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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发作 ...

  •   金陵,崇王府。

      这几日气爽天高,天气也逐渐热了。

      在一处厢房里,苏媚闭着眼睛晕晕沉沉的躺在大床上,身上压着的被子有些重。

      她的额头和脖颈已经浸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脸颊上也烧的绯红,鼻息间充斥着浓浓的苦药味儿。

      苏媚知道自己可能是伤风了,昨天又是穿的单薄,吹了冷风,现在浑身的不舒服。

      隔着内室的珠帘子,传来了两个丫鬟的细声交谈声。

      “里面那个女/人是谁啊,听说是被王爷从外边带回来的。”

      “王爷说是将人看押起来,没想到人病了,这才转移到了厢房,话说,这个女人长得可真好看,和我们王爷一样好看。”

      “凤秋姐姐,你竟是见过里面的那位?和大小姐谁更好看?”

      “嘻嘻,今天早上龙苗让我过来伺候着,当时见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些,才道:“比大小姐好看,真的!”

      这时一个严厉的叱喝声突然插了进来:“你们在这嘀咕什么呢!”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的声音。

      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姚嬷嬷赎罪,奴婢……”两个丫鬟抖着声音辩解。

      姚嬷嬷却是声色俱厉,极不耐烦的打断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乱嚼大小姐的舌根子。”

      她的声音并没有压低,还带着些烦躁,“人醒了没有?”虽是这么问着,脚步却是没有停顿地往内室这边来了。

      “人还没醒,刚刚又熏了药,想必这会儿正睡的沉呢。”一个丫鬟急忙回答,也连忙跟着上来,帮着姚嬷嬷打起了内室的珠帘子,传来了哗哗啦啦的一阵珠串碰撞声。

      “你们在外边守着,别让人进来。”姚嬷嬷吩咐两人。

      “是。”两个丫鬟步子一顿,麻利的退了出去。

      苏媚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未动,像是睡着了。

      姚嬷嬷先是向着苏媚这边看了一下,似乎是看看人到底醒没醒,这才立即走到内室靠墙角放置着熏炉边捣鼓了一阵子。

      只是她的动作有些急,桌子上的茶具被撞的哗啦一响,声音蓦然一静,只不过顿了片刻又动了起来,似乎是顾忌到内室有人,响动放得极轻。

      苏媚终于睁开了眼睛,显得有些睡眼朦胧,她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看着背向自己忙活的妇人,声音些干涩,语气凉凉问道:“你在做什么?”

      姚嬷嬷似乎是吓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看向桌边放着的茶盅,“诶,是奴婢,小姐要不要喝水?”这才转身过来,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眼中却是不加掩饰的紧张。

      苏媚眯了眯眼,点点头。

      姚嬷嬷立即给倒了一茶盅水,走了过来,她将茶盅放在床几上,想要伺候着苏媚将水喝下。

      苏媚阻止了她的动作,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道:“我自己来吧。”

      姚嬷嬷似乎是有些没话找话,“小姐昨日被王爷带回了王府,但是发烧了,又被接到这厢房里,派奴婢过来照看,小姐现在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王爷。”

      苏媚闻言淡淡的撇了一眼正低着头说话的姚嬷嬷,心里却是不由得冷笑,才道:“好,那你出去吧。”

      姚嬷嬷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急忙退了出去。

      这个姚嬷嬷明显透着古怪,她起身看着自己已经被换了一身衣裳,想来是丫鬟帮着换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襟子,向着墙角熏炉边走去。

      走得近了,一股浓浓的药香从熏炉里发散了出来,苏媚拿起桌上放着的垫布,隔着手将炉盖子揭开,朝着里面看去。

      里面都是些干草药,有的已经燃成了灰渣,他拿起茶具里放着的一个汤匙,翻动了一下,发现大部分药材名字她还能认得出来,伤寒草、龙葵、金钱草……都是些清热解毒的药草,并没有任何不妥。

      难道是她的错觉?这个姚嬷嬷明显有什么龌龊,她将整个熏炉翻了一遍,终于在灰渣里找出了浅白色的粉末,用汤匙将粉末挑了出来,搁在垫布上,嗅了一下,怎么有股安魂香的味道?安魂香可使人昏昏欲睡,尤其是大病中的人闻了这种香,病情会更加恶化。

      苏媚的眸子里已经凝成了冰霜,看来是用安魂香碾成粉末,然后和这灰渣混合在一起,哪怕再细心甚微的人,也难能发现。

      她只是一个刚刚进入王府的外人,并且还是被看押的人,是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处心积虑的对付她?

      这个人肯定不会是那个古怪的王爷,他不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那为何姚嬷嬷要这样做,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难道就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苏媚快速的将这些昏睡香粉末小心的处理掉,又重新躺会了床上。

      “王爷,”外面两个丫鬟看着王爷来了,连忙屈身行礼。

      君德崇“嗯”了一声,看都没看一眼两个丫鬟,手里拿着苏媚的画向着内室走来。

      一进来,就看见那个女人斜倚在床头大红底子印花纹靠背上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里一片澄澈如同上好琉璃,静谧剔透。

      君德崇睨了一眼苏媚,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拉了一把花梨椅摆置在了距离床前两步的距离,坐了下来,这才幽幽开口,发出了动听磁沉的声音,“这画是你画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显然男人已经认定这画是苏媚所作。

      苏媚没有回答,只是细细打量着,这个自己精雕细琢的,认真刻画的人物,从男人的墨发,再到眉峰,眼、鼻、以及不点而朱的唇瓣,她情不自禁的伸出纤手,想要抚摸上去,感受那白皙肌肤上的丝滑。

      然——

      当看到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冰冷时,她立刻又收回了手,暗道,这并不是画,他只是个对自己来说的陌生人,苦笑一声,才道;“是的。”

      男人眼神眼神微微一闪,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这样胆大,居然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是,为何这个女人会用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神看着自己?没做多想,问道:“你是谁?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苏媚一愣,抬首看着君德崇,略带疑惑,:“我叫苏媚,”顿了一下,又道:“至于你所说的‘他们’我并不知道。”

      君德崇听了之后,朝着花梨椅一靠,双手敞开搭在椅子扶手上,眼神不明的看着苏媚,似乎再斟酌话里的可信度。

      就在这时——

      苏媚脸色微变,正要说什么,忽地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密密麻麻的冷汗随之沁满额头,疼得她唇瓣都咬出了血,原先斜倚在靠背上的身子,突然像是抽了全身的力气,软倒在床上。

      暗道不好,看来又要发作了,她颤抖着右手,忍着剧痛,脸色煞白,忙道:“快…给我……笔…和纸。”

      君德崇见状,只能停止询问,连忙到隔间的书案上快速拿了纸和笔交给苏媚。

      苏媚无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颤巍巍的执起笔,展开纸张,闭上了眼睛,静静一窒,才缓缓睁开眼睛,此刻眼睛里一片清明,别无他物,唯一有的只是她笔下的画。

      君德崇被这样苏媚一震,随后收复好了情绪,看着她一笔一划勾勒出的景象。

      随着苏媚的动作越来越快,笔下的景物也逐渐清晰。

      君德崇越看越震惊,他震惊的不是苏媚作画的高超本事,而是苏媚画出的内容。

      月夜长街,红灯绰绰,簪花楼中,数名美艳绝尘,衣衫半露的歌/姬,怀中抱着琴具,柔指微扬,琴弦在歌姬的手中隐隐变成了杀器,凝成一张弦网,铺天盖地的席卷了一个身穿黑色锦服,貌赛潘安的男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君德崇。’

      在这样的杀阵里,活下来的机会极为渺茫。

      苏媚将整个画完成后,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脸上面无血色。

      依稀记得,在六岁那年,她第一次发作,便是画出了父亲死在敌军的围剿之下,红色沾满了双手,她当时怕极了,没日没夜的做着噩梦,她去告诉父亲,父亲明明已经知道会有危险,还是为了国家大义,置身死于不顾,去了战场,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死兆。

      第二次发作,是因为母亲,那张脸颊凹陷,失了神采,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画面至今还存留在苏媚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眼圈儿里突然有些温热,她急忙将这丝毫的软弱收了起来。

      君德崇已经拿着画像看了起来,这场景实在太真实,太逼真了。

      他紧紧捏着手里的画纸,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感,语气冰冷道:“是他们。”

      苏媚闻言,暗想,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男人一提及他们会是这样的反应,又为什么会将自己当成是他们?但她没有去问,有些东西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

      “你病了,还是暂且留在王府吧。”俊德崇手里拿着画,面无表情看着苏媚说道。

      “咳咳……这是变相的软禁?”苏媚白着脸,冷冷一笑。

      “你的来历是很可疑,”君德崇微微皱眉。

      他派人去查过苏媚的身份,这个女人就像那些神秘人一样,凭空出现在了这个世上,查无可查,所以,在没有查清苏媚身份之前,还是先留在身边细细观察的好。

      苏媚一想到这个男人居然真的要软禁她,脸色微微一变,再一想,还有一个背后要她命的人,更是一分钟也不想待着这里。

      君德崇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苏媚,挤出了一句,“你休息吧。”

      便起身拿着画走了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敬请下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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