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长歌》玉丸子

13、第十二章.不弃

　　在山中摸索了五六日，尚彤的扭伤好得差不多了，她找了节四尺多长的树杈给阿兜当拐杖，两个人的速度快了许多。
　　这日，行至中午，阿兜突然停下，伸手一指
　　“姐姐，你看那！”
　　尚彤顺着阿兜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山脚下坐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村子上方飘着袅袅的炊烟
　　“太好了，有人家了”这是知道父亲噩耗以来尚彤第一次高兴。
　　“咱们得快点，趁天黑之前到村子里去，然后找个赶紧找个大夫给你看腿”尚彤看了看他的腿，“诶，耽误了这么久……可千万落下毛病”
　　“……嗯”阿兜低声说“谢谢姐姐关心”
　　能不关心吗，他要是落下残疾一直跟着她怎么办，尚彤腹诽。
　　尚彤扶着阿兜，两人继续往山下走，正走着，忽然听到一阵鼾声。
　　“诶？有人在附近睡觉吗”尚彤看看阿兜，阿兜摇摇头表示没看到，两人越走鼾声越大，尚彤忽然发现前面路边的一棵树下有团黑影。
　　“这是谁啊，怎么睡在这了”
　　“也许是山下村里的猎户？”
　　“…不对，看样子不像是人…好像是…是熊”
　　尚彤跟阿兜面面相觑，如今他二人一个是弱质女子，一个是摔坏了腿和脑子不能自保的杀手。
　　“姐姐，我们小声些，慢慢走过去千万别把它吵醒”
　　“嗯”
　　二人蹑手蹑脚得往前走，十几丈的距离两个人走了将近一刻钟，尚彤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好在那熊正睡得香并未注意到身边有人经过。
　　离开那棵树大概十几步远，尚彤的心稍稍放下，正要拉着阿兜快走，突然林子里飞出一只鸟，扑棱着翅膀飞向那只熊，那鸟儿在熊身上一停，又“唧”得一声飞上天去。
　　二人听到鸟叫声，被惊得停住，阿兜回头一看，树下的黑影已经醒了

　　那是只大概一丈长的棕熊，身体粗壮肥大覆盖着浓密的毛发，那熊被惊醒颇为不快，打量着四周一下就发现尚彤和阿兜，于是二人一熊就互相这么看着。

　　尚彤紧紧拽着阿兜的袖子
　　“怎么办…”
　　“姐姐别慌…”
　　阿兜咽了咽口水，“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如今我的腿断了怕是不能保姐姐周全”，他慢慢得拉过尚彤的手，在尚彤手腕的银环上一扣，尚彤的手从银环中脱了出来，然后从尚彤身后将那把鱼肠剑摘下
　　“姐姐，你先走，我来挡住它”
　　“不行，要走一起走”
　　阿兜摇摇头，“我如今走不快只能拖累姐姐，姐姐先去村里等我，你相信我我没事的”
　　“不行，我…”
　　那只熊突然双腿直立站了起来，死死得盯着两人
　　阿兜反手推了一把尚彤，“姐姐在这我还要分心保护你，就算是死也没必要多死一个人。”
　　尚彤被推出一丈多远，那熊见尚彤动了，似是被激怒突然前爪着地向前奔来，尚彤见熊突然进攻吓了一跳，喊了声“小心”，便一狠心转身跑了。

　　身后棕熊的咆哮声不断，尚彤顺着山道跑出一里多地才听不见后面的吼声，她忽的停住，弯下腰大口喘息，心如鼓锤。
　　也不知道阿兜怎么样了，他虽然之前要杀她，可是这几日的确待她不错，前几日帮她避开了沈明远的追杀，如今又只身饲熊，就这样一个人跑了太不仗义了，想到他每日姐姐姐姐的喊她，好多次她都恍惚觉得是小彬在叫她。
　　尚彤沿着山道慢慢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不行，我若是这么抛下他走了，跟沈廉这种人又有什么分别”
　　尚彤调转方向往回走，快到事发的地方，她放慢了脚步，想着若是那熊还没走她远远的看一眼就跑也来得及。
　　她向路的尽头望了望
　　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得趴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尚彤停住看了一会没听到它震耳的呼声“难道是死了？”
　　她轻轻的靠近那团黑影，地面上到处是喷溅而出的血迹，走近发现那棕熊身上许多处被利刃划开，致命的一击是眼上被捅出的一个窟窿，还有带着温度的鲜血不断涌出。
　　“真…真的死了”
　　她放下心来，阿兜哪里去了？
　　“…嗯…嘶…”树林里传来隐忍的□□。
　　尚彤寻声找去，发现阿兜正歪歪得靠着一棵树半躺在地上，黑色罩袍多处被利爪撕开露出里面红白交错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右肩，外袍的一大块布被撕下，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之前受伤的小腿在一边无力得摊着。
　　“你怎么样了”尚彤焦急得问
　　“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村里…等我吗”阿兜抬眼看看尚彤，有气无力
　　“你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命去找我”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只是这几天…都没吃饱，刚才流了点血…这会有点晕，我坐一会就好了。”
　　“伤成这样还要逞能吗”
　　“没有”
　　“你可真行，腿都瘸了还能把它杀了？”
　　“若不是我腿受伤了…才不会这么狼狈，这狗熊…皮厚得很，戳了它好多刀…都不死，反将…它激怒，它那么高…我碰不到它要害，周旋好一会…才寻到机会将它杀死。”
　　尚彤听他说得轻松，忽然后怕，好在路上自己没有生出过趁他不备将他伤了再逃跑的歹心，要不然最后死了的八成是自己，又暗骂自己做什么好人又回来找他，他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动不了，自己应该趁他行动不便的时候有多远跑多远离这阎王远点。
　　尚彤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可真厉害”
　　阿兜看了她一会“姐姐，你笑得真丑”
　　“哼”
　　“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还有力气开玩笑，我看你还是伤的太轻”尚彤没好气得说
　　阿兜没有接话，反而将手中的剑递给她
　　“喏，还给你”
　　“你还能动吗，要是不行的话咱们在这休息一天再走”
　　“无妨，这里血腥气太重，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野兽，要是再来一只熊…咱俩就都得完了，还是赶快离开得好。”
　　“好”
　　尚彤扶他起来，阿兜刚才与熊缠斗时大概是碰到了旧伤，之前固定腿伤的树枝全散开了，
　　“没关系的，先离开这里再说”

　　尚彤架着阿兜，两个人磕磕绊绊的往山下走。
　　快到山脚时，前面来了一大群人与尚彤二人正走个迎面，远远的看到他们尚彤十分紧张，但走近一看那群人拿着锄头斧叉都是农民打扮，尚彤与阿兜对视一眼，
　　“看样子…不是追杀你那群人”阿兜低声安慰
　　那群人看到十分狼狈的二人也是一愣，为首一人问道
　　“二位这是”
　　“各位大哥，我跟我弟弟是从陇西去往临淄的，在山中迷了路行至此处，刚才在山里遇到了一只熊，将我弟弟重伤，各位能否帮我弟弟找个大夫看看，他腿上和肩膀受伤很严重。”
　　“熊？可是一只一丈左右大小的棕熊？”
　　“正是”
　　“你二人竟然能从那只熊爪下逃出？”
　　“嗯…”
　　“那熊现在何处？”
　　“已经被我弟弟杀了”
　　“不可能，我们村里多少壮汉都命丧它爪下，你弟弟…这么年轻...还这么瘦…一个人怎么能杀得了它”
　　“骗你作甚，不信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走不了多久就能看到那只熊的尸体躺在路中间。”
　　那群人低声商量了一会，为首的一人派了个年轻的小伙子顺着山路上去寻找熊的尸体，过了一会，那小伙子跑了下来
　　“村长，这俩人没说谎，那只黑瞎子真的死了”
　　“啊，真的？”
　　“真的”，
　　“上去几个人把那只熊抬回村”
　　为首的村长转过身对尚彤和阿兜一躬扫地
　　“多谢二位少侠，”
　　“不敢当”尚彤被他叫的脸上一红“您客气了，叫我小尚就行了”
　　“原来是尚少侠，二位有所不知，我们是这山脚下石佛村的人，这山上半年前不知从哪里来了这么一只棕熊，开始它还算安分，后来慢慢得开始骚扰我们村里，起先只是偷些鸡鸭来吃，到后面竟然开始吃落单的村民，搅得我们日日不得安生，进山围剿它几次都不成功，村里人反而损伤惨重，本来我们今日就是想再进山一次看看能不能合力将它绞杀，如今二位将它杀了，我们石佛村的百姓终于能过上安生日子了，二位可是我们的大恩人那”
　　“原来如此，我们今日也是恰巧遇到了，村长不必客气”
　　“诶，二位谦虚了，请二位一定要跟我们到村子里来让我等好好款待二位以表谢意”
　　“款待就不必了，只是，我弟弟刚才与那熊缠斗，受了不少伤，腿也折了，麻烦村长找个大夫给他好好包扎一下”
　　“必须的必须的”村长挥手招来几个人
　　“你们几个小心抬着这位受伤的大侠，”村长对尚彤又一拱手“尚少侠，请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