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摧折 ...
-
“玛丽安，你可以不出去与詹宁斯夫人和她的客人们一同用餐，但是，你只要坐在她们中间，就不能再表现得这么没礼貌。”范妮看着一回屋就急忙伫倚窗边向外张望的年轻姑娘，语气严厉。
玛丽安恍若未闻，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只顾着维持一脸焦色。
“我很抱歉，范妮。玛丽安的心情非常糟糕，身体状况也很不好，她并非故意失礼的。”
“不必抱歉，埃莉诺，该抱歉的不是你，该被报以歉意的也不是我。我知道玛丽安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在乎詹宁斯和她的客人们的感受和对她的看法罢了。我的要求也不是为了她们，而是为了玛丽安和你。玛丽安现在还心怀希望，所以顾不上别人的意见，那等她的希望落空了呢？当她最后开始认为她在别人眼里、心里和嘴里是个灰溜溜的笑柄时，她还能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在旁人心目中的形象，不会恼羞成怒，不会伤心伤身吗？”
玛丽安转过头来看向范妮，一副要和她大吵的表情，但当她真的对上范妮冷硬的目光时，又瞬间被浇熄了气焰，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脸色由红慢慢转白，最后，一脸愤恨地重新转向了窗外的的方向，眼见已经凹下去不少的腮颊咬得死紧。
埃莉诺叹了口气，不敢对没人看好的玛丽安对威洛比的期待说什么，只好将解释的重点放在詹宁斯夫人她们身上：“她们的嘲笑太频繁了，这对玛丽安的情绪是雪上加霜，她也被刺激得很厉害。”
“我知道，可是你们不也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吗？詹宁斯夫人不是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作为吗？虽然她没有恶意，但对于她这种以对年轻男女之间感情的嘲笑作为对他们之间感情的推动的做法，我也实在不能赞同。可是，不论如何，她无意间给玛丽安造成的伤害，都不能成为玛丽安故意失礼于她的理由。”
范妮转向玛丽安，尽管玛丽安依然不肯看她：“玛丽安，我知道你能听见，你必须听见。你明知道自己无法忍受詹宁斯夫人的作风，明知道埃莉诺也不愿意总和她在一起，还借着她的邀请为了自己的目的来了伦敦。你坐了她的马车，住了她的房子，吃着她的食物，享受着她的仆人的侍奉，接受着她的庇护，在背后讥刺她还不够，甚至当面冷待她，你倒是告诉我，你的所为是什么道理？”
玛丽安立刻回过了头，脸涨得通红，双眼圆瞠，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合几回都没有一个字出得了口。
范妮没等她太久，继续诘问：“很好，你丢下好意带你来伦敦的恩人不理，只顾靠着她家漂亮的大窗户也罢了，还迫使本就是被你强迫同来的姐姐去更为殷勤地应酬她同样不喜欢的人，为了弥补你愈演愈烈的失礼，她的辛劳和痛苦甚至还要加倍。”
“我没有！埃莉诺也想来伦敦，她可以见到爱德华！”玛丽安终于找到一个开口的机会。
“她不想，玛格丽特写信告诉我了，她不想，是你和你们的母亲硬要她来的。爱德华不在伦敦，埃莉诺知道。”
玛丽安惊讶又仓皇地看向她的姐姐，埃莉诺低下了头。
她喘息着，低垂着视线左右看看，很快找到了新的阵地：“詹宁斯夫人才不是出于什么好意，她想我们陪伴只是为了她自己的热闹，她不过把我当作流言的素材罢了，出于恶意还差不多！”
“我不想和你讨论一个人的主观想法以及你对这个问题的判断标准，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不必浪费力气。我只希望你注意的是，詹宁斯夫人的心是怎么样的，我们看不到也摸不着，但你刚吃下去的羊排还在你的肚子里，你很快就要钻入的绒被就在你身后呢。”
“我不稀罕这些！”玛丽安尖叫。
“她邀请你时你怎么不说。”范妮的音调无波无澜。
“我……”玛丽安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的姐姐满目忧色地靠近了她，随时准备上前搀扶，而她半张着嘴喘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范妮看着这个已经被恋人的阴晴不定折磨得黯然失色的姑娘，心底不是没有恨其不争的急怒。不然，她也不会一听说她们到来的消息，就从陪伴母亲会客的忙碌中抽出时间来到詹宁斯夫人的宅邸。
她对玛丽安的状况有所预料，但亲眼见到的比她早先心里想到的还要糟糕。
玛丽安空有高大的个子，热情的态度，包裹着的却是一颗纤细又苛刻的心，它太脆了，不比埃莉诺的更有韧性，光是巨大的失望就足以击垮她。
范妮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也够多了，打算留给玛丽安一些时间，让她好好想想，如果她想清楚后依然故我，范妮也就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范妮叹了口气。
当她走到姐妹俩房间的门前时，背后响起玛丽安灰心丧气的声音：“我会接话的，当她对我说话时。”
这就足够了。
范妮回过头，微微弯了眼：“晚安，姑娘们。”
她说完，刚把头转回前方，顿了一下，又直接转过身，看向已经被埃莉诺抱在怀里的玛丽安，观察了一下后者的脸色，确认，这个脱力般依在前者怀里的姑娘还能够承受她痛改前非的“奖励”。
“我不知道现在告诉你是否合适，但是，我认为你现在会想知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玛丽安惊讶地抬起了头，不知道刚训斥完她的范妮还能带来什么好消息，但她很快想到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唯一的好消息会是什么，双眼霎时亮了起来，期待地抬起脸，灼灼地看着范妮：“好消息！”
“威洛比在伦敦。”
玛丽安心里点亮了焰火，几乎喜笑颜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明天就会来拜访我们了对吗？天啊我这个样子，我得早点睡，我明早得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埃莉诺冷静地扶住了说着就往床上扑去的玛丽安，保护着她安稳地坐在了床头，胳膊环着她，胸口支撑着她，才抬头看向范妮：“坏消息是什么？”
范妮看着恍然想起来、面上已经现出不安的玛丽安，缓缓地说：“一个半公开的消息——威洛比将于数周后与格雷小姐举行婚礼。”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摧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