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金尽》罗牵

5、上海见面会

　　上海见面会他一如既往站在芦丛旁边的二番位置。他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次见面会他格外拼命。经常跟他行程的几个站姐他都眼熟了，好几次对着她们的镜头微笑，惹得台下他的粉丝不停尖叫——穆时丰笑了！穆时丰不止笑了一次！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上海是天堂吗？
　　他们的一辑主打歌《满月》他是c位。《满月》是一首有点暗黑向的歌曲，讲的是被爱人发现真面目的吸血鬼在月圆时刻要将喜欢的人同化。

　　他穿着轻薄的能透出皮肤的白衬衫，外面套一件带着金色刺绣的红色哥特风斗篷。他穿一条在膝盖处有破洞的修身高腰牛仔裤，穿一双马丁靴。他一头灰金色的头发，上面撒着亮晶晶的装饰粉。他眼角贴着碎钻当做泪滴。眼影用了不少珠光色，用蓝色充当眼线色，让他整个人又媚又邪。

　　“在害怕吗，我的模样。”穆时丰沉沉的低音敲击着在场粉丝的耳膜，他往常从来不笑，这次居然歪歪头勾起一边嘴角，抬起手像是轻抚爱人的脸庞。
　　“忘记了吗，不要在午夜醒来。”穆时丰上前一步，虚虚抱住自己：“你后退的脚步碾碎了我的心脏。”
　　台下一阵阵的尖叫——穆时丰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营业过。
　　高潮部分穆时丰从后面重新站回最中间，五个人合唱：“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分享你永恒的生命。这是最后的警告，不要拒绝我，闭上眼等待黎明。如果你弃我而去，我宁可长眠不醒。”
　　最后的ending pose四个人躺在地上，双手合十。穆时丰一个人站立，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双眼紧闭。
　　连别家站的站姐都顺便拍了几张穆时丰——穆时丰这颜值也太能打了吧。

　　见面会上表演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游戏，穆时丰也玩的全身投入，惹得芦丛好几次悄悄看他。
　　做传饼干游戏时，惯例都是穆时丰开头，把卖腐的机会都留给两对官配。穆时丰正站在一边等着主持人拿道具上来，薛融突然挨近他说话：“小穆，你今天很认真啊？”
　　薛融比他高2cm，稍一靠近就能贴着他耳朵说话。
　　穆时丰被他讲话的热气吹得打了个抖，他挪开一点：“生病刚好，不想让粉丝担心。”
　　这理由倒是也没错。薛融点了点头，就看不远处有个姑娘拼命挥着“融时”的灯牌。薛融笑着拍了下穆时丰的肩膀：“哎你看，咱俩的cp灯牌。”
　　穆时丰也顺着看了一眼：“这个灯牌挺难做的吧，你名字那么多笔画。”穆时丰甚至有心情开个玩笑，用手指在空中写：“要是丰薛就简单了。”
　　薛融也笑了：“你可别逗了。我比你高2cm呢。”薛融朝主持人伸手接过饼干，对穆时丰示意一下。
　　穆时丰也顺着就开始做游戏，这一次倒不像过去那样穆时丰咬一口就停，他被薛融按着肩膀定住，一直咬到二人离的很近才停止。
　　之后主持人控场，成员们过来开玩笑，薛融冲穆时丰笑了一下就站回华文希旁边。穆时丰继续当好他的旁观者看他们接下来尺度更大的游戏。
　　穆时丰想，用上海见面会当结束的句号，也不错。
　　上海见面会穆时丰唯粉和融时cp粉目测成为最大赢家。穆时丰十几个大站集体po高清对视和绝美微笑神颜图，绝美到靠这一波返图把“穆时丰神颜”刷上了热搜。
　　一直在80名开外的融时cp一夜之间冲进四环逼近三环，超话内外敲锣打鼓欢庆发糖。

　　穆时丰也看了，心里想着，这估计是三年以来融时最大的糖了。不出意外，也会是最后一个糖。
　　他想想明天之后就要结束在halo的工作，不知怎么，心情也有点惆怅。
　　这毕竟是他独立的起点，也是他被人喜欢的开始。
　　而他要走崭新的路了。
　　上海见面会结束后穆时丰就去见了吴洲平，叶定心也在。叶定心找安然要了穆时丰的合同，两人碰头研究他的解约问题。吴洲平看着穆时丰，平平淡淡的跟他讲话：“工作的事，后续会给你安排，你不用着急。传明的情况你多少有点数。娱乐业不是我们的主要业务，我和陈总做的正业不是什么体面事，但是公司这边，明面上我们也会过得去。资金，资源是不缺的。人也少，捧个你也不是什么问题。”
　　吴洲平面上不冷不热，说不上热络，但也没什么轻贱的意思。单纯就像是上级领导对下属安排工作：“你跟了陈总，凡事还是要以陈总的事为第一优先。你要注意别犯了他的忌讳，别窥探陈总的工作，对陈总周边的人和事就当看不见，装聋作哑就行。也别在陈总面前耍什么小聪明，陈总什么都清楚的很。一会叶定心那边把你的合约问题解决之后你就等消息吧，这段时间你先住在我给你安排的地方。一会我把地址发给你，这是钥匙。陈总厌烦人多话多事，我看你不是爱生事的人，这样就很好。”
　　穆时丰只管应是。
　　穆时丰送吴洲平离开办公室，就见安然一脸喜色的朝他走过来：“叶定心一出手就是不一样啊，传明的律师团队给你找了两处合同漏洞，加上传明这边的势力施压，好像赔的钱不会那么多。”
　　穆时丰也笑了一下，吴洲平把地址给他发了过来，他看完之后说：“我这两天就搬出来，有什么事你再联系我。”

　　穆时丰的新住处离传明并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穆时丰进去一看，是精装修的三室一厅。感觉像是之前有人住过，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家具是中式的木制家具，窄而长的矮榻充作沙发摆在客厅中间，上面是素净的米色麻料刺绣靠垫。客厅的墙边摆着几大盆绿植。整体配色素净典雅。也没什么灰尘，收拾的很干净。穆时丰不由得想是不是韩应星或者何宝琛之前也在这里住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韩应星他们也都成名多年，而陈甫钧包养人向来不长久。

　　传明的团队最近在跟邓丽谈穆时丰的解约问题，杀得邓丽措手不及。盛世主做偶像业务，但是目前最火的就是halo。谁也没想到穆时丰平时不声不响，上来就是解约。解约这事虽然没传出去，但是公司内部都知道了。
　　叶定心那边让他不用出面，说传明能给他解决妥当。他这几天就在传明那边接受培训就行。
　　他回宿舍收拾行李，没想到芦丛就站在楼道里看着他，阴阳怪气的说：“攀了高枝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穆时丰向来不怎么会跟人吵架，只淡淡的跟芦丛打了个招呼：“人各有志，既然都要解约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芦丛的眼睛长得很漂亮，是温柔多情的桃花眼。但那双眼睛看向穆时丰的时候却满是恶毒的利剑。
　　“我还以为你比我好在哪。也没有。”
　　芦丛冷哼一声转头就走，穆时丰也懒得理他。

　　他叫了搬家公司带着他的行李到了新家，草草收拾了一个下午。晚上他约着薛融姜启明见了一面，华文希去外地拍户外综艺回不来，他们也没叫芦丛。穆时丰跟他俩道歉：“我知道我跟公司解约，对咱们组合影响很不好。只是我现在要做演员，公司这边也给不了我机会。是我不好。”
　　薛融是个富二代，家里有钱，来当偶像本来就是图个好玩，想得开：“嗨，不至于跟我们道歉。你找到想做的事情也挺好，之前无欲无求的，我都怀疑你要修仙了。”
　　姜启明在五个人里年纪最小，比穆时丰还小一岁，从练习生时期就就跟穆时丰关系很好，这会更是眼圈都红了：“穆哥，我舍不得你。”
　　薛融怼他：“你这是干嘛，你穆哥找到喜欢的事情，以后也能有好发展，你还不祝福他？别以为你不喜欢当演员别人就都不喜欢了。”
　　姜启明爸爸是老戏骨，当了一辈子演员。姜启明却受够了他这个当演员的爸爸，一年半载不着家，小时候不管他，他大了之后又横插一手非要安排他去上京戏上影以后接他的班，他这才赌气来当了练习生做了偶像。但到底是星二代，圈内不少人还是卖他爸爸一个面子，对他多加照拂，他到现在也还是小孩子脾气。
　　穆时丰笑了：“以后还在一个圈子了，总会再见的。明明，你以后听话一点，别让冰姐为难。”
　　薛融活跃气氛：“小穆，以后你走了，我就只能跟华文希一直捆绑着了，我怎么就不能跟你炒cp，你比他好看那么多。”
　　姜启明瞬间不乐意了：“你跟华哥炒cp还不乐意，谁考虑过我的想法？芦丛那个人就会装，外人面前没事就跟我拉拉扯扯方便粉丝炒cp，装的一副温柔大哥的样子，我呸！他不是最近跟那个珠宝商大妈打得火热嘛，真够恶心的。”
　　穆时丰心头刺了一下。他也在做恶心的事。
　　穆时丰平常除了演唱会见面会和团体代言外跟成员们相处时间并不多，薛融、姜启明都有自己的房子，芦丛和华文希也都搬出了宿舍在外面住，他一个人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他们四个人又有固定综艺，穆时丰也有很多广告代言要拍。没交集的时候他们也没什么往来，穆时丰平日工作完就是回宿舍看书休息，虽然跟成员们也认识近五年了，但还真是对他们的私生活和想法一无所知。按一些黑粉的话说那就是halo的成员之间都是塑料兄弟情。
　　穆时丰想，看来是真的挺塑料的。
　　薛融年纪大些，虽然卖的是霸总人设，但是粗中有细，不怎么讲人的是非：“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叫他知道你这么编排他，他到时候背后欺负你怎么办。”面上是帮芦丛说话，仔细听就知道他还是偏向姜启明。他们这个组合也是各有各的心思，共同点倒是都讨厌芦丛。
　　姜启明哼了一声：“我怕他？他之前处处针对穆哥我就想教训他了，截穆哥的资源抢穆哥的c位，他以为他谁啊。”
　　穆时丰拍拍姜启明的肩：“好啦，以后我走了，一时半会halo还得继续下去。你不喜欢他，不理他就是了，不想跟他炒cp，你就多挨着薛融嘛。你俩的融明cp不是也挺多人粉？”
　　穆时丰这是开玩笑，薛融也很给面子的嫌弃起来：“跟你一对比我觉得文希可爱极了。”
　　姜启明张牙舞爪的要去打薛融。
　　他们三个人很和睦的吃了一顿饭。
　　薛融开车送完姜启明之后，就要送穆时丰。
　　“其实不光是小明舍不得你，我也挺舍不得你的。”薛融等红绿灯时才开了话匣子。
　　“别看你平时在组合里不怎么说话，但是吧，有你在，还就是不一样。”
　　穆时丰摇摇头：“我没做什么事。”
　　穆时丰是真不觉得自己给组合做了什么贡献。跳舞是芦丛跳得好，唱歌是姜启明唱得好。华文希会作词作曲，薛融综艺感又好，穆时丰安心的当自己的花瓶。
　　“大家都是一个组合的，在这个圈子里混，多少会有竞争心。就算是我这样来玩的，也会有不平的时候。你本来是最该让人嫉妒的那个，长得那样的好，就是什么都不会也不影响别人喜欢你。组合刚成立时候，出道一个月你就有一百多万粉，我那时候才三十多万吧。别看现在咱俩粉丝数差不太多，但我这有很大一部分是做综艺揽的路人，不像你，全都是实打实的只靠组合活动圈来的。可是你好像偏偏就对这些都无动于衷，也不仗着人气高去要求什么，公司给你不公正的安排你也好像不放在心上。之前那个国民综艺原本是找你的，公司却截下来给了我，条件是要我们家投一笔钱……你也知道，我就是那个综艺之后打出知名度的。我总觉得对你愧疚……”
　　穆时丰笑了：“这件事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我知道了，也没什么，我本来就不适合做综艺，上了也不会有你那样好的效果。你是靠你自己出头的。”
　　薛融苦笑：“你总是这样。所以大家一个组合各怀心思时，看你不争不抢的，就觉得不好意思，大家就还能一起走下去。”
　　穆时丰没想到自己在他们眼中形象那么好，像个圣母。他只是单纯的怕见人，不想暴露于人前罢了。而钱这种东西，赚多赚少也不过如此，他赚的已经比一般人多多了，何必如此贪心。
　　“薛融，我不是无欲无求。我只是不愿暴露在人前罢了。”穆时丰受不起他们的愧疚：“我跳舞划水，不爱说话，是因为我不想引人注意。我从小到大，因为长得好招了太多的关注，这些关注没给我带来过什么好处。所以，我是真的只想混日子，混到合约结束然后就找个小地方平平静静的过完下辈子。你们说的这些事，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就是我想达到的目的。”
　　薛融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穆时丰，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表情。但还是漂亮的让人心惊。
　　“哎，你怎么开到了公司？”穆时丰失笑：“我的错，我忘了告诉你我搬出来了。”
　　薛融也笑：“这么久你可算是搬出来了。”
　　他第一次跟穆时丰说那么多话，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他把埋在心里最愧疚的事情说出来了，他有点痛快，又有点遗憾。
　　薛融把他送到楼下：“小穆，晚安。”
　　穆时丰对他摆摆手：“早点休息。”
　　薛融没立刻开走，他停在路边抽了一支烟。穆时丰这个小区监管严格，他倒不必担心会被人偷拍。他一边抽烟一边仰头看着楼房里一格格亮起的灯光，想着，不知道穆时丰在哪一盏灯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