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由她》辛小怪

2、第二章

　　第二章

　　斌子眼角抽抽，没想到这么快就火星撞地球了，他已经顾及不上自己炫酷的造型了，薅猪毛一样薅了薅头发，求助地看向包淮。

　　包淮也觉得棘手，按理说应该是谁预定的房间就留给谁。可是包淮看看乔海星，这姑娘个子不矮，但是身材单薄，羽绒服罩在她身上显得十分肥大，她扎了个马尾，发梢枯黄，一张煞白的小脸，下巴尖瘦，正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包淮算是半个北京人，为人豪爽、讲义气，总觉得这大雪天把一个小姑娘赶出去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

　　他干咳了一声，换上十分友善的语气跟戴眼镜的男生解释：“哥们儿，内个，我们工作交接没做好，我店员不知道你昨天预定过，就把房间租给这个小姑娘了，她房租都交了，要不您二位再到别处瞧瞧？”

　　男生的镜片上蒙了一层哈气，他微低下头，从镜片上方露出一双满是不解的眼睛，“可是……是我预定的呀，”他顿了顿又说：“这要是平时我们就让了，关键是最近房子特别不好找，你现在才跟我说，让我们到哪找啊？”

　　人家说得句句在理，包淮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斌子见自家老板被人怼成了哑炮，觉得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他看了两个男人一眼，问道：“你们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说是两个人住吧？”

　　男生急了，“我们不是两个人住，”他指了指身后的男人说：“就我老大自己住。”他有点不太高兴地咕哝着：“要定金你们早说呀，这办的叫什么事！”

　　斌子一噎，成了哑炮二号。

　　男生看着很老实，嘴又笨，不过好在占理，只是一味地重复着那几句话。

　　包淮两人被那男生说得一阵脸红，颇为难堪地不再接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进退失据的尴尬。

　　乔海星攥了攥衣角，包淮和斌子刚刚的维护让她都看在眼里，她不想让他们为难，况且的确是别人预约在先的。

　　她讪讪地笑了笑，拉起行李箱，声音涩涩地问包淮：“大哥，这附近还有哪里有便宜点的住处吗？”

　　这姑娘是准备主动退让了，包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皱起眉头，看着门外认真思索着。

　　戴眼镜的男生此时也噤了声，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公寓里落针可闻。

　　这时，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小川，房间让给她。”

　　那声音很低，又哑的厉害，但字字清晰、干净利落。明明只是几个字，却让人不敢轻易忽视。

　　乔海星不禁往门口看去，是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在说话。他的个子很高，有些驼背，仍旧看不清脸，但根据声音猜测，应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

　　只见他说完这句，没等那个叫小川的男生回答，就提起行李箱，缓步出了公寓。

　　**

　　车承宇站在幽暗的路灯下，夜幕降临，来往的车辆排起了长龙。

　　他慢慢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和一包干瘪的烟，打火机“啪”地一声响，袅袅燃起的白烟很快被风雪吞没。

　　小川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车承宇孤零零地站在街角抽烟，他正漠然地望着远处，仿佛全世界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小川犹豫了一下，上前把车承宇的烟拿了下来，低着头说：“医生说了，你咽炎不能抽烟。”

　　车承宇没说话也没反抗，只把最后一口烟缓缓吐了出来。

　　小川心口堵得慌，他觉得车承宇不该是这样的。

　　两年前他跳槽到车承宇的公司，在他手下做游戏研发，那时候的车承宇意气风发，公司做的游戏曾是业界最受关注的项目。

　　而车承宇本人不仅年轻帅气、履历光鲜，同时又带领着一家极具潜力的公司开疆拓土。

　　那是实打实的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可他现在潦倒颓丧，甚至即将无家可归。

　　小川为车承宇不平，也为自己没能给他解决好住处而自责。他烦躁地踢着脚下的雪，发泄着情绪。

　　“小川。”一旁的车承宇叫他。

　　小川抬起头，就看见车承宇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声音更是哑的厉害，像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发出的声响。

　　这几个月，车承宇为了应对公司的困境，四处奔走、接连熬夜，但最终还是无力回天。公司破产后，他把手下的员工尽数做好安排，又把剩下的资金全部发给员工当做补偿。

　　现在看来，他应该已经身心俱疲了。

　　小川烦躁的情绪被心疼替代，他沉声应了一句：“老大。”

　　车承宇：“回去吧，别跟着我了。”他说完，就拉着箱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小川急了，快步跟上，“我不！老大你让我跟着你吧。”

　　他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敢和车承宇对视，却倔强地不肯让步。

　　车承宇停下来直直地看他。

　　他不想小川跟着，是不想拖累他，他现在一无所有，走到哪里都是别人的累赘。

　　小川懂他的意思，妥协道：“等你找到住处，你找到住处了我就走。”

　　半晌，车承宇叹了口气，重新拉起行李箱，只是这次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等着小川跟上来。

　　小川松了一口气，又很快想起另一个问题，“老大，今晚我们住哪啊？”

　　小川跟人合租，曾经也劝车承宇搬到他那，和他对付一段时间，但车承宇坚决不同意。这种合租的一般都是均摊水电费，忽然多出一个人来，势必要占用人家的资源和空间，他怕打扰到小川的室友，也怕小川不好做。

　　车承宇眯着眼睛看着车水马龙的路口，想了想说：“去网吧待一晚上。”

　　**

　　乔海星重新拥有了206的归属权，她美滋滋地从箱子里翻出两袋李都可寄来的小鱼干，叮叮当当地跑下一楼。

　　前台一个人都没有了，桌上立着一张卡片：暂时离开，有事请找101室。

　　乔海星顺着走廊往里走了几步，刚才包淮出来的房间门上贴着101的门牌。

　　她轻轻敲了敲门，不多时，门被打开，斌子和包淮正坐在小厨房里的折叠桌旁吃晚饭。

　　乔海星举了举那两袋小鱼干，笑眯眯地说：“大哥，我来给你们送点我家乡的特产。”

　　包淮放下碗筷说：“这么客气干嘛，进来坐进来坐！”

　　乔海星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有些拘谨地走了进去。

　　她没有关门，房门敞开着。

　　乔海星把小鱼干放在桌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

　　包淮：“嗨，打扰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领导干部。哎，你还没吃饭呢吧，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乔海星忙摆手，给人家送两袋小鱼干还要蹭顿饭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包淮哈哈一笑，“也行，那你随便看看哈，在我这不用那么拘束。”

　　乔海星点点头，四处张望着。

　　这房间也不大，所有陈设几乎一目了然：进门左手边是厨房，再往前是卫生间。右手边是前后并排的两个房间。

　　比起206，这也算是豪宅了。

　　乔海星眨巴着眼睛，看看包淮和斌子，再看看那一桌温馨甜蜜的晚餐，问道：“大哥，你们俩住一起啊？”

　　包淮梗住，心想这话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斌子一口米饭还没咽下去仍然忍不住纠正道：“我不在这住，”他冲里面的房间努了努嘴说：“里面那间是仓库。

　　包淮跟着点头：“这平时就我自己住，周末的时候我儿子偶尔过来跟我一起。”

　　儿子？乔海星没反应过来。

　　包淮笑了笑，放下碗筷解释说：“我离婚了，儿子跟着我前妻，孩子刚上小学，周末过来。”

　　提起孩子，包淮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斌子和乔海星都插不上话。

　　“这皮小子，学习也不上心，他妈每次都让我去开家长会，次次都被老师批评。说实话我上学那会儿都没跟老师说过这么多话。”包淮带着满脸无奈又幸福的笑，阶段性地总结道。

　　乔海星乐呵呵地听着，忽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公司老板。

　　她来不及继续听包淮的父子情深，急忙跟包淮两人打了声招呼，出了101。

　　乔海星所在的公司当初是以华安电子的名义进行招聘的，华安电子是国内老牌硬件制造商，在国内享有盛誉。

　　后来乔海星才知道这家公司是华安电子旗下新成立的子公司，老板也另有其人，华安电子只是占有一部分股份。

　　不过乔海星并不在意这些，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找到一份和名企挂钩的工作她还是很珍惜的。

　　要说有哪点不满意，就是老板经常利用员工休息时间搞突然袭击，有时候是突然加班，有时候突然聚餐。

　　乔海星今天搬家，和公司请了假，不知道这位老神仙又要搞什么事情。

　　她不敢怠慢，轻咳一声接起电话：“戴总。”

　　那边男人的声音很急迫：“小乔，把上周搜集的客户资料半个小时内发到我邮箱，我现在手里有一个八十万的项目，就差这份资料了，你快点啊！”

　　“呃……”乔海星想说她没有电脑，那边已经挂断了。

　　八十万的项目，卖了她也赔不起啊。

　　乔海星套上羽绒服跑出了公寓。

　　街东侧有一家网吧，来之前乔海星见过。

　　网吧里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冲啊！上上上！”

　　“这边，这边，快！”

　　“给老子干他！！！”

　　知道的以为是网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片的录制现场呢。

　　乔海星把身份证递给前台小姐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很少来网吧，不确定会不会被哪位看她不爽的大佬爆头。

　　前台小姐姐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慢悠悠地刷了一下身份证，血红的指甲往里面一指，懒洋洋地说：“三十三号。”

　　乔海星笑着接过身份证，眯着眼睛往里走。

　　她在靠墙的一排看到了三十一号，电脑屏幕亮着，椅子上放了个书包，位子上没有人。

　　再往里是三十二号，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人在睡觉，他个子很高，蜷缩在这里似乎不太舒服，他把头枕在伸长的右手手臂上，左手边放着一盒吃了一半的泡面，身边立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乔海星想起来了，这是刚刚把房间让给自己的大叔！

　　这会儿能看到他的长相了。

　　他的头发有点长，遮住了眉毛，下半张脸被黑短的胡子挡住。整张脸只剩高挺的鼻子和细长的睡眼露在外面。

　　还有这逆天的睫毛，和彩妆广告里的一样。

　　乔海星不禁弯下腰仔细端详，看着看着还没出息地咽了一下口水。

　　结果再一抬眼，就见那睫毛轻轻颤了两下，然后男人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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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瞅啥？”
“瞅你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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