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黄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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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和玛丽安在见到被范妮介绍为“另一个弟弟”的罗伯特·费拉斯先生时，不由瞠目结舌。
当然，人情练达的另一位费拉斯先生不会任由淑女露出这样不淑女的表情，范妮语音才落，他便彬彬有礼地躬身：“久仰大名。达什伍德小姐，你的美貌一如传言；玛丽安小姐，你的仪态也令人印象深刻。”
不知何故，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表情诚恳，埃莉诺和玛丽安却觉得他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与“声”俱来的嘲讽。她们在屈膝起身的间隙又看了罗伯特一眼，确认他并没有“和蔼可亲”之外的神色，只好放过这点异样。
“倒是很敏锐。”罗伯特站回了范妮的另一侧，啧了一声。
范妮对舞池中央向她致意的中年妇人回以柔雅的微笑，红唇间逸出一声告诫：“快把你‘愚蠢的人类’的表情收收，要崩人设了。”
罗伯特斜瞟她：“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也是人类，把自己骂进去有什么好处？”他说着转过脸，审视地看了她几眼，“我记得你自从九岁被我指出这个怪癖后就没再犯过，它为什么复发了？最近发生了什么？”
——最近，我恢复了一部分前世记忆。
她当然不能这么告诉他。
范妮微笑，把玩着手中折扇精致的雕镂珠贝扇骨：作出一副认真回忆的表情：“最近，我又见到我最聪明的弟弟了。”
“花言巧语。”最聪明的弟弟不买账，“你有事隐瞒，不想说就算了。”
罗伯特等了很久，没听到预料中的辩解，忍不住再次往范妮那边瞟去，就见到她垂首郁郁的样子，他沉默片刻，突然出声：“最聪明？和谁比？爱德华？”
范妮立刻抬头，杏眼一眨，对着居高临下的弟弟讨好地笑：“当时是所有人。”
罗伯特被取悦了，他勉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清咳一声：“好了，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范妮不再犹豫：“妈妈会在下周举办一场晚宴，邀请我们以及我们在德文郡的朋友们，我需要和其中一位名叫露西的小姐谈谈，我们需要你的护卫。”
“露西？谁？我应该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罗伯特回忆无果，认定这是一个不重要的人，转而露出被大材小用的不快：“这就是你整晚花言巧语的目的？让我替你望风？”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事实上，我是想请你看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值得我……”罗伯特不屑一顾，对与他无干之人的倒霉事毫无兴趣，反正世上蠢货千千万，总不缺好戏可看，不过，范妮不可能这么不了解他，她既然这么说，那么……他突然眯起了眼，“我想起来在什么情况下见过这个名字了。”
他满目不善地看向范妮：“用你的新鲜话，这该怎么说？犯蠢的孩子有糖吃？”
范妮笑着转移话题：“我以为，爱德华犯蠢是你乐趣的重要来源，目下现成的机会，你要放过吗？机不可失哦。”
罗伯特深锐的眼中微光一闪：“你这番话被你宠爱的弟弟听到，他会很伤心的。”
范妮一脸不解：“我宠爱的弟弟，听到这番话后，看起来很开心呢。”
罗伯特侧过脸，而他耳尖的醒目红色背叛了他掩饰真意的努力：“我承认，这场好戏，错过确实有点可惜，但也没你说得那么难得。”
“怎么不难得？”范妮不解，“爱德华那样的死心眼，一生为情所困能有几回，也就碰上这个露西才闹出了这样的麻烦。”
罗伯特嗤笑：“呵，我感情过盛的哥哥会只为爱情昏头吗？范妮，你在小看你的哪一个弟弟？你怎么会以为爱德华这辈子只会在这么一件事上犯蠢？你怎么会以为我这辈子只能抓住他这一次犯蠢？你对我们的低估，可真让我开始难过了。”
“你的拒绝，也让我开始难过了。”范妮垂眼，睫毛的阴影让那张柔美的脸显得有点委屈。
罗伯特眼底现出慌乱：“我什么时候拒绝你了？”
“你这样拖延着不肯答应，难道不是有意拒绝吗？”范妮抬眸。
他意识到自己又被姐姐戏弄了，气急败坏：“这就叫拖延了？怪我总太快答应你才对。”
范妮一脸不以为然：“所以呢，罗伯特？你要答应还是拒绝？”
罗伯特长叹一口气，对孩子都有他一半高了的姐姐依然不改的谐谑性子莫可奈何，满脸无奈地躬身道：“愿为您效劳，我的荣幸，达什伍德夫人。”
“达什伍德夫人！”
罗伯特还没完全直起身，一个略显尖细的娇俏声音突然在范妮背后响起，她回头一看，用折扇掩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明眸：“露西，好久不见。”
露西脚步轻快地提着裙子靠近范妮，屈膝行礼：“好久不见，达什伍德夫人。”她注视着范妮，余光却盯着她身后挺拔的罗伯特，试探道：“自上次分别后，我非常想念你。”
范妮微笑：“我也是，露西。”
露西有意等了一秒，确认范妮并没有介绍她身后那位气势不凡的年轻男子的意思，不甘心这么离开，随便找了个话题聊起来：“达什伍德夫人，你这套祖母绿首饰真漂亮，耳坠上的碎石质地可真干净，项链上主石颜色可真浓郁，不论大小都翠绿（vivid green）欲滴，分别和两种设计相得益彰，果然，你的品位一向不俗，只有这样别出心裁的搭配才能衬得上你的美貌和优雅。”
“多谢，露西，你的观察可真细致。”范妮忽略掉眼前年轻女子眼中掩藏失败的贪婪和嫉妒，眉目倩然，“这本就是两组首饰，我正好配成一套戴而已。这条项链是我亲爱的妹妹埃莉诺和玛丽安帮我取回来的，这副耳坠是我亲爱的弟弟罗伯特送给我的，它们意义非凡，我自然戴得开心。”
她说到这里，一脸刚想到的恍然，略侧身向露西介绍：“哦看我忘了什么，这是我的弟弟，罗伯特。”又回身看向罗伯特，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露西·斯蒂尔小姐，曾对爱德华多有关照的普拉特先生的外甥女。”
罗伯特躬身：“很高兴见到你，斯蒂尔小姐。”
“我也是，费拉斯先生。”露西的眼光透着急切，就像她每一次试图与爱德华的亲人套近乎时那样。
“费拉斯先生，事实上，我才是你口中的斯蒂尔小姐。”安娜突然插入，打断了露西对罗伯特的凝视。
“安娜！”露西带着薄怒惊呼。
范妮仿佛对此一无所觉，向罗伯特介绍：“这是安娜·斯蒂尔小姐，露西的姐姐。”
罗伯特的礼仪一如先前：“很高兴见到你，斯蒂尔小姐。”
安娜欢快地说：“我也是，费拉斯先生。”
露西的脸开始发青了，而斯蒂尔小姐一无所觉，欢快地对她说：“露西，詹宁斯夫人在找我们，我们现在就过去吧。”露西正要开始表现，怎么甘心就这么离开，她看住范妮和罗伯特，才要以他们为借口拒绝，就被她的姐姐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呵。”罗伯特冷笑一声，从恰好经过的仆人的托盘里端起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范妮，用自己的那杯轻碰了一下：“敬爱德华。”
范妮无言以对，就着罗伯特充满讽意的祝酒词，默默举了举杯。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黄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