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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59 ...

  •   59
      来到军营门前,里面的喊打喊杀声震天响,我和守门的聊了好久才让他同意进去找薛将军通报一声,说是柳深来找她了。
      没一会,薛箐萱便出来了。
      依旧是戎马打扮,腰间配着的刀刃寒芒闪烁,单手持着刀把便朝我走来,看着我的目光充斥着冰冷的寒意,仿佛半年不见已然成了不识得的陌生人。
      “嫂……薛将军好。”差点要将嫂子的称呼喊出口,可才刚出一个字却见她突然蹙起了眉头,便将话吞了下去,换成了令人肃然起敬的薛将军三个字。
      “何事?快些说完,我忙得很。”
      态度十分恶劣的说完这番话,便等着我回话了,我也不愿惺惺作态,便开门见山道:“您今日来找过那个女人吧?”
      “是又怎么样?”
      和爽快人说话就是轻松,不用绕来绕去兜圈子。
      “下午时分,孩子便没了。”
      “什么?!”她吃了一惊,显然也没料到会有如此结果。
      “所以我想知道,您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对她怎么样?你找错人了。”似乎是觉得我怀疑她,脸色便更加难看了几分,当即就要愤然拂袖离去。
      “不是的,只是觉得事有蹊跷,不愿冤枉了将军,毕竟关系我柳家血脉,故想要询问个清楚。”
      “哼,你柳家血脉关我何事?”
      “是,自然不关将军的事,可若是另有他人捣鬼,我们互相猜忌,岂不是正中下怀?”其实我也不相信是薛箐萱做的手脚,但是那女人也不至于无缘无故的滑了胎,林述在那头处理后续自然也需调查清楚。我这边也总得问出些什么好交差,不至于一问三不知无功而返即可。
      知晓此事的人不多,总会得出蛛丝马迹的。
      哪知薛箐萱听了我这话反而笑了,不屑道:“杞人忧天,你们柳家这点子腌臜事,还是自己操心去吧。”
      说罢,便一甩衫袍返回营中去了。
      我挠挠头,一脸懵然地留在原地,好半晌才灰溜溜的回到林府去。
      谁知一踏入林府便听到里面有人声攒动,赶忙跑到待客的堂屋一瞧,只见我爹娘都在,林述也在一边,甚至连那流产的女子也在其中。
      下人们都退守外围不敢入内,只是远远地偷眼相瞧,路至幽一个飞身从屋檐上落下来,对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主子,相爷请您一到府上便去见他。”
      我点点头,按下心中不祥之感,迈开步子踏了进去。
      话说这倒是爹娘头一次亲自上林府来,没想到头一次来,竟是为了兴师问罪。
      前脚刚掠过门槛,便飞来一只杯盏,在脚边碎得稀烂,随即听到一声怒斥:“不成器的蠢货,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想必林述和我也是多说无益,只好跪下来磕头认错。
      谁知我爹的怒火竟是前所未有的猛烈,见我跪下林述却没有,便抡圆了巴掌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直接将她打倒在地,指着一旁那个女人骂道:“要不是有人帮我盯着你,恐怕直至那贱种生养下来入了族谱我还被蒙在鼓里!这个勾栏瓦舍里头的女人怀的尔也敢要,还偷偷藏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脑子一下子“嗡嗡”作响,我爹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想到这里我手脚冰凉,连带着胆子也放大了几倍,“爹!那可是您的孙儿,您怎能如此狠心?!”
      “住口!”
      一个坚硬的物件在额间砸了一记,巨大的疼痛袭来,疼得我瞬间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液体顺势糊住了我的眼睫,眼前红白相晃,我娘亲坐在上头惊惧万分却又不敢抵抗的模样,身边的林述伸出手扶着我肩膀。
      “你好自为之!”留下一声冷哼,爹娘二人脚步匆匆的远去了。
      林述拿了块布巾帮我擦拭血迹,随即搀扶着领我出去,我打眼见她左颊红肿,一时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就见她受惊似的偏头躲开,眼神里湿漉漉的,顿时令我心头一软。
      踏出门槛,只见侧身侍立在外的路至幽一袭黑衣隐在暗处,安静得就像一个影子。
      我拍了拍林述的肩膀,让她先回尽疏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后,我迈步朝门外的黑影走了过去。
      过了那么久,路至幽都跟在我身边,让我逐渐忘记了一个事实,她是当初我爹塞给我的人,作为暗卫的同时又何尝不是眼线呢?
      然而可能是这么久以来相处的太融洽,被照顾的太过周到,致使我忘了这一点,可我万万没想到,如今竟是用这样的方式令我回想起来。
      “我问你,是你告诉我爹的吗?”
      黑暗中她的轮廓晦暗不明,话音落下许久都不见她答复,良久,才见那分割明暗,凌厉如笔锋纂刻的下颚线缓缓点了点。
      袖中的手掌缓缓扣紧,怒火如激流般一阵阵涌上脑门,几乎不假思索便抬手朝她打去,但临到一寸处又停住了,最终颓然无力地垂下,只觉得用完了浑身的力气,我说:“滚,我不想再见着你。”
      一阵风拨乱了我额前几缕的碎发,再回过神时,只见面前空空如也,连影子也不见了。
      接下来的这几日我过得有些恍惚,总是茫茫然的出错走神,不知道该干什么。
      林述开始越来越不着家,常常在外与同僚应酬,隔三差五地留宿别处,渐渐地开始有些奇怪的传言流传开来,甚至连林名也向我打听林述的近况,而我所知却不比旁人多。
      家里头从清晨到傍晚,从白日至黑夜,唯我一人枯坐,无聊啊无聊,寂寞啊寂寞。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产生逆反疲倦的心理,总想要搞点事情出来。
      这日我穿了林述的男装从后院翻了出去,其实按理说我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只是不光彩的事情做惯了,不从后面翻墙跑路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鉴于上次在楠风馆碰上的倒霉事,这次我还是选择了值得信赖的欲/仙楼,没叫人陪,点了几道美酒小菜后便坐着不知该干什么,只好对着楼底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以及行人们的背影发呆。
      缀饮一口小酒,忽然视线中出现了一抹不正常的异彩,“嗯?”
      那是身影分明是……林述?
      只见在街道尽头的巷间,她驻足稍等了片刻,便有另一人从巷子里出来与她碰面,两人窃窃私语了一阵,便各自掉头分开,装作逛街,原路返回了。
      攀着窗沿目睹了这一切,手下微一用力,筷子断了一根,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把我唤回了神。
      从欲/仙楼里出来,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不知不觉竟回到了柳府门前,门前小厮正在扫地,看见我连忙迎过来,“四小姐?”
      我勉强笑了一下,“没事,我就是路过,哦对了,爹娘和我三哥最近还好吗?”
      “这……”他似是有些犹豫,四下张望了一下后对我说道:“相爷近来仕途不太顺利,连带着四姑爷在朝中也颇为艰难,夫人正为这事伤脑筋呢。”
      竟有此事,我怎地丝毫不知?
      “你说详尽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了,四小姐想多了解自可去问夫人或姑爷。”
      “哦。”
      慢慢地,我身边的人和事都不真实地模糊起来,仿佛在围绕着我,又仿佛将我排除在外,而我却一无所知,被动地站在原地,像个无措的孩童。
      天空忽然飘下起绵密的小雨,于是我干脆进了府中,想着今晚便借着躲雨的名头留宿不归。
      按下心中忐忑,我撑着门房小厮给我的油纸伞,踏着湿哒哒的石板路,走回了倚澜院,怜儿见到我忽然回来吃了一惊,还说我脸色不太好。
      我随意应付了几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后背倚靠着墙壁,静静聆听着外面的雨声。
      “路……”
      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不是说不想再见那人的吗?我赶紧闭嘴,转而说道:“若是你在,便滚远一点,我想一个人待着。”
      没有回应,但我知道她听到了,并且真的离开了。
      我无力地滑到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脑子里一片空白,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转头看着摆放陈设的紫檀架子,上面的东西还和我当初走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但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踉踉跄跄地扶着墙站起来,走到架子面前,摆弄了一下边上的拉环,死死地固定住,一动也不能动。
      我心想,若是这机关还在,只是变了位置,那么只要我有心便能找出来,直觉告诉我,这堵隔绝着的墙壁后面,埋藏着我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我遗忘的、不敢回想的记忆。
      如果给我两个选择:做一个糊涂鬼,但可活得安稳无忧。做一个明白人,却要受尽痛苦。
      我想我会选择后者。
      因为,无知有时又何尝不是一种苦痛?没有心肝的糊涂,比不上明了的觉悟。
      手指掠过一块隔板时,忽然觉得那道隔板有些松动,于是我再次按了按那里,果然是松动的。
      我取下上面摆着的白瓷瓶子,将整块板子转动过来,转了一整圈后,只听‘咔哒’一声响,墙壁震动了几下,缓缓翻转过去,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入口。
      我深呼吸几口,还是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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