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无泪》东林工作组

1、天使无泪

　　据说大海是没有眼泪的。

　　这传说并不正确。

　　海不但有泪，也有血。

　　情泪，热血。

　　据说有一次龙王的王妃去世五千年的忌辰上，海神就用他们的眼泪，化成了一个天使，作为他们的礼物。

　　五千海神，五千滴情泪，化成了一个天使。

　　据说这个天使不但能叙说你前世今生的姻缘，而且还能帮你找到真爱。

　　只要你能看见她，抓住她，她就会帮你找到真爱。

　　无论什么样的人，她都会帮你找到。

　　据说这个天使每隔一百年就要降临人间一次，据说有人真的看见过她。

　　她真的帮助他（她）找到了真爱。

　　现在距离她上次降临人间时，已经又有了一百年。

　　初夏的夜里，大雨。

　　冰冷的雨水顺着董英哲脸上不断的成股流下，他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干的地方，平常人早就会冻的叫妈了，但他竟似全无感觉。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会和一个死人有什么两样。

　　他变成这个样子，只因为他的女朋友昨天遭车祸死掉了。

　　是和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出事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那天是他的生日。她说要为他买一份生日礼物就跑到马路对面去了。回来的时候，正迎上一辆大卡车……

　　她的身体就在他怀中慢慢变冷，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条带着眼泪型坠子的银质项链。

　　往日的温情一幕幕的重现，但昨日伊人已不知何处找寻。

　　风好大，好冷。

　　夜已黑，忽然间，一阵风吹过，所有的路灯都在冷风中熄灭。

　　但银链子还在发光。

　　童英哲垂头，看这条银链子，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蹲了下来。

　　他捧起这条银链子，捧在掌心。他的眼泪突然泉涌而出，一颗颗滴在掌心。

　　冰冷的银链子，火热的眼泪。

　　他忽然跪下去，终于哭了出来，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因为他不愿别人听到他的哭声。

　　没有人知道他痛苦的多么深，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现在他只要想到还是会心碎。

　　他知道自己终生要背负痛苦，至死都无法解脱。

　　“她是为我而死的，如果我和她一起过去，她就不会死。”

　　风更大，更冷。

　　就在他伸出手去擦眼泪的时候，雨停了。

　　他抬起头就发现一柄伞，当然不会是自己走来的，打伞的是一位女孩儿。

　　那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很美。就像是精美的瓷器一样，只能小心的呵护，轻轻的捧着，只要有一点粗心大意，她就会碎了。她穿的是一身雪白的衣服，既没有打扮，也没有任何饰物。

　　女孩一直盯着他，他虽然仅是个高中生，但见过的女孩子已不少，他的女朋友也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但是他被这双眼睛盯住的时候，竟也浑身发热，心跳加快。

　　女孩子笑了，就像百花在一瞬间开放，递过一张纸巾：“擦干净，哭鼻子可不好哦。”

　　她的声音那么自然，就好像于千千万万年前就已认识童英哲。

　　童英哲也没有觉得吃惊。一位陌生女孩子忽然走过来，为他打伞，和他说话，在他意识中好像是很自然的事。在这一瞬间，他们谁也没觉得对方是个陌生人。

　　童英哲接过纸巾。童英哲凝视着她，说：“我叫童英哲，你呢？”

　　女孩子说：“我叫孟天使，你就叫我天使好了。”

　　天使看了看童英哲，又说：“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童英哲：“我女朋友昨天去世了，我……”

　　这本是他宁死也不愿意向别人诉说的秘密，就这样轻易的说了出来。

　　情感本是件奇妙的事，世上本就存在许多无法解释的奇妙感情。有些人在一起一百年还不认识，有些人只见一次面就已经互相了解。

　　天使轻轻的按住董英哲的嘴：“你不用说，把手伸过来我就会知道。”

　　童英哲把手搭在天使的手上。

　　天使：“你认为你女朋友的死是你的过错？别为难自己了。世事无常，天尚有不测风云，更何况人世？要知道，很多事情是人根本就左右不了的。”

　　童英哲：“你说话怎么像个老头子一样？”

　　天使不理他：“我问你，你就算是哭死，你女朋友能活过来吗？”

　　童英哲：“不能。”

　　天使：“你想她如果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她会快乐吗？”

　　童英哲：“不会。”

　　天使：“她是不是最喜欢看到你高兴快乐的样子？”

　　童英哲：“是。”

　　天使：“你爱不爱她？”

　　童英哲：“爱。”

　　天使：“那你愿不愿意她不高兴？”

　　童英哲：“不愿。”

　　天使：“那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童英哲：“你当我是什么，傻瓜？”

　　天使柔声说：“回去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相信我。”

　　童英哲笑了，笑得很哭：“我很想，但我真的睡不着，不然也不会这么晚了还跑来这里。”

　　天使：“你喝不喝酒，一醉解千愁，我想你会睡着的。”

　　童英哲：“那你呢？”

　　天使：“我陪你喝。”

　　童英哲：“你一个女孩子，喝醉了怎么办？”

　　天使：“在你喝的满地乱爬之前我是不会醉的。”

　　天使没有说谎，谁也不会想到像她这样一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竟然会喝酒，而且喝起酒来就像是在喝水。

　　他们的桌子上满是酒瓶，空的。

　　童英哲醉了，而且真的是满地乱爬，天使却连脸色也没有变。

　　他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他首先顾及到的并不是痛得发晕的大脑，而是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他的家距离他喝醉的地方至少要坐电车四站再走过三条大街穿过两条胡同。

　　他昨天出门时并没有说自己住在哪里，也没有带钥匙，父母出差了，自己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幻觉，一定是幻觉。只不过我是因为伤心过度做了一场梦而已。

　　但是头的确很痛，真的像是喝过酒。哪有这么真实的梦。

　　好在我们的主人公并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对于想不通的事，他只用一个法子，那就是不去想它。

　　现在他最急于解决的就是肠胃的问题。

　　一个人可以对不起朋友，但是万万不可以对不起自己。因为朋友在你点背的时候会逃，而肠胃却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跟着你。

　　自己做饭？我们懒的出奇的童大少是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叫外卖好了。

　　就在他拿起电话的同时，他听到了门铃声。

　　门开了，他愣住了。门口一位白衣少女手中拿着托盘，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托盘里是一碗麦片粥，几蝶小咸菜，一个荷包蛋，几片火腿，几片面包，一些生菜，还有点果酱，一杯牛奶。

　　这是他最喜欢的早餐，她怎么知道？天使的出现，证明了他的确没有做梦。

　　童英哲此刻就像是被吓坏的孩子，只会呐呐的说：“谢谢，太谢谢你了，谢谢，太……”

　　天使莞尔：“你难道就想这样一直谢下去也不请我进去坐吗？”

　　童英哲这才清醒过来：“好，请进。”

　　吃完了早餐，童英哲的神色就自然多了。他有一肚子话要问，最关心的就是他是怎样回来的。

　　天使清澈透明的双眸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说：“我知道你有好多话要问我。”

　　童英哲：“是的。”

　　天使：“你女朋友的事，是不是你愿意告诉我的？”

　　童英哲：“没错。”

　　天使：“我有没有勉强你？”

　　童英哲：“没有。”

　　天使：“那你就把话装在肚子里，等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童英哲：“我还是有点疑问，提出来可以吗？”

　　天使：“我在听。”

　　童英哲：“你是不是我肚子的蛔虫？”

　　天使：“也许吧，我要走了，明天见。”

　　童英哲躺在床上：“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不寻常的相遇，一定会造就不寻常的结局。就是这生活，你撒下什么样的种子，就一定会得到同样的果实。

　　童英哲每天有晨跑的习惯。所以他起来的很早。

　　他想，如果这么早还能遇见她可真是见鬼了。

　　他真的见鬼了，她果然在门口等他。

　　Oh,mygod!童英哲：“你为什么总跟着我？”

　　天使：“我怕你想不开，寻短见。”

　　童英哲：“我会想不开，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寻短见的。”

　　他笑了笑，又说：“跟着我可以，我们是好朋友，不过，不要对我用情太深哦。”

　　天使：“你少来了，你以为自己是谁，阿兰·得隆、贝克·汉姆、陈冠希？”

　　童英哲：“你不用臭我，敢不敢和我比一下，街尾是终点。你赢了，我请你吃饭，我赢了，你在身上找样东西，送给我做纪念品。”

　　天使：“比就比，输了可别哭。”

　　童英哲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抛向空中。硬币在空中翻转了不知多少下，终于“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童英哲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他的百米成绩是11秒。他对自己的速度一向很有信心，从这里到街尾正好是一百米。男人都很少有人能跑过他，更何况是女孩子。天使纵然有些不同，但她毕竟还只是个女孩子。赢定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能在女孩子面前显示一下本领，是很让人舒心的事。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本应该在他身后的天使却忽然出现在终点，手里还拿着一瓶汽水冲他招手。

　　一个人，尤其是男人，如果发现自己的本事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好时，通常是不会感到很愉快的。

　　天使看着他笑了笑，只不过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尖刻的话。“你的本事不怎么样嘛。”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事实摆在眼前，又何苦再说出来呢？

　　天使：“累了吧，喝点汽水。”

　　这本是一句和体贴的话，但在童英哲听来，简直比天下所有挖苦的话加在一起还要恶毒三千六百倍。

　　他没有问天使是怎样跑到他前面的，他知道天使一定不会告诉他的。

　　他只是淡淡的说：“你真厉害，我输了。”

　　能够获得胜利固然不易，但如果要是勇于承认失败而不找任何借口就更不易，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他接过汽水，一口气喝干，说：“想吃什么，我请你。”

　　天使：“去洪记吃饺子怎么样？”

　　童英哲：“我非常非常的想，但我的钱包十分十分的不想。”

　　天使：“那就去吃馄饨吧，这次你总该请得起吧。”

　　杜记馄饨。

　　百年老字号。不但是真材实料，皮薄陷大，而且味道鲜美。

　　但童英哲却吃不出味道来，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天使。

　　在他还没有喝完一碗馄饨时，天使已经喝光了五碗馄饨，二斤棋子烧饼。

　　在天使喝光第六碗馄饨，吃光第三斤棋子烧饼时，发现童英哲的嘴张得老大，在盯着自己。如果说可以将半斤棋子烧饼塞进他的嘴里，绝对不会过分。

　　天使不好意思的笑了，说：“你还好吧。”

　　童英哲叹了口气，说：“我只不过是觉得你很奇怪。”

　　天使：“奇怪什么？”

　　童英哲：“你跑起来比谁都快，做起事来比谁都怪，吃起饭来像条饿狼，喝起酒来像十条大汉，可是我随便怎样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还是看你是个十足的不折不扣的女孩子。”

　　他叹了口气，又说：“如果我还是不感觉奇怪的话，那世界上还有什么能令我奇怪的事。”

　　天使的脸红了，她忽然发现这个在阴暗巷子里哭鼻子的大男孩有很多可爱之处。她解下腕上的手链，上面镶满了钻石，隐隐约约的组成一个流着眼泪的天使的图案，当然，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真正的钻石。

　　她把手链递过去：“送给你，算是谢谢你请我吃饭。”

　　童英哲：“可是，这……”

　　天使：“你放心，很便宜的。”

　　童英哲：“那我就收下好了。”

　　天使：“这是我的标志，只要拥有它，无论在哪里，你都会找到我。”

　　童英哲已有半个月没有见过天使。

　　童英哲总是感觉坐立不安，好像缺了什么似的。他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每当早晨到来的时候，他总是满怀希望的打开门，天使会像往常一样，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等在门口，但是每次的结果都令他沮丧不已。

　　希望越大，往往伴随的失望就越强烈。

　　他问自己：难道她真的是天上的人吗？为什么她要离我而去？

　　其实她发觉只要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就会耳热心跳，她要忘记这种感觉。

　　但是她越是努力要忘记他，对他的记忆就越清晰，而且好像到处都充斥着他的影子。她发觉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会快乐。

　　终于有一天，她受不了了。发疯的跑到一座山的山顶，向着天空大喊：“为什么我是泪天使，为什么我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不要做天使，我要做个普通的人！”

　　天空传来苍老而慈祥的声音：“为什么要做普通人，做天使不是很好吗？”

　　天使：“上帝，求求你，我宁可什么都不要，让我做普通人好不好？”

　　上帝像是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可怜的孩子。那好吧，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在你回到天堂之前，你能留泪的话，我就满足你。”

　　泪天使又怎会无泪，世界上岂非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子的。也许是她要流的眼泪已太多，反倒无泪可流了。正所谓情到浓时情转薄。

　　天使：“那现在我该怎么做？”

　　上帝：“心病还需心药医，该去哪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天使：“在他身边我只会快乐，又怎会流泪？”

　　天空中没有了回应，她面对群山，群山不语。只有山谷还回荡着她的声音。

　　黄昏，暗巷。

　　天使蹲在地上，第一次和童英哲相遇就是在这里。她还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

　　她霍然转身，于是她发现了童英哲。她的脸又热起来，心又开始跳了起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怎么会来这里？”

　　童英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忘不了它，所以就来看看。”

　　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你这些天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有什么不好，你可以告诉我啊。或者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对我讲，你不要这样子嘛。”

　　天使把头垂下去，不再说话。

　　童英哲的口气也和缓下来：“你肚子饿不饿，我请你吃饭。”

　　旁边饭店里有两个阴阳怪气的家伙笑嘻嘻的走过来，挡在他和天使之间。

　　童英哲瞪着他。他也笑嘻嘻的看着童英哲，眼里酒意很浓，说：“小伙子认得我吗？”

　　童英哲摇摇头，这人说：“我姓马，马良。这片地头归我管。”

　　童英哲：“你想怎么样？”

　　马良：“不想怎么样，想请这位小妹妹和我们happy一下，我知道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童英哲：“她不能跟你们走。”

　　马良：“我是问这个小妹妹，又没有问你，你他妈最好给我闪边去。”

　　童英哲：“就算她答应了，你们也不能带她走。”

　　马良：“为什么？”

　　童英哲：“因为是我说的。”

　　这个人当然是来惹麻烦的，可他一定想不到这个麻烦惹的有多大。

　　马良：“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反手一个耳光掴过去。

　　可这耳光休想掴到童英哲脸上，“啪”的一声马良的半边脸肿了起来，嘴角还在淌着血。他竟然不知道脸是怎样肿起来的。

　　他的同伴一声不响绕到童英哲身后，举起了手中的啤酒瓶。

　　天使急忙大叫：“阿哲，小心！”

　　童英哲连头也不回，一脚向后踢去。“砰”，那家伙撞倒了两个竹筐，三个垃圾桶，然后坐在地上，手中的啤酒瓶也碎了，玻璃碎片嵌进肉里。

　　天使就站在他面前，那家伙咬了咬牙：“臭娘们，老子破了你的相。”

　　他捡起半截酒瓶，划向天使的脸。天使像是吓呆了，一动不动。血溅出来了，溅了那家伙一脸，但不是天使的血，而是童英哲的。就在啤酒瓶要划到天使的一刹那，童英哲将手臂挡在天使面前。

　　一刹那是多久，一眨眼就是六十刹那。所以他根本没经过思考，完全是他的身体，他的细胞的本能反应。

　　本能的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

　　那家伙愣住了，他想不到这个人竟肯为了别人如此拼命，这种情感使他震惊。以至于被童英哲抓住了头发还不知道，然后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童英哲转身看着马良：“你还不滚？”

　　马良：“你肯放我走？”

　　童英哲点了点头。

　　他指着童英哲：“好小子，你有种，有本事就别走。”

　　然后句走了，像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

　　童英哲笑笑：“只要你不死，我就不走。”

　　马良走远了，童英哲拉起天使：“快走。”顺手捡起地上的半瓶白酒。

　　天使：“不是说要等他吗？”

　　童英哲笑了：“等他做什么，想被扁啊，走啦。”

　　一口气跑出五条街，他们才停下来。两个人都坐到了地上，他们喘气的声音简直像头牛，童英哲还拉着天使的手，一股暖流自掌心传来，她的心跑的更快了，简直像摇滚乐的鼓声。

　　天使一口气喘过来，用力甩开了童英哲的手，几乎将童英哲甩了出去。

　　童英哲：“我救了你，你就这样谢我？”

　　天使：“你流了很多血。”童英哲这才发现，一路上点点滴滴都是血迹。包括天使的身上也满是血。他忙将手臂背到身后。

　　天使：“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童英哲摇摇头，笑着说：“别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使：“把胳膊伸出来。”

　　童英哲：“一点小伤，不妨事的。”

　　但是他的表情告诉天使，这决不可能是一点小伤。

　　天使不说话，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差点惊叫起来。

　　一条好长、好深的伤口，连皮肉都清晰可见，伤口还在不停流血。

　　天使：“这么严重还逞什么强，要是失血过多怎么办，会死人的。我先帮你止血。”她的表情不知是关心、感激或是疼惜，但是却没有流下眼泪。

　　她在童英哲的伤口上一口一口的吮吸起来，他只道是要为他止血，没想到是这么个止血法。他想阻止她，但是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充满爱意和关切的眼睛，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尽管她的法子并不正确。

　　血居然真的止住了。

　　童英哲打开半瓶白酒全浇在伤口上，那滋味儿简直不是人所能忍受。他的身体不停颤抖，脸因痛苦而扭曲，但他却始终未吭一声，等痛苦消失时，他才发现自己衣衫已被汗水浸透。

　　天使撕下自己的衣袖替他包扎好伤口。

　　天使嗔道：“你真傻，为什么要那样做？手臂断掉怎么办？如果被划破静脉死掉怎么办？”

　　童英哲淡淡一笑，说：“我不知道，也没有想过。我只知道，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会比现在痛苦得多。”

　　天使：“傻瓜！”

　　童英哲：“ 你就是和其他女孩子不同，要是换作其他女孩子，早就一腔柔情化作相思泪了，可你，始终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天使眼圈红了，垂下头，不再说话。

　　童英哲瞧了他很久，说：“你别难受，我不是怪你，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其实我倒是很讨厌那些整天哭哭啼啼的小女生，烦死了！”

　　天使幽幽的说：“你不用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有病，不会流泪。不管你相不相信，从我出生一直到今天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我真的好想感受一下流泪的滋味，你肯不肯帮我？”

　　童英哲：“没问题。但是你和我在一起，高兴还来不及，又怎能流泪。”

　　为了让天使流泪，童英哲用尽了各种法子。

　　他用力拧天使手臂上肉，不管他用多大力，天使不但没感觉，而且连一处淤血也没有留下。

　　他让天使切洋葱，结果，天使切了一蒌洋葱还没有流泪，而他却一整天泪流不止。

　　他给她看了近百部精选悲剧电影。她的眼圈倒是红了几次，但是他却大哭了几次，白白用掉了很多纸巾。

　　再看下去，他非疯掉不可。他对天使深鞠一躬，说：“我服了，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我们先休息一段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天使嫣然：“好吧，这次放过你，不过一定要想办法哦。”

　　童英哲：“知道了啦。”

　　天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童英哲：“什么日子？”

　　天使：“中秋节，你打算怎么过？”

　　童英哲：“还能怎样，老爸老妈打过电话说不回来了。”

　　他的目光黯然，天使才发现，自己并不十分了解他。他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快乐，他只是将痛苦埋藏的很深，很隐蔽罢了。

　　他显得很成熟，不符合他的年龄。他一直在关心别人，其实他自己才是最需要关心的人。

　　天使拉起他的手，柔声说：“我陪你一起过，好吗？”

　　童英哲：“那你不用陪家人吗？”

　　天使：“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童英哲：“不管怎么书，我感觉好多了。去买月饼吧，中秋节不吃月饼可不好哦，我知道一家店，月饼很好吃。”

　　天使：“你温课了没有？”

　　童英哲：“还没有。今天能不能通融一下？”

　　天使板起了脸：“不行，不温课就不可以去。”

　　童英哲：“没商量吗？”

　　天使：“门都没有。”

　　唉，童英哲只得温课。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无论多么有本事的人一遇到克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天使就是童英哲的克星。

　　他做完功课已经是九点种了。

　　路上，童英哲不住的埋怨：“都是你，现在那家点心店恐怕要打烊了。”

　　天使：“只怪你平时傻呆呆盯着电视看的时间太少，而温课的时间太多了。”

　　童英哲：“你干嘛老是臭我，少臭我几句就不行？”

　　天使：“不行。”

　　童英哲：“为什么？”

　　天使：“因为我喜欢。”对于女孩子来说这个理由已足够。男孩子千万不要花大力气去猜测女孩子的心思，因为她们的心思就像是云一样变幻莫测，不可捉摸。有时连她们自己都猜不透自己，更何况是男孩子。

　　童英哲：“你少臭我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天使：“难道多臭你几句就会少块肉？”

　　童英哲闭上了嘴巴，就像是上了封条。

　　聪明的男孩子都清楚，和女孩子吵架是很不明智的。因为不管她们有没有道理都是正确的，错的都是男孩子，因为她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

　　女孩子是可以不讲道理，男孩却无论如何也不可以。

　　幸好童英哲好不算太笨，所以他闭上了嘴。

　　那家店果然就要打烊了，童英哲忙跑过去：“老板，给我一斤月饼。”

　　老板看看他：“只剩下一个，你买不买？”

　　童英哲苦笑：“我不买可以，可是附近只有你们一家卖糕点的没关门。”

　　天使：“没关系，我们再买来别的东西吃。”

　　童英哲：“也只好这样了。”

　　等他们双手拎满购物袋时，人已在本市一座古塔之下。

　　天使：“喂，我们去哪里吃？”

　　童英哲：“要是能在古塔顶上吃就再好不过了。全市美景，尽收眼底。少年多金，良晨美景，美人如玉，金樽醇酒，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当他话说完时就发现天使不见了。

　　抬起头他发现天使正在塔顶向他招手。他是怎样上去的，那里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层楼高。

　　天使：“快上来。”相距那么远，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听得很清楚。

　　童英哲：“那么高我怎么上去？”

　　天使：“你闭上眼睛。”

　　童英哲只有闭上双眼，等他睁开双眼，人已在塔顶。

　　灯红酒绿，尽收眼底。

　　他胸中豁然开朗，他张开双臂：“Yeah，好棒！”

　　天使：“我们好棒。”

　　童英哲：“那是当然的了！我感觉我就像是站在世界的最顶点，我发誓，将来一定会为你打出一片天下！”

　　天使：“什么？”

　　童英哲：“我说我要为你打出一片天下！”

　　天使：“我听不见！”

　　童英哲：“我说……”

　　“再大声一点！”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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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说话要算话！”

　　童英哲：“那当然，上帝作证。”

　　喊累了，他们就坐在塔顶上。

　　天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童英哲：“我在听。”

　　天使：“我不是人，其实我是天使，泪天使。”

　　童英哲：“不会吧。”

　　天使：“那好，我问你有没有人可以在一瞬间飞上这座塔顶，有没有人可以在三秒种内跑完一百公尺？”

　　童英哲：“的确没有，看来你真的不是人。”

　　天使：“你大概听过我的传说，我每次停留都不会超过一年。我本以为做天使很好，可我一见到你就发现做一个人要更有趣得多。我求上帝准许我作为一个普通人，上帝答应了，但条件是我可以流泪。我虽是泪天使，但是我却无泪可流。”

　　童英哲：“你什么时候走？”

　　天使：“还要六个多月吧。”

　　童英哲：“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少我们还有六个月好活，在这六个月里我们还是恋人，对不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天使：“你说得对，来，吃月饼。”

　　童英哲刚要将月饼分成两半，天使拦住了他。

　　天使：“月饼代表团圆，你把它分开不就不团圆了吗？”

　　童英哲：“那你说怎么办？”

　　天使没有说话，拿起月饼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后递给童英哲。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月饼。

　　童英哲扔一罐啤酒给天使，天使打开就一口气猛灌下去。

　　两人都是好酒量，可今天只一瓶就有了醉意。他们不停的笑，因为他们生怕不笑就会哭出来。

　　童英哲：“我给你唱首歌吧。”

　　天使：“你唱，我听。”

　　童英哲：“你总是说我在……”他唱的是《其实不想走》。

　　不知为什么，在天使心中略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唱着，唱着童英哲忽然一把将她拥在怀中。天使：“知道我是天使你还敢不老实。”

　　她的样子并不像是拒绝。

　　童英哲：“其实更愿意常常坐在这里和你一起吹风。”他笑了，不知为什么，他的笑容显得是那么的无奈。

　　天使觉得他还有秘密瞒着自己。

　　童英哲：“我可以吻你吗？”

　　天使：“可以，但要证明你是真心的。”

　　童英哲用所有的食品袋绑成一根带子，然后搂住天使的腰说：“我们就拉住这根带子跳下去，如果带子断了就是说我没有诚意；如果不断，就证明我是真心的。”

　　天使：“你不会……”

　　话音未落，童英哲已经带着她跳了下去，刚刚好是十二点。

　　他们还在空中的时候，各种焰火就在他们身边呼啸着穿过，五色的焰火照亮了他们的脸，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美的极至。只有真爱才能创造出的奇迹。

　　带子没有断，回到地面天使嗔道：“我差点给你吓死，你真是个疯子。不过，我喜欢。”

　　天气渐渐变冷，转眼已是冬季。

　　近些天童英哲很懒常常半个月难得出去一次，这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童英哲喃喃道：“希望能熬过这一天。”

　　门一响，天使走了进来。

　　童英哲：“出去走走好吗？我好久没有出去散步了。哦，不要忘了替我拿两瓶酒。”他的声音仿佛也有点凄凉。

　　寒冬，小巷。

　　他们谁也没开口，都在喝闷酒。

　　巷子里只有几个人偶尔经过，很冷清。

　　酒喝的已经不少了，平时喝了酒之后天使的话比谁都多，今天却只喝酒，不说话。

　　童英哲却显得很愉快的样子，话也比平时说的要多好多。

　　天使板着脸听了半天，说：“你说完了没有？”

　　“还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童英哲又灌了几大口啤酒，声音怪怪的：“你每餐饭都是我请，每次喝酒都要我陪你，有心事我开导你，出了事情我保护你。你出了问题总是我替你解决，你很依赖我。”童英哲笑了笑，“但是我心里明白，并不是这样子的。”

　　他又喝了几口 。

　　“其实是我依赖你才对，你找我一块吃饭喝酒是怕我寂寞；开导你是为了让我感觉自己成熟；保护你是为了满足我愚蠢的虚荣心。你本来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还要强迫自己承认你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天使也开始大口喝酒了。

　　“你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你爱我。”

　　童英哲盯着天使说：“但是现在我要你知道，没有我，你会活得比以前好得多。”

　　童英哲故意不去看天使，将头扭过去：“如果你不搞清楚状况就让我太失望了。”

　　酒瓶已经空了。

　　天使忽然用力远远的将酒瓶摔出去，瞪着童英哲大骂：“你怎么不说人话，你这个混蛋，死猪。”

　　她讲的虽凶，可眼圈已经红了：“你不要以为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明白？”童英哲冷笑：“你明白个头。”

　　“我不明白谁明白？”天使说：“你故意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只不过是你要瞒着我做一件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她举起拳头：“你承不承认，你要是不承认，我就要揍你了……”

　　童英哲也举起拳头：“你想揍我？来呀，来呀，我不怕你。”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好像随时都会打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人已经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你真坏，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我会的，我怎么舍得你难过呢？我还没让你流泪呢。等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喽。”

　　“然后我们就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是啊永远。”

　　天气虽然还冷，但他们的心里却充满了温暖。

　　“情人节，买一支花送给这个漂亮的姐姐吧。”一个卖花姑娘说。

　　童英哲：“好啊，那就买一支吧。”

　　他拿处20块塞给小姑娘，随手挑了一支玫瑰插在啤酒瓶中：“不用找了。”

　　“谢谢你，哥哥，你人真好，情人节快乐。”身后传来小姑娘的声音。她又将一把钥匙塞进瓶子里递给天使：“这是我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但明天才可以打开，钥匙是我学校更衣箱上的。”

　　他说：“你不要这样子，来，亲一下，祝一路平安。”

　　当晚，童英哲就搭上了出海的列车，他要去看海。

　　清晨。

　　天使打开了更衣箱，里边是一张画，一卷录音带。

　　天使将录音带放入walk man，按下play键。

　　童英哲的眼睛一直盯在窗外，但他却什么也看不到，心里只想着天使。

　　录音带缓缓转动，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医生，我还能活多久？最多一个礼拜。

　　天使，这就是上星期我和医生的对话。我有先天性白血症，能活到今天已经算是奇迹了，可见老天对我还不错。但是让我遇见你就是上苍对我的眷顾了，是你延续了我的生命。

　　本来，那天我女朋友去世我就准备去死，但你的出现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是你点亮了我灰暗的生活，让我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从前，我的心情是很矛盾的。这么快就爱上你会不会对不起kate（我的女友）。但是后来我想通了，缘分这东西本就是很奇妙的，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有些人认识一百年还只是陌生人，但是有些人一见面就成为知己。就算是kate还活着我也会选择你，我想她会理解的。

　　情人节的那天，已经是第六天，我一定得离开。我想你听到这卷带子时，我已经在列车上了。

　　我想我死的样子会很恐怖，我不愿意你看到我死，那样我走的也不会安心。我对自己有过承诺，要死就要死在海边，那样我会走的安详，海水会洗清我污垢，让我干干净净的去见上帝。

　　也许你会提前听到这卷带子，但是千万不要追我，让我死的平静一些，求你了。

　　哦，若是见到我爸我妈千万要告诉他们，我去做环球旅行了。他们不是不爱我，他们拼命赚钱只不过是想我过得好一点，但是他们不明白，有些东西是钱永远也买不到的。

　　无所谓啦，只要有你，我可以放弃全世界。很可惜即使我愿意放弃我所有的一切也不能使我的生命延续片刻，我真的很不甘心。

　　没法子喽，我还是很感谢上帝在我生命最后的时刻遇见了你，成就了我生命最后一段辉煌。一想到将来我们的故事也会被广为留传，我就十分激动。也可以留一段甜蜜而忧伤的回忆给你，谁说忧伤不是一种美？其实分手也是一种浪漫。最美丽的事情总是在最美丽的时候消失，生活才会更美好。你说对吗？

　　我还是知足的，不过我的确很遗憾，没有看到你变成真正的女孩子，加油哦，我会一直支持着你的。

　　还有，我画了很多心在纸上，组成你的名字，每一颗红心上都有一滴我的鲜血。

　　我爱你。珍重。

　　有一句话不知你信不信，我不管你是谁，我始终当你是普通女孩子孟天使。

　　让我最后为你唱支歌吧，你总是说我在……”

　　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冷风吹过，她的心也开始一寸寸结成冰，一片片的碎掉。

　　她恨他，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走？她更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他，却连他一个小小的愿望也满足不了。

　　磁带还在转动，歌声还在响。不知不觉她也跟着唱了起来，她靠在墙角，慢慢的蹲下去，她不再是泪天使，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孩儿，一个受伤的女孩子。

　　她将头深埋进长发里，哭泣的男孩，赛跑，吃饭，喝酒，鲜血淋漓的手臂，最后的玫瑰，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爽朗的笑声。

　　但是这笑声在她听来简直比最凄惨的哭声还让人心碎一百倍。

　　画纸上的鲜血使她的心刺痛，突然，一滴两滴三滴……眼泪滴在画纸上。

　　她期盼的泪水终于出现了，一个从未流过泪的人突然流泪了，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兴奋？激动？

　　如果是这样回答，那么，你一定没有真正哭过，更没有真正的爱过。

　　很可惜，我不是天使，我也不会告诉你她的感觉。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她终于和“人”一样了。

　　午后，海边，礁石上。

　　海风轻轻地吹起了童英哲的衣衫，忽然，他手腕上的那条链子上的钻石全都化作泪珠，纷纷随风漂入大海。

　　他的嘴角轻轻的浮现出一丝微笑，喃喃道：“原来大海也是有眼泪的，传说，如果泪天使流泪的话，她手链上的钻石就会全化做泪水，回归大海。我终于等到了，这一生没有遗憾了。”

　　忽然，两股血从鼻孔中淌下来，他的嘴角也满是鲜血。他惨然一笑：“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大海不但有泪，也有血。”

　　然后就一头栽入海里。

　　死是什么滋味？

　　没有人说得清，经历过的人却永远也无法对你讲出来，而没有经历过的人说出来又没人相信。其实，即使是死人自己也未必会叙说得清。

　　这里有童英哲后来补写的日记，聊作参考。

　　我以为我永远和天使分开了，但我总感觉到她就在附近，我感觉到，我们走着同一条路，只要我们的心留在同一轨道上，就一定会再相遇，我期待着这一天。

　　这一天，应该不会很远。

　　黄昏，海边，礁石上。已成为真正女孩子的天使。

　　女孩儿身边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老人：“我常来看日落，这里的夕阳格外的美，但是你却比夕阳更美。”

　　天使：“谢谢你，我不是来看日落的。”

　　老人：“那你来做什么，这里一向很少人来。”

　　天使：“今天有一个男孩儿在这里跳了下去。”

　　老人：“你是……”

　　天使：“我是他的女朋友。”

　　老人：“那你不会是……”

　　天使：“您看我像吗？”

　　老人摇了摇头。

　　天使：“我看我也不像。”

　　她笑了，在夕阳下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憔悴：“没有他，我即使变成了真正的女孩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慢慢地走向悬崖边，对老人笑了笑，我敢保证，你一定没有见过如此美丽和令人心碎的笑容：“老人家，您看好，这是泪天使在人间最后的笑容。我来自大海，现在，是该将一切还给它了。”

　　然后她就纵身跳了下去，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等她渐渐恢复知觉时，人已在上帝面前。

　　这里她往返过多次，所以并不觉得吃惊。

　　她就在童英哲身边才是令她吃惊的。

　　童英哲吃惊程度也一点不比她浅。

　　上帝：“泪天使，你不要讲话。”

　　他转过头，说：“你就是童英哲？”

　　童英哲：“是。”

　　上帝：“现在我给你三个愿望，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童英哲：“第一，我想要她成为普通的女孩子；第二，我要她永远快乐健康；第三，永远和她在一起。”

　　上帝：“你真的这么爱她？”

　　童英哲：“是。”

　　上帝：“那好，满足你的愿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里有两壶酒，一壶是绝情酒，一壶是结情酒。绝情酒喝下去你就会再死一次，也就是说你将永远消失；喝到结情酒，你就会和你的心上人永结同心，成为一对情侣。怎么样，年轻人，你敢不敢试一试，你不是很爱她吗？”

　　童英哲随意拿起一壶酒，倒了一杯。

　　上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童英哲立刻将酒喝了下去，他立刻面色死灰，脸因痛苦而扭曲的不成样子。等天使冲过去扑倒在他身上时，他已经不行了。

　　天使：“救他，主啊，我求求你。”

　　上帝：“我也没有办法解他的毒。”

　　天使嘶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不公平。”

　　上帝：“不公平？天下哪里会有不要钱的午餐，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幸福，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你自己清楚，你帮助找过真爱的人有哪个没有付出过代价，或减阳寿，或失去性命，或是受尽折磨。对他，还是特别优待呢？”

　　她的泪水滴在童英哲的脸上：“你说过的，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为什么要离开我，你骗人，我恨你！”

　　她忽然冲过去将那壶酒全部喝下。

　　上帝愣住了，良久，他才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她惨笑道：“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她杀死了自己。

　　她也倒了下去，倒在童英哲身上。

　　两个人的嘴角都带着同样幸福甜蜜的微笑，的确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众天使无不为之落泪。

　　耶酥就站在上帝身边：“父亲，你为什么非害死他们不可？”

　　上帝：“谁说我害死了他们？世上哪有绝情酒？”

　　耶酥：“那你……”

　　上帝：“没错，那两瓶都是结情酒。”

　　耶酥：“那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痛苦。”

　　上帝：“我说过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感情怎会如此轻松就获得的呢？中国有句古话‘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他们的苦酒喝的已够多，我不妨送他们一杯甜的。”

　　耶酥：“您一向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上帝：“也许是天使的笑容，令人心碎的笑容。”

　　耶酥：“哦，我知道了，那个老人……”

　　上帝：“嘘……”上帝对着他的儿子挤了挤眼睛：“上帝虽然有时任性了些，但并不是混蛋。”

　　上帝望着地上还没有清醒的两个人，目光中充满慈爱：“前世500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已经治愈了阿哲的病，你们要好好珍惜对方，我会一直保佑你们的，再见，我的孩子。”

　　清早，海边。

　　两个人醒过来已经是在海水里了，湿漉漉的自海水中站起。两人对视了一下。

　　“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们死了吗？”

　　“好像没有。”

　　“你瞧，那是人，是人耶。”

　　“废话，当然是人，难道像你们，跟水鬼似的，现在的年轻人，唉。”

　　“我们没死，我们没有死！”

　　“你怎么哭了，这么容易就哭，我可不喜欢，来，笑一个。”

　　“阿哲，日出，你看，是日出啊。”

　　“嗯，海上的日出好美啊。”

　　天使凝视着童英哲目光中充满了温柔之意 。

　　日出很美，他们却无暇欣赏，以为他们正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不知何时，他们周围已聚满了看日出的人。天使在人群中看到那位古稀老人正对着他们调皮的眨着眼睛。

　　谁知道天堂在哪里？

　　谁知道天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谁知道怎么样才能走上去天堂的路？

　　没有人。

　　也可以说人人都知道。

　　只要你的心中宁静快乐，充满真爱，人间也有天堂，而且就在你眼前，就在你的心里。

　　只要你的心中拥有真爱，你的心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