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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猛毒 ...


  •   返抵扎营处,现场已过一小时,
      我老远就瞧见强子换上军装,
      坐在直升机机舱门边上待命,
      他朝我们行了个潇洒的军礼,笑容灿烂,
      头颈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恶狼──! 』

      我喊他,指着自己脖子,
      老炮一听我喊立刻就想起身下担架了解情况,
      强子见状连忙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再指向贴着白色十字符号所在的营帐,
      意思是他没事,先送老炮去急救。

      我点头,知道强子无法大声回话,
      于是按住老炮肩膀让他躺回去;
      老炮没能确认强子的状态显得很不高兴,
      我只能随口安慰他强子没事,
      连声催促高原狼与沙漠狼将伤员抬进营帐。

      一进帐内,
      映入眼帘的是史大凡领着他的医疗连进行伤患处理,
      他回头看到我先是习惯性嘿嘿笑,
      但随即发现后头的老炮,目光立刻变得冰冷。

      (…看来伤员住院期间又得听史大凡讲课了。)

      我在心底默默同情他们之后的下场,
      对史大凡耸肩,意思是不甘我的事,
      他却回敬一个高度怀疑的挑眉,
      指向后头的空床:「把山狼抬上去。」
      接着对正在忙碌的医疗连成员下令:

      「注意!直升机二十分后出发,
      五分内完成手边的工作,
      交接后准备眼外科手术,开始动作。 」

      简单二个指令,
      四散各方的医疗连成员立刻有条不吝的分工,
      可见平常史大凡下了多大的功夫…

      『秃尾巴狼,恶狼的状况怎样? 』

      我知道这时不该打断主治医师兼现场指挥官思绪,
      但要是不让史大凡亲口说出强子的情况,
      老炮是不会安心接受手术的…

      史大凡正忙着调度外科手术用具,
      他戴上口罩,拿酒精洗手消毒,头也不回地回答:

      「左脚踝复杂性骨折、胸腔挫伤、颈部外伤,
      再附赠至少三十处撕裂伤跟瘀青,
      整体最严重的就是颈部外伤,那刀离颈动脉太近了…」

      老炮进来前没能确认强子的状况,
      听史大凡描述,
      真以为我是为了让他尽早急救而有所隐瞒,
      狠狠瞪了我一眼,
      想离开偏偏又被打了止痛针与肌肉松弛剂,
      急得干瞪眼,一点办法都没有,
      忘记这是史大凡发脾气惯用的诈欺语法。

      我简直腹背受敌兼哑巴吃黄莲,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知道就算说破嘴老炮也听不下去;
      史大凡一旁看着,眼神闪着精光,
      那副口罩底下铁定正露出招牌虎牙奸笑.
      他彻底无视我们,继续指挥底下的人分工:

      「第一组控制灯光确保手术视野,
      第二组回报检伤结果后进行局部麻醉前清疮,
      其他人将不用留在这的伤患移送出去,
      眼科剪、手术刀、缝合线…
      等等,先帮我把手术放大镜戴上! 」

      老炮冰冷的视线让人浑身发毛,我连忙对史大凡喊:

      『秃尾巴狼你就别闹了,
      我明明看见恶狼好端端的坐在直升机上,
      干嘛形容得他好像快死了? 』

      史大凡眨眨眼,转身,询问他的组员:

      「我有说错恶狼的检伤结果吗?」

      医疗组成员摇头。

      「我有说恶狼命危吗?」

      医疗组成员依旧摇头。

      「是嘛~真没有对吧?」

      史大凡煞有其事地点头,转过来,
      看着我和老炮,眼底全是得逞的笑意:

      「嘿嘿…瞧见没有?我可没撒谎,
      西伯利亚狼,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老炮双眼发直,回过神来总算知道自己被耍了,
      气得想直起身子跟史大凡理论,
      可他忘记这状态的卫生员是绝不能惹的…

      果然,老炮刚费尽力气稍微抬起上半身,
      史大凡立刻一指戳向他腰间某个点,
      痛楚耐受度在狼牙排名前段的老炮被这么轻轻一碰,
      竟然发出一声哀号,倒回病床上直冒冷汗。

      史大凡眯成两道圆弧的双眼没半分笑意:

      「山狼,如果不想再让我点你疼穴,还是合作点~
      那地方就是反映受损程度的真实讯号,
      伤成这样别想在我面前硬撑;
      等动完手术.让天狼移送你们几个到军区总院,
      还有大把的时间能检讨这次训练失控和滥用药物的缺失。 」

      『秃尾巴狼,训练失控是错估菜鸟实力栽跟斗,这我认了,
      药物都是申报签发,剂量还得管控,怎么可能滥用? 』

      我被史大凡激得有些恼了,
      他这说法简直像栽赃,开玩笑也该有所节制,
      完全没发现病床上老炮脸色铁青…

      史大凡清点手术工具,仍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别以为能瞒过我这医疗连连长啊~
      Sodium Pentothal申报剂量8ml,稀释浓度却调高三倍,
      这事你们可得给我一个合适的说法;
      究竟是山狼自作主张不要命了,
      还是全体训练主官联合起来瞒着上头蓄意恶整?
      将医疗连拉去当垫背也就算了,
      我可不能让战友的病例变成死亡证明。 」

      我理解史大凡是真动怒已是之后的事.
      当下只有错愕与不信等念头在脑海嗡嗡作响,
      三倍浓度的自白剂?
      Sodium Pentothal可是短期生效的高毒性药剂,
      如果强子把申报的8ml打完,
      老炮就算不死也会成了废人,可是领药的不正是──

      接触到我怀疑的视线,
      老炮目光一沉,但没有闪避,
      闭上眼,点头默认。

      是,我知道老炮从不逃避问题,
      但更不可能犯纪律,怎么这次就…

      已完成术前准备的史大凡不让我有时间深究,
      直挥手,要我立刻离开:

      「非手术相关人员出去,有事之后再问。」

      我不敢因为赌气而延误手术,只能点头,
      扔了句『这事我一定会问清楚! 』后离开营帐,
      却发现强子早坐在外头候着…

      「状况怎样?」

      『都听见了? 』

      疑问句对上疑问句,
      彼此交换一个了然于胸的阴郁眼神,摇头叹息。

      「看来…炮也没对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也不知道? 』

      强子摇头。

      『我真想不明白,不就是个新人训练,
      他有必要犯纪律玩命? 』

      被欺骗的感觉非但难受,还不易释怀,
      我想过所有可能,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开始在意强子此刻的感受是什么?
      是早有预感就会发展到这地步,
      还是和我一样满肚子火?

      强子看了下营帐,拍我肩膀,
      没发火,表情平静却又悲伤…

      「小庄,你相信炮吗?」

      我盯着强子的侧脸,态度却不友善:

      『怎么突然问?难不成你也有事瞒着我?
      别忘记你们当年联手演了一部好戏…』

      强子一愣,随即苦笑:

      「嘿…这事不提我都忘了,你小子真记恨啊~
      也是,炮卧底那次你确实不好受,
      现在他犯纪律我又这么问,难怪你犯疑心…」

      强子顿了顿,转头正对着我,目光变得十分严肃。

      「小庄,我没必要瞒着你干些什么,
      你信也好,不信也成,我压根儿不在乎;
      至于炮…他犯纪律向来是为了别人,
      不管是为了确认你伤势扔下兄弟想爬上军医院15楼这种蠢事,
      或是惹上协助马云飞逃到境外这种通缉案,
      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

      『那些事怎么能跟训练比? 』

      强子没因为我的质疑而有丝毫动摇,
      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冷酷…

      「新人训练是国家交付的任务,
      我知道你没看得这么重,我也一样,
      那些菜鸟顶多被折腾个把月,下单位才是真正的难关,
      对我们而言就是定期举行的例行事项;
      但炮不同,他眼中任务就是任务,没区别,
      这次私下加药,我猜是为了惩罚自己…」

      『惩罚? 』

      这推测让我彻底傻了,怒火像被泼了桶水般瞬间熄灭,
      内心瞬间充斥太多矛盾,竟不知怎么接话,
      接着想起训练前,老炮向我提起黑狼时,曾这么说过:

      「庄,我担心我一路偏到底,最后却看走眼…
      就像你说的,私下安排训练考核已经很要不得了,
      如果这次成果让人失望,
      不单违背部队纪律,还污辱国家交付的使命,
      我是军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到时一定得负起责任。 」

      强子不愧是老兄弟了,
      见我闷不吭声,目光飘动,
      摇我肩膀,打断纠结的思绪…

      「小庄,你是不是想起炮说过什么?」

      我看着强子,无所适从,
      但还是点头,将那些话向他再说一遍。

      强子听了,脸朝旁边轻哼一声,
      低声骂了几句诸如「不作死就不会死」、「石头脑袋」等怨言,
      简短总结:

      「看来事发缘由就是那样了。」

      『就因为班长私下安排新人考核,
      咱们俩又不让他每组来真的,干脆搞自虐? 』

      我觉得这推论太荒谬,却太有老炮的作风,
      超出用药上限只要看报告就能查出来,
      小事还能跟上头打打迷糊仗,睁眼闭眼就过了,
      这次可是差点在训练把人玩废,光是史大凡那关就过不了。

      而老炮?看他坦然不讳的态度,
      估计早想好事后怎么负荆请罪,
      到时肯定又是所有责任往身上扛…

      强子听着,不搭话,沉默,简单明了的肯定态度,
      目光虽然刻意飘向远方,指关节却紧绷得发白,
      唉…强子也带着伤,还是别继续这话题刺激他。

      『咱俩在这儿打哑谜也没用,等手术结束自然能问个明白,
      都敢犯纪律了,我想班长不至于瞒着不说,
      强子,听史大凡说你伤得蛮重的,实际情况怎样? 』

      强子回过神来,表情满是困惑:

      「重伤员还能跟你在这搭话?
      那个笑面虎又谎报什么了? 」

      『左脚踝复杂性骨折、胸腔挫伤、
      颈部外伤差点中大动脉,这些都不严重? 』

      我细数史大凡叙述的检伤结果,
      强子越听脸色越难看,血管在额角狂跳,
      正想发作怒骂却被高原狼的大嗓门打断:

      「恶狼~沙漠狼要我扶你回直升机上,
      不然等等伤员移送你可就没座位啦! 」

      所谓人未见声先至,等高原狼跑到我们跟前,
      才发现我也在场,强子表情则是平和到近乎恐怖的程度,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欸?西伯利亚狼?
      啊…死了…我死定了…」

      强子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撑着膝盖想直起身子,
      高原狼见状急忙屈膝,让强子搭自己肩头站起来,
      腰杆立桩似的挺得笔直,不敢说话。

      「小庄,这交给你守着,我先上直升机,有事之后聊~」

      音量虽小,但字字清晰,我点头,
      目送高原狼搀着强子一拐一拐走向远处,
      看来史大凡并没谎报检伤结果,
      同时思索到底发生什么状况才会让强子如此恼怒?
      完全没留意高原狼呈现同手同脚步行的石化状态。

      不久,史大凡领着医务兵,
      推着病床与点滴架走出帐篷直奔武装直升机,
      一个眼神交会就把医疗小组带得远远的,
      脸上表情清楚告诉我:「状况很糟。」

      理解后,
      我以更快的速度奔向移转重伤员专用的那台直升机,
      替老炮确保登机空间,
      这下,连追问病况的时间都省了,
      等着我们的,将是场不好受的空中汇报…

      -----

      返抵紮營處,現場已過一小時,
      我老遠就瞧見強子換上軍裝,
      坐在直升機機艙門邊上待命,
      他朝我們行了個瀟灑的軍禮,笑容燦爛,
      頭頸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

      『惡狼──!』

      我喊他,指著自己脖子,
      老炮一聽我喊立刻就想起身下擔架了解情況,
      強子見狀連忙做了個「停下!」的手勢,
      再指向貼著白色十字符號所在的營帳,
      意思是他沒事,先送老炮去急救。

      我點頭,知道強子無法大聲回話,
      於是按住老炮肩膀讓他躺回去;
      老炮沒能確認強子的狀態顯得很不高興,
      我只能隨口安慰他強子沒事,
      連聲催促高原狼與沙漠狼將傷員抬進營帳。

      一進帳內,
      映入眼簾的是史大凡領著他的醫療連進行傷患處理,
      他回頭看到我先是習慣性嘿嘿笑,
      但隨即發現後頭的老炮,目光立刻變得冰冷。

      (…看來傷員住院期間又得聽史大凡講課了。)

      我在心底默默同情他們之後的下場,
      對史大凡聳肩,意思是不甘我的事,
      他卻回敬一個高度懷疑的挑眉,
      指向後頭的空床:「把山狼抬上去。」
      接著對正在忙碌的醫療連成員下令:

      「注意!直升機二十分後出發,
      五分內完成手邊的工作,
      交接後準備眼外科手術,開始動作。」

      簡單二個指令,
      四散各方的醫療連成員立刻有條不吝的分工,
      可見平常史大凡下了多大的功夫…

      『禿尾巴狼,惡狼的狀況怎樣?』

      我知道這時不該打斷主治醫師兼現場指揮官思緒,
      但要是不讓史大凡親口說出強子的情況,
      老炮是不會安心接受手術的…

      史大凡正忙著調度外科手術用具,
      他戴上口罩,拿酒精洗手消毒,頭也不回地回答:

      「左腳踝複雜性骨折、胸腔挫傷、頸部外傷,
      再附贈至少三十處撕裂傷跟瘀青,
      整體最嚴重的就是頸部外傷,那刀離頸動脈太近了…」

      老炮進來前沒能確認強子的狀況,
      聽史大凡描述,
      真以為我是為了讓他盡早急救而有所隱瞞,
      狠狠瞪了我一眼,
      想離開偏偏又被打了止痛針與肌肉鬆弛劑,
      急得乾瞪眼,一點辦法都沒有,
      忘記這是史大凡發脾氣慣用的詐欺語法。

      我簡直腹背受敵兼啞巴吃黃蓮,
      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知道就算說破嘴老炮也聽不下去;
      史大凡一旁看著,眼神閃著精光,
      那副口罩底下鐵定正露出招牌虎牙奸笑.
      他徹底無視我們,繼續指揮底下的人分工:

      「第一組控制燈光確保手術視野,
      第二組回報檢傷結果後進行局部麻醉前清瘡,
      其他人將不用留在這的傷患移送出去,
      眼科剪、手術刀、縫合線…
      等等,先幫我把手術放大鏡戴上!」

      老炮冰冷的視線讓人渾身發毛,我連忙對史大凡喊:

      『禿尾巴狼你就別鬧了,
      我明明看見惡狼好端端的坐在直升機上,
      幹嘛形容得他好像快死了?』

      史大凡眨眨眼,轉身,詢問他的組員:

      「我有說錯惡狼的檢傷結果嗎?」

      醫療組成員搖頭。

      「我有說惡狼命危嗎?」

      醫療組成員依舊搖頭。

      「是嘛~真沒有對吧?」

      史大凡煞有其事地點頭,轉過來,
      看著我和老炮,眼底全是得逞的笑意:

      「嘿嘿…瞧見沒有?我可沒撒謊,
      西伯利亞狼,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老炮雙眼發直,回過神來總算知道自己被耍了,
      氣得想直起身子跟史大凡理論,
      可他忘記這狀態的衛生員是絕不能惹的…

      果然,老炮剛費盡力氣稍微抬起上半身,
      史大凡立刻一指戳向他腰間某個點,
      痛楚耐受度在狼牙排名前段的老炮被這麼輕輕一碰,
      竟然發出一聲哀號,倒回病床上直冒冷汗。

      史大凡瞇成兩道圓弧的雙眼沒半分笑意:

      「山狼,如果不想再讓我點你疼穴,還是合作點~
      那地方就是反映受損程度的真實訊號,
      傷成這樣別想在我面前硬撐;
      等動完手術.讓天狼移送你們幾個到軍區總院,
      還有大把的時間能檢討這次訓練失控和濫用藥物的缺失。」

      『禿尾巴狼,訓練失控是錯估菜鳥實力栽跟斗,這我認了,
      藥物都是申報簽發,劑量還得管控,怎麼可能濫用?』

      我被史大凡激得有些惱了,
      他這說法簡直像栽贓,開玩笑也該有所節制,
      完全沒發現病床上老炮臉色鐵青…

      史大凡清點手術工具,仍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別以為能瞞過我這醫療連連長啊~
      Sodium Pentothal申報劑量8ml,稀釋濃度卻調高三倍,
      這事你們可得給我一個合適的說法;
      究竟是山狼自作主張不要命了,
      還是全體訓練主官聯合起來瞞著上頭蓄意惡整?
      將醫療連拉去當墊背也就算了,
      我可不能讓戰友的病例變成死亡證明。」

      我理解史大凡是真動怒已是之後的事.
      當下只有錯愕與不信等念頭在腦海嗡嗡作響,
      三倍濃度的自白劑?
      Sodium Pentothal可是短期生效的高毒性藥劑,
      如果強子把申報的8ml打完,
      老炮就算不死也會成了廢人,可是領藥的不正是──

      接觸到我懷疑的視線,
      老炮目光一沈,但沒有閃避,
      閉上眼,點頭默認。

      是,我知道老炮從不逃避問題,
      但更不可能犯紀律,怎麼這次就…

      已完成術前準備的史大凡不讓我有時間深究,
      直揮手,要我立刻離開:

      「非手術相關人員出去,有事之後再問。」

      我不敢因為賭氣而延誤手術,只能點頭,
      扔了句『這事我一定會問清楚!』後離開營帳,
      卻發現強子早坐在外頭候著…

      「狀況怎樣?」

      『都聽見了?』

      疑問句對上疑問句,
      彼此交換一個了然於胸的陰鬱眼神,搖頭嘆息。

      「看來…炮也沒對你說他為什麼這麼做…」

      『你也不知道?』

      強子搖頭。

      『我真想不明白,不就是個新人訓練,
      他有必要犯紀律玩命?』

      被欺騙的感覺非但難受,還不易釋懷,
      我想過所有可能,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開始在意強子此刻的感受是什麼?
      是早有預感就會發展到這地步,
      還是和我一樣滿肚子火?

      強子看了下營帳,拍我肩膀,
      沒發火,表情平靜卻又悲傷…

      「小庄,你相信炮嗎?」

      我盯著強子的側臉,態度卻不友善:

      『怎麼突然問?難不成你也有事瞞著我?
      別忘記你們當年聯手演了一部好戲…』

      強子一愣,隨即苦笑:

      「嘿…這事不提我都忘了,你小子真記恨啊~
      也是,炮臥底那次你確實不好受,
      現在他犯紀律我又這麼問,難怪你犯疑心…」

      強子頓了頓,轉頭正對著我,目光變得十分嚴肅。

      「小庄,我沒必要瞞著你幹些什麼,
      你信也好,不信也成,我壓根兒不在乎;
      至於炮…他犯紀律向來是為了別人,
      不管是為了確認你傷勢扔下兄弟想爬上軍醫院15樓這種蠢事,
      或是惹上協助馬雲飛逃到境外這種通緝案,
      都不是為了他自己。」

      『那些事怎麼能跟訓練比?』

      強子沒因為我的質疑而有絲毫動搖,
      表情依舊平靜,甚至冷酷…

      「新人訓練是國家交付的任務,
      我知道你沒看得這麼重,我也一樣,
      那些菜鳥頂多被折騰個把月,下單位才是真正的難關,
      對我們而言就是定期舉行的例行事項;
      但炮不同,他眼中任務就是任務,沒區別,
      這次私下加藥,我猜是為了懲罰自己…」

      『懲罰?』

      這推測讓我徹底傻了,怒火像被潑了桶水般瞬間熄滅,
      內心瞬間充斥太多矛盾,竟不知怎麼接話,
      接著想起訓練前,老炮向我提起黑狼時,曾這麼說過:

      「庄,我擔心我一路偏到底,最後卻看走眼…
      就像你說的,私下安排訓練考核已經很要不得了,
      如果這次成果讓人失望,
      不單違背部隊紀律,還污辱國家交付的使命,
      我是軍人,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到時一定得負起責任。」

      強子不愧是老兄弟了,
      見我悶不吭聲,目光飄動,
      搖我肩膀,打斷糾結的思緒…

      「小庄,你是不是想起炮說過什麼?」

      我看著強子,無所適從,
      但還是點頭,將那些話向他再說一遍。

      強子聽了,臉朝旁邊輕哼一聲,
      低聲罵了幾句諸如「不作死就不會死」、「石頭腦袋」等怨言,
      簡短總結:

      「看來事發緣由就是那樣了。」

      『就因為班長私下安排新人考核,
      咱們倆又不讓他每組來真的,乾脆搞自虐?』

      我覺得這推論太荒謬,卻太有老炮的作風,
      超出用藥上限只要看報告就能查出來,
      小事還能跟上頭打打迷糊仗,睜眼閉眼就過了,
      這次可是差點在訓練把人玩廢,光是史大凡那關就過不了。

      而老炮?看他坦然不諱的態度,
      估計早想好事後怎麼負荊請罪,
      到時肯定又是所有責任往身上扛…

      強子聽著,不搭話,沉默,簡單明瞭的肯定態度,
      目光雖然刻意飄向遠方,指關節卻緊繃得發白,
      唉…強子也帶著傷,還是別繼續這話題刺激他。

      『咱倆在這兒打啞謎也沒用,等手術結束自然能問個明白,
      都敢犯紀律了,我想班長不至於瞞著不說,
      強子,聽史大凡說你傷得蠻重的,實際情況怎樣?』

      強子回過神來,表情滿是困惑:

      「重傷員還能跟你在這搭話?
      那個笑面虎又謊報什麼了?」

      『左腳踝複雜性骨折、胸腔挫傷、
      頸部外傷差點中大動脈,這些都不嚴重?』

      我細數史大凡敘述的檢傷結果,
      強子越聽臉色越難看,血管在額角狂跳,
      正想發作怒罵卻被高原狼的大嗓門打斷:

      「惡狼~沙漠狼要我扶你回直升機上,
      不然等等傷員移送你可就沒座位啦!」

      所謂人未見聲先至,等高原狼跑到我們跟前,
      才發現我也在場,強子表情則是平和到近乎恐怖的程度,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

      「欸?西伯利亞狼?
      啊…死了…我死定了…」

      強子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撐著膝蓋想直起身子,
      高原狼見狀急忙屈膝,讓強子搭自己肩頭站起來,
      腰桿立樁似的挺得筆直,不敢說話。

      「小庄,這交給你守著,我先上直升機,有事之後聊~」

      音量雖小,但字字清晰,我點頭,
      目送高原狼攙著強子一拐一拐走向遠處,
      看來史大凡並沒謊報檢傷結果,
      同時思索到底發生什麼狀況才會讓強子如此惱怒?
      完全沒留意高原狼呈現同手同腳步行的石化狀態。

      不久,史大凡領著醫務兵,
      推著病床與點滴架走出帳篷直奔武裝直升機,
      一個眼神交會就把醫療小組帶得遠遠的,
      臉上表情清楚告訴我:「狀況很糟。」

      理解後,
      我以更快的速度奔向移轉重傷員專用的那台直升機,
      替老炮確保登機空間,
      這下,連追問病況的時間都省了,
      等著我們的,將是場不好受的空中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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