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防御机制》七月安妮

2、苏醒

　　她调节了一下双肩包的肩带，走出了西诺福克与金斯林火车站。干燥的凉风吹了过来。一个比往年要冷的怪异夏天，她想。
　　不过她成功了，剑桥大学的皇后学院终于收下了她。而坏消息是她的笔记本电脑彻底修不好了。
　　她走出了火车站前的广场，走向公交车站。她没注意到身后出现了一点小骚乱，直到她听见一声枪响，然后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她惊呼了一声——不知为何，她没有跟着尖叫。她开始逃跑，寻找着安全的地方。一片混乱，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她听见一声空气的啸叫，一个什么东西擦过了她的衣服。这把她吓了一跳。她看准了一个地下通道，准备趁人不注意跑下去，结果她在楼梯上狠狠绊了一下，摔在更下方的台阶上。那一声巨响甚至吓到了她自己。不过这个地方确实起到了让别人注意不到她的作用。
　　在趴了一会儿之后，她找出手机，用发抖的手指连按三下“9”，过了一会，电话接通了。
　　“我受伤了，我从高处掉了下去……”她对接线员汇报着自己的情况。她感觉到一阵阵的胸痛，由于呼吸困难，她说话气若游丝，“我的胸腔很痛……我感觉胸闷，上不来气……还有……”
　　一阵咳嗽毫无征兆地袭来，伴随着窒息和恶心。她根本无法强行止住。一股热流从她的喉咙涌上来，阻塞住了她的呼吸，随后鲜血流泻而出。她吓得尖叫起来，但是没有声音，只有气声。
　　她用虚弱发颤的声音最后报告了自己的情况，留下了大致的地址。紧接着发生了什么，她好像全都忘记了。

　　弗朗西斯·德雷克拖着学弟安德鲁·坎宁安一起进了医院的电梯。
　　“我们可爱的学妹……不，她和你同年级。反正，她在那次袭击中受了伤。”他说。
　　“说实话，FD。”安迪看了看手里的花，它有点蔫了，“就凭霍瑞丝的性格，你确定她不会表现得有点怨念？”
　　“我认为她更有可能对我们撒娇。她会说‘我这下可完蛋了，我把事情全搞砸了’。诸如此类，其实只是想让我们安慰她。”弗朗西斯拍了拍安迪的肩膀。
　　“是啊，安慰她一下，然后……‘好，我今天就要爆了你们的头’。”安迪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东英格兰口音和冷淡的语调。
　　“好了，就是这里。”两人停在一扇门前，“莉莎，我是弗朗西斯，我们来看你了。”他敲了敲门，然后打开。
　　“嗨，你还好吗？”安迪对床上的女孩子问了声好，但是她没有搭理安迪，甚至连回头都没有。
　　“霍瑞丝？”安迪见对方没有反应，就又问了一声。这一次他得到了答复，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我的眼睛……它怎么了？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弗朗西斯走上前去，希望可以搞清楚怎么回事。、
　　“我看见这些东西上有发光的线，时而出现，时而又消失。”霍瑞丝正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她又回头和弗朗西斯对视一眼，“你们身上也有。”
　　“她还摔到了脑袋？”弗朗西斯自言自语道，“还是别的什么情况？”
　　安迪倒是听见了，他解释了起来：“霍瑞丝只是摔断了肋骨，没有摔到脑袋。”
　　“心因性原因？”弗朗西斯很迷惑，“听着，莉莎，你先按铃呼叫医生。你是什么时候出现这个情况的？”
　　“刚才，我睡醒的时候。”
　　“好的，你先叫医生来。我和安迪回避一下。”
　　于是弗朗西斯和安迪退出病房。
　　“虽然心理因素是可以造成这种情况的。”他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是觉得，是另一种可能。”
　　“我早就考虑到了，FD。你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名字得了个‘海盗先生’的外号吗？”安迪放低了音量。
　　“但是我学心理学，此德雷克非彼德雷克。好吗？”
　　“然后，我叫坎宁安。安德鲁·布朗·坎宁安，一字不差。”安迪又神神秘秘地说，“霍瑞丝的全名？”
　　“嗯，我想想……噢，我的天啊。可是这个事情和名字没有关系，你也知道。”
　　“不过终归是一群顶着莫大名讳的普通学生因为一些事情突然变得不再普通。”
　　“我应该预料到她早晚有这一天的。”弗朗西斯让了一下道，好让医生进门，“可是她看见的线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只能等待鉴定结果了。”
　　而在病房里，霍瑞丝正在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医生。
　　“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周围物体上有发光的线在闪烁。还有线从一些电器里钻出来，时疏时密。”她说，“我还发现我的左眼单独看不见这些，是右边不正常。”
　　“你的眼睛过去受过伤吗？”
　　“有过。我十二岁时在一次意外中伤到右眼，之后它近视了……噢，还有，我的近视也突然痊愈了。”
　　“这很奇怪。你苏醒时接受了颅神经检查，结果表明并无问题。所以我建议你进行一次异能力迹象检测。”
　　“异能力？”她自言自语道。目前异能力者已经得到了规范的管理，甚至有一些由他们组成的专门组织进行社会服务工作。霍瑞丝听安迪说过他是异能力者，但是她认为他有可能是在开玩笑。
　　“是的，我们不排除这个可能。顺便问一句，你的咳血症状缓解了多少？”
　　“现在我感觉我好多了。”
　　“很好。你明天还得接受一次检查。”
　　医生离开了。
　　霍瑞丝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她突然想起了母亲，但是她的母亲已经彻底不在了。
　　她确实希望有谁来安慰她一两句，可她羞于启齿。

　　剑桥，某公寓内。
　　中国留学生陈璘知道更多的室友要来了，所以她在打扫房间。
　　门铃响了，她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她的室友弗朗西斯。
　　“嗨，陈。”弗朗西斯换了鞋子，“有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陈璘捡起抹布继续干活。
　　“我为我们的组织找到了执行组长的候选人，如果她答应了，我们就再也不用听安理会的联络员在我们耳边啰嗦了，哈！”
　　“这么好啊，你找到谁了？”
　　“我的一个小师妹，开学之后她将会是我们的新校友。”弗朗西斯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来自诺福克郡，是个漂亮姑娘。”
　　“就是之前你说过，那个摔伤的女孩子？”陈璘擦完了电视柜。
　　“对。不过在异能力者里，她还是个菜鸟。”
　　“能行吗？……练一练应该就行吧？”陈璘有些顾虑，却又表现出不在乎的态度。
　　“不过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弗朗西斯想到了这一点。
　　在一阵水流声后，陈璘把抹布洗干净挂了起来：“你忘记我的能力了吗？”
　　“噢，对的。”弗朗西斯一拍大腿，“但我的意思是，她一时半会出不了院。”
　　“那可真麻烦。”陈璘也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是啊，等待吧。”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来的是一个高个子短发姑娘，和霍瑞丝有点类似地，她也是小小年纪头发就有了变成白色的部分。
　　“啊哈，是斯普鲁恩斯呀。”陈璘先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计划有变，去不成了。还有，安理会下了最后通牒，要是我们再找不到执行组长，组织就会在一周之后解散。”
　　“放心吧，雷蒙娜，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弗朗西斯看上去很有信心。
　　“那很好。”雷蒙娜也坐了下来。陈璘开始煮茶，而弗朗西斯钻到他的小房间去了。
　　在小房间里，弗朗西斯打开了“武器库”，开始清点里面的家伙。有些可笑的是，这些东西多数是用来打野战游戏的玩具，甚至有一些看上去连当做钝器打人都做不到。但是对于“组织”内部的异能力者而言，它们是巫师的魔杖。
　　然后，弗朗西斯转眼看向一块剪贴板。他叹了口气。剪贴板上贴着一些世界上著名或者不著名的火山的照片，还有几个年轻女子的照片。最上方是一个网页的打印件，上面写着：“以巫女进行活祭——不为人知的传说。”
　　他和安迪、陈璘、邓子龙还有德·鲁伊特响应号召建立“心理防御机制”正是以此为最终目标。他的青梅竹马约翰娜·霍金斯在发送了一系列疑似求救的信息（包括推特、短信和Skype消息）后失踪了，弗朗西斯怀疑与此有关。
　　但是他时不时也会觉得自己想得太多，而且就算是真的，霍金斯小姐现在也应早已在岩浆里成了灰烬。所以他其实也已经不再那么在乎。他们平时领受的任务，也只和其它突然出现的灵异现象相关。任务往往来自军方和警方——这么看来“心理防御机制”俨然成了一支公私合办的特种部队，而且成员全是学生。
　　弗朗西斯把那堆玩具收了起来。

　　“谢谢你。”霍瑞丝接过证件，走出大厅。
　　她正式确认了这一点——她现在是个异能力者，而且她的能力还带有一定的破坏性质。看上去她的能力不像是什么有用的类型，除非她去参军或者当恐怖分子。霍瑞丝在身体上做不到前者，在心理上厌恶后者。尽管她想为国尽忠，但她实在是没有足够强大的身体素质，就算有这种异能力，皇家海军或者SAS也不会收她的。
　　走着走着，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一看，是安迪发来的信息：“你不在医院，发生了什么？”
　　霍瑞丝犹豫了一下。她想把事情告诉安迪，毕竟他们已经是六七年的老交情；但是泄露这个可能会带来麻烦。
　　“你是去做能力检测了吗？”第二条信息出现。霍瑞丝下定决心，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是。”
　　“结果如何？”
　　“确定能力存在，而且好像有点难以解释。我现在可以说清楚的是与我的眼睛有关。”
　　这一次安迪好像沉默了有一会儿才回复：“先赶快回病房吧，否则医生和护士都会着急的。我到医院去找你。”
　　“好的。”霍瑞丝回复了安迪这一句话，然后正好赶上了一趟公交车。
　　好在医生和护士暂时没着急，她解释了一下就没事了。过了没多久，安迪就来到了病房。
　　“嗨，我来了。”安迪带上了门，走到床边，“所以，你能具体告诉我你获得了什么能力吗？”
　　“它有点难以解释。”霍瑞丝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那只眼睛看见的线上物体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我用我手中的物品去破坏线所在的部位，物体就可以被最大程度地摧毁。比如……我手中有一块砖，我可以看见那扇窗户上对于这块砖而言最脆弱的一点。如果我用这块砖砸在那个点上，我就能花费最少的力气破坏它。”
　　安迪一直认真听着，直到霍瑞丝说完，他才开口：“这很罕见。我不知道它是攻击型能力还是观测型，但是像这样的异能力确实很少。”
　　霍瑞丝突然换了一种眼神，由散瞳状态变成了聚焦。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一下子把视线抬了起来，直盯着安迪，而后者好像习惯了一样没有感觉惊悚。她就这样看着他，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的眼睛还能看见一些存在却抽象的事物。如电场线和磁感线，甚至……灵魂。我可以选择这些线的密度。眼睛的能力只是其中一部分，他们说我还可以从手中放出特殊的能量。”
　　“后一个我们异能力者都可以做到。”安迪指了指自己，“那么，我今天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我们的特种作战小组‘心理防御机制’，这是一个受安理会指派调遣的异能力者组织。”
　　霍瑞丝的眼神恢复了柔和：“没问题。”

　　这好像就是我刚租住的那个学生公寓，她想。不过安迪就是把她带到了这里。安迪打开了门，让霍瑞丝先进去。
　　“欢迎加入‘心理防御机制’。”弗朗西斯正站在门口等她，“我是这个组织的组长。”
　　“我叫陈璘，中国来留学学医的，是医疗兵外加厨子。”陈璘也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雷蒙娜·斯普鲁恩斯（Raymona Spraunce），简称莫娜（Mona）。”雷蒙娜轻轻点了点头。她身边有个男孩却表现得十分热情：“我是威廉·哈尔西，你可以叫我比尔！”
　　“他们是我的老朋友。”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说，“我的名字是切斯特·威廉·尼米兹（Chester William Nimitz），当然我不是什么五星上将。我们，还有她——芙兰琪·杰奎琳·弗莱彻（Frankie Jacqueline Fletcher），或者说芬妮（Fennie），都是因为某种原因从美国千里迢迢跑来的。”
　　“你好。”芬妮怯生生地挥挥手。
　　一个东亚男生走了出来：“你好小姐，我也是从东方来的。我没有西文名，中文名叫邓子龙，也许有些难读。”
　　“每次来一个新人，你们都要这样欢迎？”霍瑞丝悄声问，安迪点了点头并摊开了手。
　　“谁来了？”一句由女声说出的荷兰语响起，又有一个女生从房门走了进来，“是个可爱的姑娘。她是我们的新进干员吗？”
　　“是。”邓子龙回答。
　　“很好……我是一个荷兰留学生，米希尔·德·勒伊特（Michiel de Ruyter）。威利斯·去哪里了？”
　　“他不在，他去打工了。”又是邓子龙回答了问题，“马克西米利安！别玩游戏了！来看新人！是个‘英伦玫瑰’！”
　　“哪里？”一个穿格子衫高腰牛仔裤的男孩从屋里钻了出来，“噢，你好，小姐……马克西米利安·施佩，来自德国。你叫什么名字？”
　　“说出来……嗯，有些尴尬。”霍瑞丝稍显迟疑。
　　“没关系，我的名字就和美国的一位著名将军一模一样。”切斯特说道。
　　霍瑞丝笑了笑：“我和你的情况类似。我的昵称是莉莎（Lisa），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我的朋友们叫我霍瑞丝（Horace）。”
　　“恕我冒昧，这名字听上去像个男孩。”米希尔说。
　　“好了，莉莎。我有一个请求。”弗朗西斯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然后非常严肃地说，“我们急缺一个执行组长，这个职务需要担任者承担很重的责任，包含许多繁重的工作。你愿意担任吗？”
　　出乎大家意料，霍瑞丝好像没有考虑就回复了组长的请求：“我愿意。请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我会自己安排好一切。”
　　“太爽快了吧……”陈璘对邓子龙说。
　　“我会另找时间单独告诉你。”弗朗西斯走近了一些，“好的，莉莎。我想你最好还是好好地介绍一下自己。”
　　“好吧。”霍瑞丝点了点头，“我的全名是霍瑞莎·纳尔逊（Horasa Nelson）”
　　“我理解，我理解。”切斯特连忙点头。
　　“那么，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她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伙计们，有谁想来打一盘《彩虹六号：围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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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也许会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