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立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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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秋声赋》
秋天是个萧瑟的季节，天气转凉，白日变短，于时为阴。但是学校里报道的师生，上班的新人，无不宣告着这也是迎新的时候。这里的秋天是温暖热闹的。而且，秋收过后，就是新年。总的来说，秋天预兆着美好和希望。
这里是梧市，南国的一座沿海的繁华的城。夏天的时候厚厚的梧桐叶遮得住焦阳，秋天变成了地上一簇又一簇的金。这座钢筋混凝土构建的无机城市此刻看起来变得格外的浪漫缠绵，尤其是有风的时候。
市中心基本都是过去留下的建筑，二中就是百年老校，反复修葺扩大却也不过是巴掌大块地，不过是填补了麻雀的五脏罢了。其实梧市的学校差不多都是以前留下的，另一所有名的高中在隔壁区，是俄式的灰色建筑。这所学校和隔着两条街的公安局总局是这所城市最悠久的两处建筑了，建筑风格虽然外表透露着年代气息，内里倒还是跟得上时代步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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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游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耐心地走着。现在太早了，他没想到局里会安排人接机，也没想到居然没安排好自己的住宿。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还好，他没什么行李，不然局长的办公室现在就该变成杂物室了。
他在等三队的人回来，之前一夜他们都在出警，而现在也没到早班开始的时候。他实在不知道现在会怎么安排他这个空降兵。不过本来，他也不受重用，三队也是——凑合着过呗。
用脚趾想想就觉得这个刑警队不怎么靠谱，名声远扬，专门配合扫黄打非才出警。但是之前并不是这样的，这个队给人一种扶不起的感觉，里面的人有点像一群纸老虎。
周游在脑子里默默过了一下知道的信息——队长霍承，副队赵贯锦，沈文渊，关逍，郭途，庄萌，好像还有个见习的叫戚玕。之前自己位置上的是一个叫齐藤的老刑警，后来……
“小周啊，你再等一会儿，我让霍承来办公室，他们收队了已经，快了啊。”王局拉开门交代了一句就又消失了。
周游：……
算了，周游继续等，或许应该带书或者kindle来的吧……这个队最开始还是给予了极高的期待的，一切从优，甚至有过自己的法医。但是这个队伍的表现却是差强人意。说起来自己也是个普通的心理专业毕业生……不对，不过这么说也合适。周游因为缺乏睡眠的大脑开始昏沉，头也有点隐隐作痛。
要不干脆眯一会吧。
正想着，响起了敲门声。周游刚想起身，随着敲门声却是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撞在门挡上发出难听的响声。门口站着两个穿着便衣的警察，左边那个开门的高一点，虽然很周正，但是有点不符合警察气质的痞。旁边那个皮肤特别白，头发还有一点长，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王局不在啊，贯锦，你确定是让我们一回来就报道吗？”左边那个人挑了下眉。
“你就是周游吧？”赵贯锦看到了尴尬杵着的周游，立刻向他招呼，“我是赵贯锦，三队副队，这位是霍队霍承。王局长问你是打算住招待所还是先和霍队凑合几天，宿舍现在因为特殊时期被辅警住满了……哦，你早饭吃了吗，我们还是先回三队吧。你的行李呢？”
“不用，就一个箱子——”周游见赵贯锦伸出了手，就想把箱子递过去，霍承却抢先赵贯锦接了过来，“这里走，先都见个面吧，手续等早班的人来了再说。”
周游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边听赵贯锦介绍这所警局，一边打量着二人的背影，更多时候视线在霍承身上游走，若有所思。他想掏出眼镜，但是片刻犹豫之后收回了手。
很快就到了三队的科室门口，目测这是个走廊尽头的大房间，可见最初确实对他们期待颇高，看起来现在也沾了当时的光。
三队……传说中的三队？或者称呼为前812行动组合适呢？门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周游收拾好表情，看着霍承一手抵着门，一边慢慢推开了门。
哦？有点意思。周游想着。
门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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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何问安静地站在校门口。时间有点早，也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等候，拉链上小小的鲸鱼晃动着。他听着门边卖早点的用方言聊天，从这所学校多难考到二舅儿子送了多少钱也没能旁读，从校长的八卦到早恋情侣在路边接吻。卖煎饼的阿姨烫了头爆炸的红色小卷卷，讲到激动处还一抖一抖的，活像个浓油赤酱的狮子头。叶何问就这么听完了整出狗血群像剧，人物时间覆盖还挺全的。
“小文今朝早饭吃啥么？”狮子头把手往围裙上抹了抹，“早上觉得这个蛋像双黄的，留给你了，要不要来个饼，豆腐浆要伐？”
“呃……”叶何问刚想拒绝，可是阿姨盛情难却。“这学期第一天，你还是头一个，伐收你钱了，好好读书晓得伐？”
叶何问只好接受，一边看狮子头左右开工撒料推饼糊的，一边听她和旁边卖糍饭团的爷叔八卦校长的女儿在哪里读书。狮子头还穿插着在空隙里慰问他暑假过得怎么样。
“阿拉小叶肯定都在一个人读书，是伐？两个月里早饭吃过几次啊？不要舍不得钱，年纪轻不吃，年纪大了就吃不消了……”
“小叶比侬儿子好多嘞，啧小棺材侬伐来该就白相手机，早朗乡起啊起毋来的……（小叶比你儿子好多了，这小鬼你不在就玩手机，早上啊起不来的……）”隔壁爷叔讲得唾沫横飞，不知道有没有飞到榨菜末里面，还好去年没吃过几次。叶何问默默地想。
等那个大煎饼卷好了递到手上，叶何问才发现里面还多了根火腿肠。
“门开了，到教室里再吃啊，不要边走边吃……”
叶何问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看到又有到校的人在买煎饼，狮子头也没空理他了，爷叔也忙得没空唠嗑了。他嗫嚅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进去了。
手里的饼还蛮烫的，温暖的好意。叶何问的心情暂时好了起来，脚步也轻松了起来。
要不……再缓几天吧？
叶何问犹豫了。他觉得自己很贱，会因为很多小的善意而动摇，可是就是那么依赖——那确实是精神支柱。
在教室里吃早饭的时候，叶何问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墙上还没来得及贴什么标语，可是去年的市先进集体的锦旗已经挂上了。后边的黑板报和白板已经布置完了。黑底配花花绿绿的粉笔字，写着争做文明先进集体，末了还拖着一行开学了真高兴，侧边画的倒是个水粉的动漫角色，这次出的人有两把刷子啊……叶何问转向白板光荣榜，上面不出意料地贴上了这个班级得过的所有集体奖项，林林总总居然撑满了版面。
叶何问皱了皱眉，把视线移回自己的课本上，打算预习一会儿。
门外传来的说笑声一点点近了，进来了几个学生，和叶何问打了个招呼又继续聊了起来。然后一点点，人来齐了，闹哄哄地聊着天抄作业，叶何问还是一个人沉默地看书，中途把到最后没有一点余温的油腻塑料袋扔在了走廊的大垃圾桶里。班主任最后在铃声响时也压点进了教室。
“一个暑假不见，你们都玩野了，要收收骨头了，都高二了，要拎得清。接下来我讲几项学校的安排……”
班主任是一个中年的啤酒肚地中海男老师，教的是语文，声音中气十足，而且不喜欢学生插嘴发言。上课也是，往往是他一个人十几分钟讲完了，问一句“清楚了吗？”。
叶何问有点神经质地开始咬指甲，一直到听到地中海叫他：“叶何问，过一会儿开学典礼上要给你助贫奖学金，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周五班会上再和我还有班委合个影，别急着把钱和证明收起来，拿着一起拍。对了，演讲稿准备好了吗？过一会儿还要主席台上发言的，稿子跟你讲过了，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点，不要忘了啊！”
叶何问屏住了呼吸，忽然抬起头和他四目对视，然后缓缓点了点头。表情上是一贯的木讷，看不出在想什么。地中海被他这么一盯，忽然有点不自在，左右动了一下，然后白了他一眼。
前后左右的同学也是游离走神的样子。
“老叶，这次班会铁定又要拍给你募款了，这个胖秃子就会搞表面功夫！“后面的男生悄悄凑上来，”还好他的班会课可以水，拍完了也不用看闭路电视。”
算了，就今天吧。叶何问看着一只撞着玻璃窗的蛾子想着，随后顺手打开了窗户。
叶何问前面是个看起来比他还单薄的男生，叫顾责。他和叶何问关系还不错。他在排队下楼的时候拉过叶何问：“小问你……你别把他们都往心里搁，一年也就这么几次，其他时候说不见就不见吧。”
“暑假里地中海还指定了几个人来，非说假期探访关心贫困同学，把我家搞得乱七八糟的摆拍了一早上。”叶何问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吧。反正……”
顾责没听完他说什么，好像是“到此为止”，地中海就一把拽着叶何问把他拉出队伍了：“你快点去主席台，别迟到了。”
顾责：……
顾责望着外边，蓝油油的天忽然像是个蓝色的巨大肥皂泡，把这所学校，这座城市包括在内部，抬头看到的不过是光怪陆离的折射，或许这都不是真实的。顾责不禁打了个寒颤，不好的预感又涌上来了。
“下面进行助贫奖学金的颁发，首先有请校长进行致辞——”
然后就是一大段废话，顾责紧张地踮着脚，试图看清楚台上的情况。校长站在中间，旁边是地中海，主持的女孩子和叶何问似乎是在侧后方，校长另一边是负责音响设备的两个体育老师，好像是去年教他们的。
看起来，很正常。
可是顾责觉得这就是说不出的怪异感。
“相信在我校的悉心关照之下，尤其是在赵老师带领的高二二班全体同学的无微不至的关照下，叶何问同学可以度过难关，拥有难忘、充实的高中生活……”
顾责也下意识翻了个白眼，随后是震耳欲聋的掌声，然后是叶何问进行获奖感谢发言。
他看着叶何问像是和那个主持的小姑娘说了什么，她离开了主席台。然后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啊掏，像是找稿子。
顾责看着那个姑娘下台的背影，微微走神。老叶对她说了什么呢……
然后好像白光一闪，听到前面一阵骚乱。他定睛一看，短短几秒钟里，校长和地中海都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叶何问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稿子，而是一把折叠刀！
顾责愣在原地，看着叶何问在躲开女体育老师后往楼梯上跑去。保安在赶过来的路上，还有报警的，叫救护车的，拿手机拍的，操场开始逐渐骚乱起来，声音也逐渐越来越响，场面随着没有主持的老师而开始逐渐失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立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