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香衍

4、剔肉割骨

　　黝黑而深邃的洞穴，寂寂的风，沉沉的夜。
　　郎小西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
　　她趁着那人休息的间隙，徒手解了缠绕的绳索，收了羽翅，从石床上逃脱，却在还未出洞就被拎了进来，自此她便躲在石壁缝间隙不出来。
　　这样的僵持已经过了许久，她对他话语的无动于衷让他逐渐失去耐心，而默不作声的态度亦彻底惹恼了他，澹台扶御突然从倚靠的石壁间直起身来，还没等郎小西反应过来，已快步来到她的面前，一手扼住她的咽喉将她直直拎了起来。
　　他眼里闪着寒光，一下子将她丢到石板台上。
　　反身回来时，他遽然发现她又猫在了另一个角落里。
　　“该死。”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落在她双肩的手再次发力，咯吱咯吱作响，几乎就要在顷刻捏碎她的骨头。
　　“痛……”她抱紧自己的肩膀，想要泄去他施加的压力，却发现只会愈加疼痛。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
　　但她不想再沉默。
　　事实上，紧绷的神经让她的头发晕，怒火全然聚集于此，她稍一松懈，满含痛意的仇怨便若破渠的水，奔涌而来。
　　她开始大吼大叫，大哭大闹。
　　“你到底想怎样？我根本不认得你，也没得罪过你，你要这样陷害我……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
　　“闭嘴。”他把她重新扔回石台，“如果你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你杀我啊！为什么不痛快些！要这样恶毒，三番四次虐辱于我……”
　　他任她辱骂，面色一般无二的澄净，另一面，他的一只手不紧不慢地反扣住她的手臂，熟练又迅速地卷了绳索，重新绑了回去，接着，他又用同样的方法缚住她乱蹦乱踏的双脚。
　　“展开羽翅。”澹台扶御命令着，他声色冷静，无过多情绪的面庞上带来不可抗拒的沉沉的压力。
　　“你个狗杂种！你混蛋！”郎小西却不在意，她的眼瞪得铜铃一般大，仿佛要把他生吞进肚，似乎真是豁出去了，她恶意满满地连声诅咒，“你个泼皮无赖，还想怎的害我！你弄死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嘿嘿，这小娘子的性子倒是有几分有趣。”坐在一旁瞅了半天的衡寂之咂咂嘴道，“骂得真凶，有意思。”
　　澹台扶御头微微侧了去，看了他一眼，衡寂之连忙起身，干干一笑，说道：“我去生火烧水。”
　　他走了两步，回了头笑嘻嘻地嘱咐道，“适可而止。”
　　他这话说得怪异，明明面孔对着那人，眼睛却看向自己。
　　郎小西蹙着眉，着实没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她瞅了一眼那霸道凶狠的恶棍，心里头发怵，头便歪向另一面，不再理他。
　　澹台扶御神色澄澈如镜面，实在看不出情绪，他握着那匕首，刀口在火上烤了又烤。
　　“最后一遍。”
　　“张开双翼。”
　　他说话语气出乎意料得淡然，唇口微扬，似乎还笑了一下，但他就这么看着她，像看什么可笑之极的玩意儿一样，一面漫不经心，一面又好整以暇，只是那笑里透着狠戾与残暴，叫她头皮发麻。
　　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仍强作镇定地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她委实没有勇气再说些什么来，她转过面，唯有再次以沉默对抗他。
　　“呵……”这回似乎是真的笑了。
　　但这笑未免太过叫人惊恐。
　　“我来动手就没那么好过了。”这话说完，他微垂了目，眸色似极度地漫不经心，他微微抬手，很随意地就往她背上那么一贴，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印子立刻就现了出来。
　　郎小西疼得直起了背来，大骂他禽兽，无赖，王八蛋。
　　“你不怕疼……”他似笑非笑，脸上透着阴鸷与冷酷，一字一句道，“或者不信，可以再试试。”看样子又要下刀。
　　郎小西无法细想，几乎是下意识地立时展了双翼。
　　她瞥过脸，这么久第一次看自己的双翅，却见那翼上灰黑一片，已然残破不堪，想她那羽翅虽不是雪白透莹的美丽，却是顶光滑顶柔顺的。她又素来爱美，这羽毛的打理也是最最勤快的，现在被那狱火一焚，赤黑赤黑地耷拢着，好生难看。
　　她背过头去，只觉心中酸楚，亦无话可言。
　　澹台扶御面色如高峻之山崖峭壁般生硬而冷漠，他动作利落，将她已经焦化的羽翅分开，先前因她肆意动弹，剔除腐肉不净，又未及包扎而被强行收进体内，便有些化脓生腐。他看了自然不会很高兴，他扬手将烈酒倒洒在她背上，拾起匕首要将她焦羽与腐肉从骨翅上一一剔开。
　　这一回，郎小西似乎已认命了，她显得出奇的安静，只是在痛得紧处才闷哼一下。
　　开始一两刀的确痛人，再想那锋刃划割身体，更是不自觉得害怕。郎小西绷紧神经，真觉得这挖骨剔肉的疼不是一般的难受，刀口还未触上来，她便先寒得缩了身子，只是这羽翅让他抓在手里，竟动不了分毫。她疼得弓起了背，冷汗一把一把地往下掉。他也不停歇，眼睛不眨一下地剔弄着。她几次想开口求他停一下，让她喘口气，瞥见他恶鬼般的神色，便愤然背过头去。后来忽的倦了，头也一阵冷热，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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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 迷遁妖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