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淡川

1、回忆

　　柏舟关了查分界面，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显示是老妈，柏舟顺手拿过手机，“老妈。”他懒懒得靠着椅背接听。
　　“分数出来了没？”电话那头问道。
　　“出了。”
　　“怎么样？”
　　“还成吧。”
　　“还成是怎么样，你小子话讲清楚点。”
　　“唉，”柏舟叹了气，“690。我估摸一中悬。”
　　“啧。”老妈也没再说什么，“挂了。”
　　“嗯。”柏舟挂了电话，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中考结束了，暑假真正意义上的开始了，原来明明满肚子计划，这下竟觉得没什么可做的，柏舟闭上眼。
　　失望吗？算不上吧。
　　三年来都挺安分的，出格的事顶多迟到早退抄作业，三年里发生的事现在也差不多都模糊了，记得最清楚的还是中考前两个月的埋头苦读，他是没怎么在意，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因为老妈对他说:“你平常吊儿郎当的我们也不管你，但是关键时刻你别掉链子。”柏舟也是随意回复:“放心好了。”
　　教室里电风扇在头顶隆隆得转，老师站在讲台上一遍又一遍划重点讲细节，那一阵儿也没人在课上犯困，巴着两个月里改头换面一番，让最终的结果看得过去些。班主任那阵也挺拼，大早上就在教室里等着，盯着学生陆续进教室，然后看着学生掏出课本大声朗读。要说学习氛围还真挺重要的，柏舟在那会儿每天神经崩的跟什么似的，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每天放学班主任还顺带煲个鸡汤鼓舞人心，还都不带重样儿的。
　　中考那天下了一场暴雨，空气都湿漉漉得，走进考场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已经忘了，但考试结束时的如释重负还历历在目。
　　柏舟的人缘挺好，不过真正的朋友也没几个，大多点头之交，也没有什么兄弟，噢有叶轲，整天在他耳边咋呼，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子。
　　柏舟是在初一的时候隐约地发现自己有些不同，那时周围的男同学都在讨论妹子肤白貌美想去追喜欢这样的小姐姐好想和她谈恋爱之类的，他打心底没什么感觉顶多就是欣赏美颜。
　　柏舟是校篮队长，成绩不错，脸帅腿长，浑身散发着我很拽的气味。不少女生有对他暗送秋波，也有大胆的拦住他表白，但是他真的没有感觉，全部礼貌地拒绝了。开始还以为自己只是没有遇上真爱，渐渐的他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便下意识得开始疏远所有人，包括叶轲。但是叶轲这人神经大条，根本感受不到柏舟的疏远，仍旧拽着柏舟一块儿玩这玩那，是柏舟无聊生活中的一罐调味料。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们刚打完一场球，叶轲是校篮队员之一，走在回家的路上。柏舟照例闷闷得跟在叶轲身后，叶轲走在前面激动得回忆比赛精彩片段:“诶！我觉得我刚和你配合打得太漂亮了！你被两人围着，我刚跑到能接到你球的点儿，你还真立刻就把球传过来了！咱这配合也没谁了！默契啊默契！舟子啊！你那三分真他妈漂亮！最后两秒是两秒吧！过了人都没稳稳直接上都能中！强！嘿我觉得我那假动作也贼帅，一人来我跟前拦我，我往右降了降重心，然后迅速超左冲，上篮，妥妥地唬着了三人儿！哦对我们那队的……”
　　“叶轲。”柏舟突然出声。
　　“诶。”叶轲转过头看柏舟，柏舟双手插兜，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低着头，要不是叶轲刚听到柏舟喊他了，不然光看这姿势都不知道说话了没，“啥事儿啊突然喊我大名。”
　　“没...没事儿。”柏舟沉默了阵道。
　　“没事你喊我大名干嘛？”叶轲转过头打算继续回放他的精彩片段，“诶你是不是，喜欢上一女孩了啊。”叶轲突然恍然大悟。
　　“什么鬼。”柏舟挑了挑眉。
　　“不然你喊我干啥，讨论战术啊？柏队长休息时间也要严格了吗！我准备好了！”
　　“我发现我是同性恋。”没有一丝丝准备和酝酿，柏舟直接说出了口。
　　“你开什么玩笑呢？”叶轲放慢了脚步。
　　“真的。”柏舟认真地盯着叶轲眼睛道。
　　“......怎么突然和我说？”叶轲没看柏舟，低头踢路上的石子。
　　“......以后离我远点。”还没等叶轲回答，柏舟就拐了弯儿跑回家。
　　夜里，柏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管怎么说，也是玩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啊，完全不在意怎么可能，他害怕面对那个可能，害怕失去一个朋友，但万一叶轲能理解呢......
　　次日，柏舟不出意外地又双叒叕在迟到的边缘试探，唰唰两下套上衣服，粗糙地刷了两下牙，抹把脸，最后朝镜子打个响指，还是这么帅。冲到餐厅抓起老妈留的三明治，再冲到玄关，换鞋，开门，拎书包，冲鸭！
　　“跑慢点！”老妈在身后喊到。
　　“知道了！”
　　自行车，自行车，自行车。柏舟跑下楼，把三明治叼嘴里，跨上自行车朝学校骑去，匆忙中不安感逐渐爬上心头......
　　“叔！叔！等等！叔！”柏舟在离校门十米远的地方喊道，此刻校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关上。
　　“快点儿！”保安大叔见又是柏舟，按了停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缝儿。
　　“谢谢叔！”柏舟冲进缝里，骑向车棚，把车停好，狂奔向教学楼，嘴里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老妈这次做的还不错，没让他一冲动就丢垃圾桶。
　　柏舟跑到教室时早习已经开始一半了，他从后门溜到座位上，拿出课本装模作样。要平常叶柯就转过头来和他咋呼，今天怎么没什么动静？柏舟盯着叶轲一下一下的脑袋......感情睡着了啊......
　　好不容易挨到早习结束，柏舟伸了个懒腰打算趴桌上睡会儿。
　　“诶，舟子，舟子。”叶轲转过头来。“你昨天跑啥呀，大清亡了朋友！我思想没这么封建！唉我昨天在想你跑这么快的原因，你该不会喜欢我吧，唉我跟你讲，你可别想着和我怎么样，我妈还等着抱孙子呢，况且我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追隔壁班......”
　　“你在说你马呢......”柏舟打断了叶轲的滔滔不绝。
　　“！你不喜欢我你跑啥啊。”
　　“谁规定我不能跑了？还不准我运动了？”
　　“得得得，你大爷。”
　　“挪挪，我要趴会儿。”
　　“趴趴趴。”
　　柏舟把脸埋胳膊里，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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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