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行路 西幻》云中鬼方

17、第十七章 身世

　　第十七章身世

　　康斯坦挥着手说：“记住，圣母草具有十分神奇的功效，需要止血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它！”

　　他手里举着一株鲜活的圣母草，一边把它的叶片小心翼翼地展示给学生们看，一边讲着它的特性、用途。

　　底下学生齐齐趴在桌子上抄起羽毛笔，打着哈欠将这几条记到笔记里，康斯坦接着讲起下一种植物。

　　当他在装着蛇头草的箱子里翻箱倒柜的时候，他的滔滔不绝终于被打断了，因为充当样本的蛇头草不知道哪儿去了。

　　“哦……前天……也许是大前天也说不定，我做药剂的时候用掉了”康斯坦想了想，随口吩咐：“纳兰，你得替我去花匠要点蛇头草————林子里湖边有个木屋，他就住在里面，我记得他上次出去外面带回来了不少。”

　　纳兰跑到林边，面对着湖水那一块果然有栋木头屋子，十分破旧，他试着敲了敲那可能是随手从树上砍下来的木板做的门，生怕这门下一刻就脱离门框，拥抱大地。

　　有个男人的声音隔着门问：“谁？”

　　纳兰说了自己来要蛇头草的原因，那人才肯放他进来。

　　门一开，他就看见屋里铺着一堆稻草，又脏又乱，没有一件看得过去的家具，和罗兰公爵那豪华的城堡比起来，简直是贫民窟，不，简直比贫民窟还不如。

　　而屋主的状况也让人担忧，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珠子好像凝固在眼眶里，阴沉沉地看着纳兰。

　　这男人站起来，显得相当高大，纳兰注意到他乱蓬蓬的褐色头发，干裂的嘴唇，假如打理一下，他应该还是有几分英俊的。

　　男人显然没有精神来搭理纳兰，他思考了片刻，大步走到墙角，从一个黑漆漆的箱子里粗鲁的掏出一把蛇头草，然后塞到纳兰手里。

　　“给，去吧，小子。”他随口道。

　　纳兰接过蛇头草，有点儿忐忑的说了声谢谢，拔腿狂奔回生命殿堂，毕竟一整个课堂的人都在等待他。

　　下课之后，他和杰米穿过树林，回到自己的房间，这里的住户并不多，只有从其他城市来求学的人会住在这儿。

　　一路闲聊时，纳兰向他提起来那个花匠，杰米毫不在意地说：“没什么，瑞克老爹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他从来不伤害学生，也不会像恐怖故事里那样把学生埋到地里当肥料。”

　　“哦？他姓瑞克吗？”纳兰问。

　　“不不，”杰米摇头，“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上个花匠在的时候他就在这儿，那个花匠才是瑞克老爹，瑞克老爹死得早，他就成了花匠，我们都猜他是瑞克老爹的侄子什么的，所以还叫他瑞克老爹。”

　　连名字都没有的男人吗？

　　以纳兰的直觉来看，这个男人是个武士，至少他曾经是个武士，那种训练有素的步伐和隐隐的机警不是一个花匠会拥有的。

　　杰米漫不经心地说：“别担心他是谁，这是帝国学院。奎德院长是不可能放一个心怀恶意的人进来的。现在我要去花房了，上次我种下的那株小可爱应该已经长大了。”

　　纳兰点点头，和他告别了，目送他离开之后。他回到自己房间带了件斗篷，披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学院。

　　这时中午刚过，纳兰不吃饭，直奔光明大道，拐进去一条小巷里，从另一头穿过到了费格大道上，找到杰克的旅店走进去。

　　每一次看见杰克，他总在柜台上睡觉，他似乎打定主意要睡死在这里，也怪不得从纳兰见他到现在，杰克越来越向着横向发展。

　　纳兰叫了一声，杰克一动不动，他提高了声调：“杰克！杰克！”

　　杰克嗖的一下直起上半身，惊恐地看着纳兰，听见他说：“带我去找西斯莉，或者——让她来见我。”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冷漠。

　　“是是是，您稍等，我马上去问！”杰克不敢对年轻人有任何不满，虽然他们共同效力于黑暗之影，但身份大不相同，就算纳兰伸手掐死他，组织也不见得会对纳兰有任何的处罚。

　　一个是黑暗之影大力培养的新秀，一个是小小的普通接头人，哪个重要不必多说。

　　纳兰拉了拉斗篷，把自己遮得更加严实，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门外响起了马车的声音，转头看向那个干净利落跳下马车的身影。

　　不用多说，直接上楼。

　　西斯莉看着他：“说吧。是什么让你这样急迫？”她漫不经心地说：“你八成把老杰克吓坏了。”

　　“我只是有些事需要弄明白。”纳兰不以为然地说。“我可没有动他一根手指头！”

　　西斯莉撩了撩金色长发，叹了口气：“说吧，是谁吸引了你的注意？”

　　纳兰坐在椅子上，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透过狭小的窗口看着迎风摆动的彩色布条，微笑道：“路德维希·贝烈恩。”

　　“什么？你又见到他了？我已经告诉过你远离他————”

　　纳兰打断他：“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来接近我，我想我已经无法再避开他了，所以我需要知道他的一切。”

　　他拍拍西斯莉的肩膀，安慰着伙伴，西斯莉气得胸膛起伏了一阵子，凭借她无数次任务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才恢复了冷静。

　　“看来神并没有给你多少好运气，这个人的确非常棘手。”她冷冷地说。

　　纳兰嘴角露出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他蓝色眼睛里涌动着海雾一样的冰冷，慢吞吞地说：

　　“神从来就没有眷顾像你我这样的人，西斯莉，你知道我们能活下来，靠的可不是运气。”

　　“哦，是的，”西斯莉拨弄着红色的指甲，没好气地说：“我们真该随身带点祈求好运的东西，因为路德维希的的确确算个幸运儿。”

　　她端起银杯喝了一口水，为冗长的叙述做好准备：“他是个治安官，那天我们见到他就算倒霉，你说为什么？是因为按照惯例，治安官每月只例行巡查一次，很不幸，就是我们见面的那一次。”

　　纳兰点点头：“但我在学院中见到了他，他自称客座武官。”

　　西斯莉一怔：“是吗，原来他又成了客座武官，应该就是最近加入的，之前我没有收到这样的情报。他二十岁以优秀的成绩从帝国学院毕业，成为了当今皇帝塔西特二世的贴身护卫。”
　　纳兰不可置否：“因为运气吗？”

　　“不，”西斯莉竖起一根雪白手指摇了摇“因为他有个好养母。”

　　纳兰“哦”了一声：“因为他的养母是公主殿下吗？”他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西斯莉却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是公主，而且你应当已经见过他了。”

　　纳兰及时想起了什么：“我想我知道了，莫德娜？”

　　“对，她是最年长的公主，塔西特二世也得称她为姐姐，上一任皇帝霍莫一世有五个儿女，长公主莫德娜，大皇子塔西特，还有费科、卢思达、卡雷三位皇子，除了十几年前卡雷·加西亚战死在驱魔关以外。其余的都活着，塔西特继承了皇位，公主在学院任教，剩下两位则成了亲王，一直居住在卡玛兰。”

　　“明白，继续说。”

　　西斯莉却转而说起了路德维希：“贝烈恩这个姓氏并不是大贵族，目前最显赫的是坎雷·贝烈恩子爵，路德维希是他的儿子。”

　　“那么他为什么不是贵族？难道他没有母亲吗？”

　　西斯莉：“不是，他的父亲拒绝承认路德维希为继承人，坚持不肯把爵位指定给他。”

　　纳兰自言自语地说：“又是贵族勾心斗角那一套。”

　　这是多少人的闲暇乐趣啊，贵族们的混乱是有名的，随便拿出来一个姓名，都可以围绕着他讲三天三夜关于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侄子/叔叔的各种爱情/阴谋/陷害/仇恨/笑料故事。

　　西斯莉柔声说：“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只能告诉你结果。”

　　纳兰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他等着西斯莉讲完“坎雷·贝烈恩的妻子伊莎贝拉在婚后不久生下了路德维希，而不久后她因病去世，紧接着又过了不久，公主进了子爵府，带走了路德维希，然后……就是这样了。”

　　……………………

　　坎雷·贝烈恩死死盯着莫德娜：“殿下，请你立刻离开！”

　　莫德娜恍若未闻，跨过了又一道门，离坎雷越来越近。

　　坎雷心一横，这可是你闯进来的！就算国王陛下追究起来，那也是你的责任！他拔出剑，运起劲气，向着公主冲了过去，“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魔法师，就这样闯进一个武士的家，真的在找死，坎雷的眼中寒光闪烁！

　　然而莫德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出了一只握着法杖的苍白的手，她只动了动嘴唇，右手臂立刻就变得坚固无比，死死捏住了坎雷的那炳长剑。

　　“兹……”

　　剑身试图切开莫德娜的手指拘束，莫德娜手上一用力，将这坚固的铁器变成了一把废铁，剑身在金属刺耳的摩擦声中直接断裂。

　　坎雷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这还是魔法师吗？！

　　这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把他的宝剑变成了一把银质餐叉？

　　试图来帮助卡雷的护卫都被她招来的狂风掀翻在地，莫德娜在狂风中大笑起来：“你已经失去她，你不配保留她的血脉！”她的长发在风里飘扬起来，割过她的脸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然而莫德娜丝毫未觉。

　　这宿命般的宣言直击卡雷心头，他哆嗦着说：“不，不是我……伊莎贝拉的死，我……我也悲痛欲绝……但是……但是您……”

　　莫德娜的眼里充满了血丝，她怒吼道：“我只记得你在婚礼上对着神灵起誓要和她一起走到生命尽头！”

　　坎雷咬着牙，捏碎了一块浅绿色宝石，他的身前瞬间出现了一个光罩，抵挡着莫德娜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莫德娜冷笑道：“用了我送给伊莎贝拉的生命宝石？你知不知道，这个玩意儿是我第一次做出来讨她欢心玩的？”

　　她的强大大概连教导她的老师也没有预料到。莫德娜“咔嚓”一声，捏碎了她早年的作品，也和过去的那个人彻底告别了，不过这似乎让她也清醒了一些。

　　然而这并没有让她停手。

　　她一巴掌带起的狂风把坎雷打了十几个跟头，随后坎雷就撞到了墙上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一看，满院狼藉，冲到屋子里一看，摇篮里的婴儿也不知所踪。

　　坎雷气得怒吼一声：“莫德娜·加西亚！”

　　一个男人的尊严被她踩在了脚底下，他发誓，他一定要她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