的阳光。我想家。她轻轻说。
真不懂你。他喃喃低语。四五年为什么不跟你父亲走,为什么要碰密码,如果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什么嫁给之后要装疯。
她忽然温柔地看他,如果说我是因为你留下的呢。
施南亭脸微微发烫,心好像漏跳了一拍。他不断给自己暗示,这女人的话不能信,绝不能再被她的虚情假意欺骗。
乔子衿向他靠了过来,施南亭竟然紧张得右手握住了背后的枪柄。她被他这一举动惊住了,直愣愣看了他一会,而后只紧紧抓住他的左手,将脸深深靠着他的肩,不动了。
施南亭全身僵硬,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仿佛也能听见她的。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地颤抖。
她哭了。
这一夜的月光很好,空气很清新,破晓时分还能听见隐隐的鸟鸣声。隔绝了时代和战火,施南亭恍惚有种对现实的疏离感,她在他肩头哭了很久,久到他在梦里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悲凉,然他们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早上他们简单吃了早饭,就继续赶路。经过这一夜,乔子衿像是剥离了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她乖巧的变了一个人。
乱世之中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终究于何处,总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好像什么都抓不住。这路笔直得看不见尽头,他愿意有这样一条路摆在眼前让他尽力奔跑,不管看不看得到尽头,总会有一个终点等待着他。
然时间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流逝,他有时甚至胡思乱想地觉得要是永远到不了尽头该多好,就像这位乔三小姐的疯话一样,如果子弹打穿了他们,就真成了永恒。
三天的路程还有半日就到,他们在道旁的茶摊休息。施南亭忽然直直看着她,说,告诉我为什么。
乔子衿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你知道我这样的人做事总没有理由的。”
施南亭眼神坚定,“我想知道的话总会知道。”
乔子衿双手搅在一起,盯着眼前的茶碗,“你家庭和睦,仕途前途无量。何必呢。”
施南亭楞了一下。
她见他迟疑的表情,笑了,“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改变不了,只能徒增伤感。”她的手抚上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你只要记住。我是一个负过你的人,是个疯子,是个婊子,就够了。”
他看见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脸上却偏偏要笑,心像撕裂一样难过。
有时候他一个人的时候也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乔子衿这个人心深似海,他看不透她。但他从见她第一眼,便直觉地认为,她是一个有心的人。无论现实多么冷酷地砸在他眼前,他在心底总是这样固执地认为。
他回握住她的手,然她却早一步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