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偶像包袱》狗子旦熙

13、第 13 章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又如同宿命的必然。

　　班际篮球赛，五班一路都和九班完美错开，终于在决赛，正面对上了。
　　强对强，万众期待的对抗,吸引了无数目光。

　　周二第六节下课音乐声一响，奋进楼一下子沸腾了，男生们从教室冲出来，赶往操场等待这场比赛。
　　广播里适时响起Queen的“we will rock you”，一场盛事就此点燃。

　　很快，九班的啦啦队就位，陈慕辛站在中间，拿着彩球，带着一群美少女跟着节奏拍起了手中的充气棒，声势浩大，进攻姿态十足。

　　相比之下，五班的啦啦队实在是闲散得过分。
　　三三两两在一起聊天，毫不紧张。孟祈垚抱着一堆拍掌器，挤了好一会才走到前方阵营去……性子火辣的陈媚已经急得跳脚了，“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要上去打人了！”

　　孟祈垚一边发一边嘻嘻哈哈地打趣，“哈哈哈，不急，我们五班是很优秀的！”
　　陈媚哼了声，“就看不惯她们九班那股骚气。”

　　篮板下传来了人群的躁动，伴随着“MVP！MVP！MVP！”的呼喊，按照之前的出场惯性，孟祈垚不用看也知道是徐晋宇来了。

　　她还在人群堆里维持秩序，张着手臂，一路把人群控制在黄线外，跟个安保人员似的，扯着脖子喊着：“往后退，再往后退……”

　　徐晋宇忽然把校服外套挂在她手上，“帮我拿着。”
　　孟祈垚纳闷，看了眼其他人的校服，都堆在一起，像座小山丘，蹙着眉眼正想开口。
　　徐晋宇马上止住她，“那儿脏。”
　　“哦。”她勉强把衣服拢起来。
　　徐晋宇点点头转身离去，两步后又折回来“不许别人拿我的衣服！”
　　“知道啦，赶紧走吧你。”小姑娘忽然忍不住赶人，要求太多了！

　　广播里，贝斯和电吉他拉起一段激昂的尾声，婉转而拼尽全力，把气氛推向高潮，仿佛在说“尽情狂欢吧！”
　　而后，操场恢复安静，裁判到位，双方选手互致问候礼。
　　九班的美少女啦啦队也终于安静了。

　　谢嘉南在一旁悄悄问孟祈垚：“你说她们，脚刚一直这么跺着，痛不痛的啊？”
　　这老实孩子！
　　孟祈垚凑近她，“傻呀你，怎么会痛，荷尔蒙可是绝佳的止痛药。”
　　就在刚才，金毛双手摇摆着让九班的欢呼声来得更猛烈些的时候，孟祈垚忍不住龇嘴，他还瞪了她一眼，搞得他们班女生看她的神色都变了……

　　“开始了开始了。”方羡琳扯扯她的袖子，把她拉回了神。

　　红白两队的少年在球场上交织奔跑，尖叫声此起彼伏，对面九班的啦啦队整齐地喊着别人听不出来的长长的口号，每次球到了金毛手里，陈慕辛就紧张得整个人都弓起了背，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五班能与陈慕辛的霸气对抗的，也就陈媚了。她领着她一帮舍友，每一次球传到徐晋宇手中就扯着嗓子大喊——徐晋宇加油。

　　孟祈垚一直气定神闲地观察着观众，甚至在考虑，应该和王子建商量的，买几盒金嗓子润喉糖给大家。偶尔还隔着人群，远远地和认识的人打招呼，比如林沛言那群人。
　　对于班里的球员，反而没怎么关注，都打了四场了，她胜券在握。

　　……

　　中场休息的时候，陆临风拎着瓶水朝她们走来。他是前锋，进攻十分猛烈，得分不少，一路走来有女声不停地传话，是那个6号，6号。

　　然而陆临风居然不甚在意，眉宇间有些不满，“谢嘉南，你怎么没给咱班加油呢？”
　　突然被点名的谢嘉南像是第一天认识陆临风似的，涨红了脸说不了话，结结巴巴：“啊，啊……”

　　“啊什么！”

　　陆临风口气一变重，孟祈垚就不乐意了，“你凶什么？这不是对你们有信心吗！”

　　“垚大！”陆临风重重地喊了声，把剩下的水一口闷下去，用手背擦了一嘴巴，特恨铁不成钢：“金毛也不是软泥啊，分咬得这么紧你没瞧见吗？他们九班姑娘多给劲，咱们五班都靠外场支援吗？这样不行啊，你再继续对我们有信心，我们就打不了啦！”
　　天知道金毛那小子扬着双臂煽动他们啦啦队时，他多想一巴掌打死他！

　　“真的吗？”谢嘉南第一个反应过来。
　　“26比24，咱就多他们两分，你说真的假的？”陆临风把空瓶子捏的咯吱咯吱响，恨不得那瓶子就是她们仨，“哎不你们在这看球吗你们吗？垚大，没有士气，徐晋宇一个人也会无力回天的。”
　　“那、那徐晋宇他还好吧？”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方羡琳突然问了句。
　　陆临风那眼珠子忽然特贼溜儿地转了个圈，“还能撑着，弟兄士气到了，他一定倒不了。”
　　徐晋宇已经在招呼他过去，下半场换场，五班的篮筐就在她们这一侧。
　　“记得了啊，垚大，靠你了！”
　　“行，知道了。”孟祈垚摆手，估计是她神游太久了，居然没注意到比分这么接近。也难怪陆临风着急，之前他们都是十几分十几分地拉差距，半场后，也得有40左右的得分了。

　　哨声响，下半场开始。认真看了几个回合，孟祈垚不得不承认，金毛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最大的作用就是来防着徐晋宇。
　　被陆临风训了一顿后，她左右两边的小姑娘都甩开了矜持了，扯着嗓子加油，和另一边的陈媚前后呼应，陆临风那小子总算春风得意了，在徐晋宇突破防守进了个球之后，得偿所愿地做起号召全场欢呼的动作。
　　谢嘉南跟嗑药似的，手持喇叭状地欢呼起来。

　　又一轮带球，金毛死守着徐晋宇不让他进球，在徐晋宇跃起来的时候他出手拍顶了下，徐晋宇突然整个人被撞倒在地。
　　裁判哨响，判定罚球。
　　对面九班的人突然沸腾了，一大群男生开始咒骂，“黑哨，黑哨！妈的，裁判吹黑哨……”

　　“这是怎么了？”看不懂规则的谢嘉南一脸懵，望向一样懵圈的另外两人。
　　“这是九班的惯用技俩，上次他们也是这样，撞了人，又说裁判黑哨，无赖。”林沛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们旁边，好心解释。

　　五班申请暂停，陆临风把徐晋宇拉起来，他的膝盖有点红肿，自己扭动了两下和队员一起下去。
　　九班仍旧闹哄哄，不服判决。啦啦队掐着腰仿佛要干架，白眼翻得一个比一个溜。

　　这算什么？
　　孟祈垚不管黑不黑哨，她刚刚确确实实看见金毛的脚绊了徐晋宇。之前的比赛，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就一场比赛，至于吗？

　　没由来的，像自家孩子被欺负了般，怒火中烧。
　　热血沸腾，那天要和金毛打一架的决心又出来。

　　哨声再响，继续开战。徐晋宇罚球两次。

　　九班的人已经开始在喝倒彩了，孟祈垚再也看不下陈慕辛领头喝倒彩的样子，嗓子一开，朝着正在运球的徐晋宇大喊：“徐晋宇加油！”
　　“徐晋宇徐晋宇徐晋宇……”
　　无数个回声陪着她一起回响在操场上，振聋发聩。

　　少年侧过头看她，就像每天无数次睨她那样，眼里带着点无伤大雅的痞笑，可又不大一样，好像还有光。

　　她听不清旁边的人因为徐晋宇突然的视线，变得疯狂的尖叫声。她安安静静地站着，眼里全是他，看着他转回头，准确无误地投入两个球，不可控制地欣喜得蹦起来。
　　那感觉，如同徐晋宇一举撕毁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夺回怏怏大中华的土地！

　　比分瞬间拉开，双方愈演愈烈，金毛对徐晋宇的防守几乎严密到变态的地步，他放弃了自己投篮的机会，一举一动都在堵着这个强悍的对手，为九班挣回两分。

　　孟祈垚看到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喷火。
　　金毛简直过分。

　　眼见着徐晋宇在三分线外又接到了球，金毛在他半米开外，大概在估计着他会往哪个方向进击。
　　一时间，全场上下的视线忽然都锁在了他俩身上。

　　只见少年捉起胸前的衣服蹭了把汗，伏着身子抬头，往前方看去。
　　孟祈垚整颗心提到了嗓子上。已经不知道应不应该喊加油了，手臂上的衣服只觉得碍事得很，直接给穿在了身上，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以她这样的门外汉，完全不知方道徐晋宇要怎么守住这个球。

　　忽然，他耍了个假动作，避开了金毛，金毛身后的第二轮防守向前，却没有如意料中守住人，只见少年腾空跃起，直接投篮！

　　时间拉出一道圆润的弧线，球在万众瞩目中，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篮框。

　　“哇——”
　　“徐晋宇！徐晋宇！徐晋宇！”
　　“MVP!MVP!MVP!”
　　欢呼声气，全场沸腾！

　　比分再次被拉开，九班的进攻变得愈发凶狠。
　　一场比赛，打到第四小节，戾气越来越重。直到结束的哨声吹响，裁判宣布五班以4分领先赢得比赛时，九班彻底变身了。

　　孟祈垚不知道卢平教授在月圆之夜变身时，人性是怎么退化的。但她长这么大，却是第一次看到了人怒起攻之的不可理喻。

　　学代会摆放分数牌的桌子被金毛踢倒，他像个大魔王一样煽动啦啦队喊着“黑哨！黑哨……”

　　两个裁判和五班的球员被一哄而上的九班男生包围其中，两队人扭打在一起，还不时有新的人加入。突如其来的场面失控，球场上一片混乱。

　　孟祈垚护着一群女生匆匆退出警戒线外，她看见王子建和林沛言都跑上去拉架了……

　　忽然，徐晋宇捉着金毛的手突破重围，裁判老师借机把九班的人拉住，重新掌握主动权。对着金毛那张挑衅至极的脸，少年仍旧不慌不乱，神色极为冷静地开口：“加时五分钟，我们班再让你们三分，一决胜负，怎样？”

　　两边的队员都都看向他，徐晋宇你他妈疯了吧……

　　孟祈垚也愣了，呆呆地望着徐晋宇，只赢了四分，再让三分，还守得住么……

　　金毛冷笑，当他是个讲笑话的伪君子。
　　“怎样，敢不敢？”可少年仍是镇定自若，坦坦荡荡的神情。只眼里的气势像极了熊熊烈火在燃烧，亮得让人无法忽视半分。

　　金毛猛地摔开徐晋宇的手，“呵，我他妈有什么不敢，是你们敢不敢。”他绕了一圈，哼了口气，反过来挑衅五班：“怎样，敢不敢啊？”
　　喜爱掌握主场的九班少年瞬间跟着起哄，“敢不敢？敢不敢？”

　　陆临风一个爆脾气，推了跟前一个对方球员：“有什么不敢，告诉你们，让你们三分，老子照样也能赢！”

　　操场上瞬间如山呼海啸，起哄声欢呼声加油声什么都有。

　　这五分钟，已经不再是两班的胜负之争，而是一场黑白对峙，正义与宽宏能否战胜黑暗与不公的角逐。

　　孟祈垚从没有哪一次有过这样的胜欲，徐晋宇，不能输。
　　少女心思纯粹，非黑即白，在心里，全然压下了对新世界的所有赌注。

　　哨声再起，近乎原始的战争打响。金毛一举夺过球，投篮，得两分，领先五班一分。九班沸腾，陈慕辛已经哑了的嗓子如同回光返照，喊着金毛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很快，陆临风入一分球，两班持平，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再起，正义的火花刺啦着再次点燃。

　　紧接着，徐晋宇接到球，三步上篮，直接扣进篮筐，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场下又是一片欢呼。
　　少年一反之前礼让的状态打球，很快又从对方篮筐前夺回了球，每跑一步都狠历而不留后路，如同脚下生风，横穿球场，再进一球。
　　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徐晋宇，撕开沉静礼让的表面，他像一只豹子，拼尽全力，不留情面。

　　九班的布局因为他的突变瞬间涣散，防守被突破，进攻被压垮，连连失分。剩下30秒，五班已经领先了5分。
　　球在中场又回到金毛手上，他用力一掷，却在中途被一跃而起的徐晋宇拦下，再次落入他手中。
　　太快了！

　　“徐晋宇徐晋宇徐晋宇……”
　　场上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像海浪一样翻涌着，一波又一波。
　　孟祈垚只觉得自己即将被淹没，像在金色的麦田里，扯着头也只看到小王子金色的头发，似乎要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

　　场中的少年对抗着金毛，左右拍着球，其实胜负已定，九班无力回天。但他仍然想要继续得分，而不再只是赢了就好。

　　目光坚定，直视篮筐。残阳如血，隐天蔽日。

　　倒数10秒，他再一次腾跃，从中场直接投球。
　　所有人跟预见结果般，从他一跃而起的时候就开始尖叫。

　　而他，确实，从不令人失望。

　　日薄西山，人声鼎沸的操场被夕阳镀上一层红光，艳丽辉煌。
　　终哨响起，51：43。
　　大快人心！

　　小姑娘站在人群中，看着场上飞扬的少年，笑得灿烂而满足。
　　不负众望，她翘首期待的正义，终于响亮地给了无理取闹的嚣张一记耳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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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又如同宿命的必然。”这是沈从文爷爷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