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幽灵玩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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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同学，你在听吗？”
路奕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尽量用一种平和冷静的语气问道。
他这次拿到的身份牌是一个叫陈景明的心理医生，才回国不久，据说是个在国外呆了近十年的海归。
而他面前坐着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档案上写着，这人的名字叫做叶天天，今年十六岁，正在一所中学读高一。他被送来就诊的原因是沉迷游戏、现实不分，说白了，就是网瘾少年的意思。
根据记录显示，在这次心理问询之后，叶天天将会在家中割腕自杀，而这里的整个世界也会在因为他的死亡而彻底崩毁。
路奕鸣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叫“陈景明”的医生对他说了什么，所以才会导致这起悲剧的发生。不过，他自觉并没有说过什么不得当的话，就连语气也没有一丁点儿的阴阳怪气爱嘲讽。
反倒是那个叫叶天天的高中生看起来不太对劲。
他总是诚惶诚恐地看着周围，瞅着像是拿着卷纸却跑错了厕所似的。
“叶同学，你有在听吗？”路奕鸣看着他，又重复了一次。
听到声音，那人才有些局促地抬起了头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路奕鸣一眼，然后才轻声轻气地回了声：“嗯。”
“你刚才说的话，我不太明白，”路奕鸣看了看自己草草写下了的记录，“你是想说，这个地方跟你记忆里的世界不太一样，是吗？”
叶天天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是有什么不一样呢？”路奕鸣耐心地问道。
那人还是没有应声。他又紧张地往四周张望了一眼，才低声应了一句，“这里的人都长得很奇怪。”
“奇怪？”一听这话，路奕鸣不禁扬起了眉头。
但叶天天还是不愿开口。
他在边上犹犹豫豫了半天，等过了好一阵之后，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他们没有尾巴，也不会飞；脸上没有印花，眼睛也不是五颜六色的。”
嗯？什么尾巴翅膀就算了……眼睛还得是五颜六色的？
还有，是要什么印花来着？
路奕鸣看着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
他生生憋了一肚子的槽，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其实没这些也就算了。”叶天天突然让了步，不过下一句他就话锋一转，尖利地问道，“但关键是有些人长得矮还不止，那粗胳膊粗腿的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肚子，那痘痘？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儿，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路奕鸣怕他要说什么重点，也认真地看了过去：“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们的头发为什么会这么的少？”
“呃……”
“不是清爽帅气的小光头。而是少，秃顶的那种少，你懂吗？”
“……”
真是来自灵魂的拷问。
这一下问得路奕鸣也不知道该从何答起了。
“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路奕鸣抹了抹自己额头上冷汗。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工作证。还好那上面的陈景明年轻英俊、头发浓密，不然他都快觉得这人是在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了。
“还有……”叶天天又说道。
“还有？”路奕鸣听得心下一惊。
但他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惊异，而是又微笑着摆出了那副耐心至极的表情。
“还有什么别的不同吗？”他温柔地问道。
“还有一件最奇怪的事。”
“哦？”
“我发现这里的东西，死了就没有了。”
“嗯？”这话说得就有些诡异了，“那你觉得人死了，应该会怎么样呢？”
听他说完，叶天天的表情有些明显的吃惊。他看着路奕鸣，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回到复活点，一切重来啊。怎么就没有了呢？”
“……”
这听起来已经不像是“沉迷游戏”，而是纯粹的“脑子有病”了。
路奕鸣默默吞了口口水，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想到怎么开口。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
这时，耳边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路奕鸣别过头，小声应了一句：“怎么说？”
“一个月前，叶天天曾经自杀过一次。据说是打游戏的时候，突然出了事。他就那么对着屏幕傻笑了一刻钟，然后就将手边的一整瓶安眠药全给吞了。”
“这么狠的吗？”路奕鸣不禁打了个寒战。
“嗯。还好发现得及时。药还没起作用，他就被送去了医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人虽然救回来了，但脑子却出了问题。”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儿，路奕鸣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这才在他的小本本里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惨”字。
“陈医生。”这时，被“晾”了许久的叶天天终于开了口。
路奕鸣一下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瞬，才问了句：“怎么了？”
叶天天看起来有些沮丧：“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这是个好问题。
路奕鸣不太明白，难道他说出这些话来，是觉得有人会相信他吗？
“其实我上面说的那些都还不是重点。”
“额？”路奕鸣忽然一怔。
这些还不是重点？
他看着那人，有些为难地笑了出来：“那你的重点是？”
“很多的事。”叶天天低声应道。他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诚惶诚恐的状态，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焦虑地朝四周张望着，像是担心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但路奕鸣仍旧不太明白：“比方说呢？”
“那些围在我身边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也全都听不懂。”
“这……”不就是普通的失忆吗？路奕鸣摸着下巴，默默想到。
“后来，他们还让我吃饭、喝水，还有什么洗脸、刷牙，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嗯？”说到这里就有点奇怪了。
刷牙洗脸就算了，吃饭喝水不是人的本能吗？就算疯了傻了，也总该记得吧。
况且，这吞安眠药自杀也能把人弄失忆的事情，本身就已经很让人费解了。难道这叶天天被送去医院之后，不是洗了胃，而是洗了脑，所以这才更升了一级，不仅是突然失忆，而是突然智障了吗？
路奕鸣看着面前坐着的那人，是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不禁周身一颤。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动，韩辛岳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路奕鸣还不太确定，他犹豫了一阵，才忽然说道，“你说……”
“嗯？”韩辛岳耐心问着。
“你说叶天天他，有没有可能……是被魂穿了？”
路奕鸣说完之后，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荒谬。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不是魂穿，但差不多一个意思……反正就是给人一种‘他不是本人’的感觉。”
但韩辛岳并没有否认他的猜想，还应了一句：“有这个可能。”
“是吗？”路奕鸣惊愕地问道。
“叶天天玩的游戏是款全息网游，需要戴上头盔将自身意识连入游戏系统后才能登陆进行操作的游戏。而他之前自杀的时候，也正带着头盔的，所以，很有可能是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故。”
“事故？”
“对，也许他的大脑为了自保，就将自身意识投入进了游戏里面。”
“这也行？”路奕鸣顿时无语。
“之前确实有过先例。有些人在死后，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的原因，以意识的形态活了下来，成为了游戏里的‘幽灵玩家’。”
幽灵玩家？
他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不过至少有一点路奕鸣是弄明白了，那就是叶天天本人还活着，虽然是活在了游戏里。
但是这么算起来，有一件事就比较细思恐极了。
路奕鸣突然觉得背后有些阴凉。
他有些后怕地抬头看了看在他面前坐着的叶天天一眼，然后小声问了韩辛岳一句：“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人又是谁呢？”
“……”但那人并没有回答。
这时，门口传来了三下敲门声响。
路奕鸣回过神来，赶忙说了声“请进”，然后穿着白大褂的韩辛岳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陈医生，刚才开会的时候你落下了一份资料。”
“是吗？”
路奕鸣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他朝韩辛岳使了个眼色，但那人却只是微笑着，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你……”他小声问了一句，但韩辛岳只是把手里的纸页递给了他，然后就错身走到了叶天天的面前。
路奕鸣是一脸懵逼，他低下头，发现那纸上根本空无一字，连墨水印子都看不到丁点儿。
他疑惑地看了过去，谁知却听韩辛岳对着叶天天说道。
“叶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又？”叶天天一脸的懵逼，“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
“当然了。”韩辛岳笑着说道。
然后他走到了叶天天身后，像是还准备说些什么。但谁知，他突然一个抬手，重重打在了那人的后颈之上。
接着一声钝响，叶天天就径直倒在了地上。韩辛岳赶忙上前，将他抬到了不远处的长沙发上。
路奕鸣围观了全程，是看得心下一颤。
“你……”他瞪大了眼，惊愕地问道。
韩辛岳的表情却并无波澜。
他将那人“安顿”妥当以后，就朝路奕鸣走了过来：“你刚才不是问我，他现在身体里的人是谁吗？”
“啊？”路奕鸣回过了神来，“怎么？你知道了？”
“嗯，”韩辛岳点了点头，“现在在他身体里的，是游戏里的一个NPC。”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幽灵玩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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