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狱中争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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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一桶冷水被尽数泼到身上，地上躺着的人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正是应当已在狱中自尽的赵靖。
“醒了吗？认出这是哪儿了吗？”赵靖一睁眼，就见岳萧站在面前，正冷冷地盯着他。
“牢房不都……”赵靖抹了把脸，捏捏眉心，尚未完全清醒，脱口而出道。然而话未说完便觉得不对，这不是天牢，而是大理寺监狱，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岳萧父母的丧生之地。
“岳萧……”赵靖叹了口气，道，“对不住。当日是我疏忽，才会害得你父母……你要打要杀，动手便是。”
已是初冬时节，赵靖一向畏寒，又被泼了冷水，此刻衣衫尽湿，冷冰冰地贴在身上，不过说句话的功夫，已将他冻得面色青白，唇无血色。
“我父母，当初究竟为何会死在这里？”
“那时，关于你父亲里通外敌的传言甚嚣尘上，咳咳，三人成虎，父皇心中不免起疑，再加上岳将军统领定北军十余年，威望甚重，这三分疑心便会化为十分，宁枉勿纵。我担心刑部以迎合君心为上，查明真相为次，平白冤枉了岳将军，这才请求父皇将此案交给大理寺，由我主审。”
“殿下巧舌如簧！若非我父母尸骨未寒，我几乎便要相信了呢！”岳萧怒极，自己爹娘死在大理寺狱中，府中上下皆命丧赵翊之手，大理寺归他所辖，赵翊亦听命于他，若说与他无关，有谁会信？眼前这人却没一句真话，到了此刻还想为自己开脱，实在该死。
岳萧双眼发红，怒气腾腾，随手取过墙上挂着的鞭子，朝着赵靖狠狠挥下。
赵靖浑身冻得发僵，连侧身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侧过头闭上眼，听着鞭子落下的破风之声，心道：他一点儿也不信我。
咬着牙挨了这一下，赵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半是冻的，半是疼的，听着岳萧余怒未消地喘着粗气，赵靖心中不无悲哀：若是被这么活活抽死，未免太难看了些，倒还不如斩首示众了，罢了罢了，起码是个全尸……
静了半晌，岳萧却再无动作，赵靖朝他看去，就见他双手紧握成拳，肩头耸动，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咬牙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中毒。”
岳萧听罢，闭了闭眼，扔下鞭子转身离开，既然是毒，必有来处，害死他父母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很抱歉，但我没想过要害你父母。” 无论你信不信。赵靖看着岳萧的背影，轻声说道。
狱中光线昏暗，赵靖不辨晨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手上剑伤，胸前鞭伤，又被冻了许久，终于引得体内冻朱颜发作，腹痛如针扎，昏昏沉沉发起热来。
冻朱颜，西域奇毒，顾名思义，可保人红颜不老，但这药毒性霸道，中之无药可解，虽保得一时容颜，却也必在一年之内香消玉殒，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名副其实，驻颜有术。
赵靖的母亲愉妃，孕中不慎为人所害，身中此毒，腹中胎儿亦未能幸免。幸得愉妃出身杏林世家，精通医术，在孩子出生之后即为他施针封脉，又辅以家传秘药，这才保得赵靖性命。只是性命虽保住了，毒却仍是没能解开，也正因此，赵靖自小便体弱畏寒，平日虽无异样，可一旦寒气入体，便会腹痛如针扎，非得周身回暖方可缓解。
赵翊进来之时，看见的便是赵靖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
“七哥，七哥！你又冷了是不是？”
赵靖睁开眼的时候，就见赵翊正脱了外袍往自己身上裹。
“我没事……小九，七哥没事……”赵靖伸手扶住赵翊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然后拍了拍他，安抚道:“没事，别怕，你见过七哥这个样子的，我是在以毒攻毒，在治病呢。”
赵靖拼命抑制自己想要咳嗽的欲望，但还是有一两声漏了出来，眼见赵翊又要着急，连忙拎开话头:“你怎么会过来？自己偷溜过来的？”
“没有没有，这次不是偷溜。哥哥带我过来的。”
“哥哥？”
“是朕。”赵端从阴影处踱步而出，道，“他闹着要见你，朕便带他来了。殿下兄弟情深，这才没能发现。”
“如此倒是我失礼了。陛下，岳将军。”赵靖此时方才发现岳萧竟也是一起来的。
赵靖不由得侧身挡在了赵翊身前，生怕岳萧突然发难，正在僵持，就听得赵翊开口道:“七哥为何在这里？这里不是住了一对夫妻？”
“你怎么会知道？”赵翊说的显然是岳萧父母二人，但当日之事赵靖做得极为小心，半分未曾透露给赵翊，乍闻此言，实在不能不惊。
或许是赵靖惊讶的神色太过明显，赵翊反而有些愣怔，犹豫了片刻没有回答。
“说话！”岳萧几步走上前，拎着赵翊的领口逼迫道，“当日，你对这里的夫妻俩，做过什么！”
“我没有，没有。”岳萧手上青筋暴起，目光好似淬了毒，显然是吓到赵翊了，他磕磕绊绊道，“我没见过他们。是，是柳大哥告诉我的。”
赵靖挣扎着站起身，试图掰开岳萧的手，岳萧却仿若无感，只是一个劲地逼问道:“是谁！什么时候！又是来做了什么！”
“阿萧。先松手，听听他怎么说。”眼见岳萧越掐越紧，赵翊脸色发紫，几乎喘不过气儿来，赵端急忙喝止。
赵翊这才得了自由，躲到了赵靖身后。
“九皇子何必惺惺作态。你杀的人难道还少，值得被这点阵仗吓到？”岳萧怒不可遏，出言讽刺道。
赵靖连忙挡在赵翊身前，阻隔住岳萧的视线，道：“将军有所不知，小九幼年时受了刺激，那以后就常常变得像是两个人。一个胆小懦弱，不会丝毫武功，另一个却武功高强，暴躁易怒。且事后完全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做过什么。太医院多番诊治，但收效甚微。所以，即便小九真的做过什么，也绝不是此时的他能知道的。还请将军冷静些，由我来问他。”
话一说完，也不看对面两人的反应，径自转身看向赵翊，问道:“是柳七告诉你的？”
“是。我看见他在厨房里拿了饭菜过来，以为是你在这里，就问了他一句。他却说是给狱中一对夫妻送饭。”
“柳七……”赵靖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你之前说过，我父母是中毒身亡！”岳萧嗓音发颤，目光却极为坚定，紧盯着赵靖不放，“所以，这个柳七，现在何处？”
“怎么会是他？”赵靖却恍若未觉，心中惊疑不定，只是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
岳萧眼见赵靖如此反应，只当他装疯卖傻意图狡辩，当下怒气冲天再难自控，抬腿狠狠一脚把赵靖踹倒在地，踩着他的胸口一字一顿道，:“他、在、哪、里！”
“咳……”赵靖本就虚弱，眼下更是被这一脚伤了脏腑，侧头呕出血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浑身没有一处不痛。
“找死。”赵翊突然发难，欺身攻向岳萧，招式狠辣，身法利落，与方才判若两人。
岳萧一时不备，失了先机，反倒落了下风。
“住手。小九，回来。”赵靖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墙站好，道，“岳将军，你停手，我便告诉你。”
赵翊闻言，停手后撤，站到赵靖身边扶住了他，眼睛却仍紧盯着岳萧，以防他再次出手。
“咳咳，小九，当日我派柳七送你出城，你后来又为何去了赵端军中？”赵靖一开口，却是问了赵翊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他说赵端狼子野心，攻城之后一定会杀了你，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赵翊见赵靖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道，“他骗我？”
“是。他骗你。往后见到他，别再信他。”赵靖斩钉截铁。
狼子野心的赵端本人……
“当夜袭营，你们是一起去的？”
“是，我们潜入之后，就分头行动了。”
赵靖闻言看向赵端，知他所想，赵端摇头道：“没有。那天晚上我们只抓住了一个刺客。”也就是赵翊。
“如此说来……”
“看来宁王殿下又要说自己不知道了。”岳萧好不容易窥得父母之死的真相一角，偏偏线索再次中断，忍不住出言讽刺。
“不。我虽然无法确定，但对他的去向却有个猜测。”
赵靖抬眼看向岳萧，目光澄澈语气坚定，道：“北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狱中争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