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袍》香衍

122、缠绵不休

　　夜色空寂，稍稍暂歇了半个时辰，这夜雨又下了起来，已不是倾盆之势，淅淅沥沥的，似缱卷柔情撩拨心弦，欲语还休，欲拒还迎，叫人心驰魂去神千里，欲往不得，欲罢不能。
　　“招降不如逼反——”轩辕琭望着那细雨落进池塘，激起千层波浪，久不止息，笑道：“这东西，只要你敢传，就有人敢信——”他回过身，对着面前男子说：“信修，这事全靠你了。”
　　“殿下放心，臣必不辱使命。”信修道：“只是，寂之那里，许久没有回音了，不知是否有了变数？”
　　“我知道了，我会亲去处理，你不必忧心。”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所需不过是时间与酬金而已。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日，潮气将这回廊小道一并沾湿，整个人都像浸在粘腻的春雨之中，春风还有刮骨的寒凉。这莫大的府院里空荡荡的，似乎无人居住，可到了夜间，这间间房内仍燃起了烛火。
　　璞玉已经接连几日不见尾俊，他之前虽说故意躲避自己，却也不是这般日日藏纳于屋内，天清气朗，心和神怡之时，自然忍不住出来走走。这几日虽然阴雨，但依他的性子，哪里是能呆住的。
　　不见人影，敲他屋门不应，也不是离家外出，这日日躲在屋里，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这下起雨来，府中少了不少来往之人，再看那雨打梅枝，花叶飘零，分外萧瑟。
　　璞玉一人百无聊赖，看了鱼池半日，又想了诸多心事，这一天才算过去。回屋去的时候，蘅芜还在整理药方，她早些时候便见她在忙活，如今回房她还盘弄这些，璞玉心里好奇，当下便凑了上去。
　　蘅芜说是给大人治病的方剂，又催她早些入睡，璞玉皱着小眉头，口气颇似大人，“他这身强力壮非常，血色红润无比，精力旺盛有余之徒，难不成还生病了么？”
　　蘅芜噗哧一声笑了，“他是铜铸铁打的么？怎的，连病一病也不能的？”
　　“我看那家伙得意惯了，少有这般恹恹苦萧。”她撅着嘴，说话的语调很是沉闷。她忽然觉得没趣，转过身，看向窗外，点灯的屋都暗了，这雨不知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吵吵嚷嚷的叫人听了烦心。她有一百一万个不舒服，不如意，不顺心，扯了被褥，匆匆睡去了。
　　春愁千丝万缕缭绕，似这春雨纠缠不清，没完没了。

　　郭效正往尺都赶去，一路却听了不少流言蜚语，讲那肃豫亲信戊梁似要谋反，已与白羽一族轩辕琭暗中商定，兵至大凉即开东都城门投降。
　　这种言论最多是市井谈资，少有当真之人，不过这些时候这样类似的流言也太多了些，一会儿说戊梁坚贞不屈，送去的钱财看也不看一眼，就将使者扫地出门，一会说他装腔作势，假仁假意，故作推脱，实意求之更甚。这样波脏水的诬陷，大抵是心存不良之人刻意散播，粗劣不堪，漏洞百出，实在不足为信，但高明之处是所受之人有口难言，无从辩解，即便身正心清，也难以自证其白，正所谓积毁销骨，人言可畏。
　　他对此事因果缘由诸多猜测，不外乎于挑拨寻事，构陷迫害，至于肃豫，他能当个笑话听听最好，若是有一个念头相左相悖，那便真是中了“暗箭伤人，其深次骨”的道了，他想他还没那么愚蠢吧。
　　他在断谷尺都驻军不久，便听得急报，说那郤微没守住庸南，逃奔至此，并将那追击敌军一并带往，他将其败军匆匆收入，便急急去挡那数万敌军攻打。所幸他早有准备，布兵设困，未敢掉以轻心，敌军先军中他所设埋伏，伤亡惨重，便偃旗息鼓，就地扎营，势要夺取他这方寸之地。
　　他常年征战，久经沙场，以一天险之地守一城一域，拒军千里，自然不在话下。
　　得闲之时，差人上报，轩辕琭倒没有多加怪罪，还好言相慰一番，只叫他郭效暂为统领全军，叫那人好好修养身子，郤微吃了败仗，又大受惊吓，倒没有多言语。只是敌军首领扬言要万金取他人头，他便三天两头询问军况，几次三番嚷着撤离，真叫他不厌其烦，后来见他连战连胜，守城还算稳当，便又放下心来，却还当自个是大统领，日夜清歌曼舞，好不快活得意。他这模样着实乱了军纪，他屡屡上书，轩辕琭均无回讯，他一气之下，拟了奏折，想直接上奏王廷，最终还是被自己按了下来。战局尚不明朗，他没必要得罪权贵。轩辕琭虽打了几场好仗，但引火烧身，难免有扩大战局之嫌，面对肃豫大军以压境之势相逼，要全身而退，实属不易。他若胜了，固然名垂千古，要是败了，他自己遭难不说，也别连累了他郭效。
　　暂且都放着罢。他拿定了主意，一心御敌之时，又听得轩辕琭身在临汾的消息。这假话传多了跟真的似的，便即刻有人证言在那一带见过他，更有人说见过戊梁，再与之前传言一对上，就正应了“三告投杼”之说了。

　　下一章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