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的短篇堆积》三十十三三十三

1、自杀

　　她今天又一次在闹自杀，是确实动了刀的，她在手腕上跳舞，用刀舞出血淋优雅的伤痕，十几道，漂亮得让人喜爱。
　　割腕这件事被发现的很早，她在医院被好好包扎治疗，臃肿苍老的医生露出黄色的獠牙，仿佛吸血的黄皮子，说她可能有些心理疾病，最好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说不用，医生仿佛看到了垃圾一样指责，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我说我知道，于是我准备去看她。
　　这时的她在病床上啜泣，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她的手腕缠绕着绷带，或许这对于她来说是阻碍她自杀的恶魔。
　　她爱着死亡，不知何时开始，她一遍又一遍自杀，和那些欲图全世界都知道她想死的人不同，她只想在空无一人的地方死去，安静无人打扰。可是我说，你难道算不得人么？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为她端来热水，逼迫着她喝下，又对她说，你不许自杀。
　　她没有理会我，艰难小口吞下热水，她是个多么娇小可人的美人啊，黑色的眼睛比黑曜石还要无神，雪白的肌肤纤细柔嫩，我试图伸出手碰她，却被她尖叫着躲过。
　　护士站在一旁观看，眼神里闪着复杂的意味，令我有些不自然地笑起来，她来到我的家里时就是这样，拥有着除不掉的病根心魔。她是一位官员的私生女儿，继承了她下贱妓女母亲绝对的美貌，她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于一个深夜掰开她的双腿。
　　然后她便开始变得不正常了，这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我最大的感受，我把她接回了家，这个已经十二岁的女孩在车上不肯下来，瑟瑟发抖的像只受惊的豚鼠，你知道豚鼠有多么愚蠢胆小。
　　护士长得年轻貌美，是个一看便是被疼宠长大的女孩，她伸手叫我过来，用犹疑委婉的话语询问我是她的什么人。我明白她的怀疑，很大方地对她笑道，我是照顾她的人。
　　她的母亲死于一场梅毒，而她的父亲于两年后也到底死去，那是个再大快人心不过的时候，她或许也得到了部分的解脱。我劝走了护士，走向在病床上瑟缩的她，她用混浊的眼神看着我。
　　爸爸？
　　我不是爸爸，你的爸爸死了。
　　于是她惊讶起来，复而变得心满意足，她的笑容灿烂的似乎一条吃了鱼食的金鱼，她把他死了反复念了十几遍，最后说了一句太好了。
　　所以，你不可以自杀。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又恢复了惊慌失措，她不再开口，抱着膝低下了头。我知道她有多么想要死去，但是这不行。
　　X，你听着。我说，X是她的名字，一个动听却让人无法记住的名字。如果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
　　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毫无血色的唇抖得似乎发冷，她不停的摇头，摇的快要呕吐，我又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去陪你的。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像个疯子，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不要去地狱，不要去玷污地狱，求求你！！我摇了摇头，她便像是豁出去一样撕扯自己的衣衫——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在三十五岁的男人面前撕扯她的衣衫，她说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去地狱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我知道我爱她，于那个我接下杀人任务的深夜就开始爱她，所以我抓住她的手，开口时整个人都在因愤怒颤抖，我说，他死了。
　　她立刻安静下来，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我，机械地重复，连语气都丝毫未变，他死了。
　　对，他死了。
　　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询，然后最终开始大声的哭泣，她说着他死了哭泣，一边哭一边溢出一两句太好了，然后她终于痛哭累了，安分地闭上了眼睛。我坐在她的床边开始□□，今天终究又度过了一天，她今天依旧没有自杀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