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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军装 ...


  •   龙抬头的日子已然过了,蛇虫鼠蚁都出洞开始觅食,可是郑温南是怎么带着仨熊孩子逮者四条大小不一的蛇的?就这么自信?如果不小心遇到毒蛇怎么办?
      越想越担心,严秋回头就想瞪郑温南一眼,结果她眼前就多了一条还在蠕动的绿色小蛇,紧接着是扑向自己的女儿,“娘,我想你了。”

      严秋吓得想要后撤,可小丫已经伸开了双臂,就在这时,突然一只大手伸过去,将小丫整个人抱了起来,随后小丫就笑眯眯地亲了郑温南一口:“爹,要玩开飞机吗?”
      郑温南摇摇头,将小丫手里的绿色小蛇拿走,随后拍拍她后背说:“你娘怕蛇,不要吓她。”
      小丫点点头,脆生生地回答:“好。”
      随后小丫就被郑温南放了下来,冲到了严秋怀里,严秋默默将一句“知道你也别说出来,我不要面子啊”给咽进了肚子,因为旁边大军二民三党闻言已经跃跃欲试地准备吓唬自己呢,而郑温南一个眼刀扔过去,仨熊孩子立马老实了。

      郑温南把手里两条蛇都先交给大军,随后将背篓拿下来放到严秋跟前:“山上采的,你洗洗,一部分晒干,一部分今晚吃。我现在去收拾蛇。”
      “哦。”

      严秋低低头,看向面前的背篓,而后严秋就不自觉小声惊呼了一下,“这些都是你们采的?”
      二民在后边玩着蛇说:“娘,爹带我们去了后山,后山后面不是还有几个山坡吗,爹领着我们去找的,超级超级多蘑菇,我们就采了一会儿,背篓就满了,爹问我们要不要逮蛇玩,我们就逮了一会儿蛇。”
      严秋一顿,“后山?那边不是说有野兽来着?去年山里还死过人呢。”
      “没事,我能教他们。”郑温南低沉的声音,带着坚定,似乎他对于严秋口中的野兽没有任何恐惧。

      大军看着四条蛇,想了想,问郑温南:“爹,这么多我们也吃不了,大队也不让养,不然就是资本主义狂热化,要不,我们给爷爷奶奶那边送去两条?”

      郑温南抬头,目光锐利如刀,“你喜欢爷爷奶奶?”

      “怎么可能,可是那边有三大伯和三大娘,他们以前经常偷留东西给我们吃,还有慧绣姐姐,她对我们还算不错,良阳也才四岁,他和小丫玩得很好,不会欺负我们,可乖了,比小丫都乖。爷爷奶奶对我们不好,可是他们几个人对我们好,我娘教我们别人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这大概是大军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转变了,他的心胸变了许多,而严秋也在无形中影响着他的人生观。

      旁边二民瞬间不乐意了,小嘴一瘪,二民小声说:“咱娘就是太好了,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好了,你以前不还偷偷说要弄死老太太的吗?反正我不去那老太太家里,要去你去。”

      大军一听二民把他以前说的狠话给抖搂出来了,赶紧偷偷看一眼郑温南,看他似乎没生气,便回头严肃地对二民说:“什么那老太太,无论如何她是咱奶奶,而且咱三大爷和三大娘对咱真的不错,二大爷家的慧绣姐姐也确实喜欢我们。行了,你不去我去吧,爹你说呢?”

      郑温南沉声说:“你已经大了,自己拿主意。”

      现在四条蛇都在大军手里,大军想了想,把最大的和最小的拿好,另外两条中等的交给了二民和三党,“我一会儿回来,你们帮咱娘提水去。”
      大军说完,拎着一大一小两条蛇走了,郑温南则沉默地看着这个才十岁的大儿子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秋在屋子里面,并没有听到外边的动静,她光震惊了,毕竟这时候是春天,虽然春雨淅淅沥沥下了昨天一天一夜,但是毕竟也不是多潮湿,菌子的生长环境应该并不算好,可就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郑温南竟然带着几个孩子“一小会儿”就找到这么多蘑菇?而且这其中还有几种比较珍贵的蘑菇品种,后世干货能卖到五百甚至上千块那种。

      睇一眼开着的堂屋门,严秋暗忖:这男人到底有着什么诡异的能力?

      “娘,爹说这种最好吃,留着明天炒鸡蛋卷煎饼吃。”小丫在旁边“帮忙”洗蘑菇,边洗还边指挥。
      将小丫说的蘑菇专门拣出来,严秋用还占着水的食指蹭一下她鼻头说:“好,都听我们家小公主的。”
      “就是死了娘的那个白雪公主吗?我不要当公主,我要当娘的小棉袄。”
      严秋:……
      以后这童话故事看来真不能讲了,孩子们的关注点为什么都这么偏?

      口蘑全部洗干净,一部分留着今晚炖蛇肉吃,另一部分放到平整地方,先凉干,明天早上放到太阳底下晒,几天后干蘑菇就做好了,放到密封的罐子里,可以吃一整年,不过看家里这四个孩子的饭量,严秋估计这些蘑菇两个星期就能被消灭。

      当院子里,郑温南熟练地杀蛇、剥皮、清除内脏、剁块,旁边二民三党不错眼珠地看着,生怕漏了哪个步骤似的,二民还边看边留口水,那馋猫样惹得郑温南严肃的面容都温和了不少。

      蛇肉料理干净,屋里严秋的各种口蘑也都洗好备好,二民见状,麻溜地进屋准备瓷盆子和面,而严秋则将今天买的猪油拿出去递给郑温南:“猪油,屋里还有豆油。”
      正生火的郑温南抬头看看严秋,沉声说:“很好,就是要猪油。”

      严秋有种小学生被班主任夸奖了的感觉,呃……莫名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蛇肉用葱姜和陈皮腌制几分钟,隔水蒸熟,随后锅底放一大勺猪油、小半勺豆油,烧热,爆香葱姜,下蒸熟的蛇肉,加温水适量,大火烧开后改小火慢炖,半小时后放洗干净的口蘑,为了除去蛇肉的腥味,这时候再添一小块陈皮,小火继续炖半小时。加一点点料酒,加适量细盐,最后撒上点小香葱和白胡椒粉,一大盘爽滑鲜嫩的蛇肉菌子汤就好了。
      蛇肉很多,所以郑温南找来了一个瓷盆子盛着,严秋则因为怕蛇,又蒸了个鸡蛋羹,最后一家人将昨天剩的荠菜又简单炒了炒,放了点猪大油,闻着喷香无比。
      白面玉米饼擀得很薄,几分钟,十来个饼子就好了。

      饭菜上桌,因为少一个凳子,郑温南只能坐在一边的木墩子上,可这并不影响一家人兴高采烈的心情,小丫拿着小木勺,敲着桌子,用软糯糯的小声音喊:“蛇肉,蛇肉。”
      二民滴着口水,眼珠子都快掉进那一盆子蛇肉里了,“娘,我快要饿死了,我要吃饭。”
      三党比较乖巧,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那一双眼珠子和二民的没啥区别。
      大军还比较正常一点,但是蛇肉的香气入鼻,他内心其实也急得不行。

      最后一个饼子放到盘子上,严秋笑眯眯入座,瞅瞅几个急不可耐的孩子,严秋故意攥着手里一把筷子,就是不发下去,她笑着说:“今天是咱家正式的团圆饭啊,我简单说两句,第一,欢迎你们爹,郑温南同志回家;第二……”

      严秋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几个孩子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着急的样子尤其好笑,她“第二”两个字拖的时间更久,可“二”了半天,严秋也没“二”出个结果来,但是看足了几个孩子的可爱样子,严秋终于乐呵呵总结,“第二,没什么第二了,现在开饭!”
      “嗷!”

      几个孩子的欢呼声中,严秋发了筷子,随后扬起的唇角便再也落不下去了,而她这样子也尽数落入了郑温南眼中,郑温南从来不知道原来严秋也会有这么俏皮的时候,她捉弄几个孩子时的那点小心思郑温南看得清清楚楚,而她之后的幸福模样也叫郑温南跟着幸福起来,他想,媳妇儿和那边分家了真是好事儿,至少以前的严秋不会这样和孩子玩笑。

      “以前的严秋”?郑温南微微蹙眉,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几个孩子的第一目标都是蛇肉,而鲜美的蛇肉入口,几个孩子脸上都洋溢出了一种极致的满足感,二民嚼着蛇肉,嘴里不停说着:“好吃好吃,真好吃。”
      小丫也啃两口肉,小嘴巴一翘一翘的,看着尤其呆萌,啃过一块之后,她还小大人一样总结到:“跟鸡肉差不多,但是比鸡肉好咬。”
      大军瞥一眼小丫,冷声说:“那不叫好咬,那叫嫩。”
      三党自始至终没吱声,他依旧贯彻传统:只负责吃。

      严秋看着几个孩子这小样,也想尝一口,可是她又实在怕蛇,郑温南看出她的犹豫,夹了一块肉最多的放到严秋碗里,声音低缓而深沉,“你就当吃的是鳝鱼。”

      侧头看看身边的高大男人,严秋忽然觉得郑温南给人的压迫感好像少了许多,眸中那叫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好像也少了,他俊朗的面容下似乎藏了一颗温柔的心,严秋这么想着,随后……就打了个哆嗦。

      “你冷?”郑温南问。
      “不冷。”我就是被自己这想法恶心了一把,严秋赶紧低下头,她可不敢把自己想法说出来。

      什么都没看清楚,就把碗里的菜拨进了嘴里,随后蛇肉的鲜美便占据了整个口腔,小丫说的没错,蛇肉的味道确实和鸡肉有点相似,可是却又比鸡肉嫩了许多,一点腥气都没有,唇齿余下的只有醇香两个字。
      “真好吃。”严秋忍不住赞叹。

      一家子都十分放松,严秋再吃一口爽滑的鸡蛋羹,眉眼弯弯,心里的想法有了些许改变,她想,或许穿越了也不错,即便是这个穷苦的年代,至少她还能遇到这四个孩子。

      二民已经吃饱了,可是看别人没吃饱,他硬是磨蹭着偶尔夹一口菜,不离开饭桌,不过吃饭之余,还能笑嘻嘻地说个郑婉蓝的坏话:“爹,你是不是见到姑姑了,我们也见到了,她还专门跑来跟我说话呢,奇怪死了。姑姑以前从来不和我们说话,跟只骄傲的大公鸡差不离。老太太,不对,就是我奶奶,她天天说我们是扫把星,我姑姑就从来都不理我们。但是她不理我们就算了,每次回家还帮着奶奶欺负我娘,她看着挺好,实际上心眼最坏了,我娘可惨了,一天从早到晚干活,手上胳膊上,整天带着各种伤口。”

      二民说完,郑温南锐利的目光就落到了严秋手上,她左手食指上的冻疮明晃晃地证明着二民的话。

      严秋也感觉到了郑温南视线,于是她也看了看自己手背,随后她就被食指上那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冻疮给惊了一下,紧接着她就将左手抽回,放到了桌子下方,然而她这动作在郑温南看来,就是一个不想惹事的小媳妇儿,吃亏吃惯了,这时候甚至不想让自己丈夫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可她越是这样,郑温南越是愧疚。

      当然严秋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被那个冻疮给丑到了,想她一个现代社会长大的娇娇女,一辈子也没做过几次饭,更别说下地了,她的手从来都是漂亮的,然而穿越到这个以艰苦著称的时代,她也没办法,而且她估摸着自己这双纤纤玉手,大概永远也美不起来了。

      一顿饭吃完,严秋和几个孩子都吃了个肚子溜圆,而从来不吃蛇肉,连看都不敢看蛇一眼的严秋,竟然也吃了好几块。
      瞅一眼桌上狼藉的碗筷盘子,严秋说:“老规矩,剪子包袱锤,谁输了谁刷锅刷碗。”
      大军二民三党瞬间一脸严肃状,将一只手藏在了背后,生怕被别人看到他们准备的出什么。严秋每次都被这仨孩子严阵以待的样子逗笑,“好,剪子包袱——锤!”
      严秋低头,咦,怎么多了一只手?

      “娘、大军,你们赢了,三党、爹,咱仨继续。剪子包袱——锤!哈哈哈,爹,你输了,今天你刷锅刷碗,噢,听收音机去喽。”

      几个孩子瞬间爬炕上听收音机了,严秋默默看向一旁面容严肃的郑温南,随后就又被闪了一下,这个男人还真是A破天际,不是后世小鲜肉那种帅,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帅气,他双唇永远微微抿着,似乎看不出什么笑意,可他深邃的双眸在看向孩子们时,似乎总会在锐利之余添上几许柔和。
      原主的记忆中,这个男人是非常沉默的,不过这个男人一直是这么深沉地温柔着吗?

      “我帮你。”郑温南收严秋碗筷的时候,严秋说。
      “不用,你和孩子们玩去。”郑温南一只手轻轻按在严秋肩头,让她不要起身帮忙,而他这个简单的动作,竟然让严秋真的起不来了,他手上力气太大,严秋甚至觉得他要是一使劲,自己肩膀都能被他捏碎。
      默默点点头,严秋也确实不想跟他单独在一起,因为这个男人有着极强的攻击性,虽然这攻击性被他隐藏了不少,但是严秋在他跟前还是本能地觉得危险。

      转身也爬上了炕,严秋不用刷锅刷碗,她也乐得跟孩子们玩闹。

      **********
      当院子里,郑温南将锅碗瓢盆挨个洗干净,开门便看到老婆孩子们窝在炕上听《齐天大圣孙悟空》,几个人全都面带微笑,仿佛根本没注意这个家的破旧和狭窄,就连那逼仄潮湿的墙角似乎都被所有人遗忘了。

      脱了鞋,坐到炕头,郑温南稍稍拍了拍严秋,低声说:“我带回来的衣服你看看。”

      严秋坐起来,迅速拉开自己和郑温南的距离,俊秀的瓜子脸上带着几分戒备,“啊?”

      郑温南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对严秋的这种戒备非常敏感,所以他内心坚定了信念,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让她一点点解除戒备,接受自己。

      可是这次回来她的性格是不是转变太多了?郑温南总觉得有点怪异,不过他是军人,军人绝对不允许搞封建迷信,而且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虽然这里所谓的牛鬼蛇神也指某些反动派,可是他接受的军队教育说过,世间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如果有些解释不了的,只是科学还没有发现原因而已。那严秋是还怨着他?

      微微蹙眉,郑温南先放下心中不解,温声提醒:“我带回来了几身衣裳。”
      严秋的戒备瞬间放松不少,“我以为是什么重要文件呢,所以没敢动。”
      “不是,就是点吃的外加几身衣裳,我战友说家里现在最兴穿军装,我就把我衣裳都拿回来了,你看看怎么给孩子们弄。”

      说完,郑温南就出门烧热水去了。

      军用包很大,鼓鼓囊囊的,严秋拎到炕上后,解开两个活结,随后她便合不拢嘴了,这里面的吃的倒是不怎么叫严秋欢喜,关键里面还整整齐齐放着好几身衣裳,其中两身男式军装,两身男式迷彩服,一身女式军装。

      在这个时代,最受人欢迎的不是的确良褂子,而是军装,如果一个人能穿着军装上街一趟,那绝对会成为人群的焦点,成为人们艳羡的对象,而穿着军装的人,无论男女似乎都神气不少,而且军装料子舒服、结实,颜色也鲜亮好看,多少人的梦想都是有一套军装,可实现这个梦想的却少之又少。

      双手抚摸着那套崭新的女士军装,严秋心里默默吐槽:女主就是女主,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哥哥,回家还想着送女主一套军装,真是可笑,不过身为这男人媳妇儿,严秋决定这军装死也不给女主,她要改改,给三党做身衣裳,再给小丫做条裤子。

      “我在军队那边给你买的,可能稍微有点大,可这已经是最小号了,你回头改改吧。”郑温南进屋就发现严秋盯着他买的军装看,目光透着一丝不快,他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买的军装不合适?

      严秋猛地抬头,看向端着一盆热水的郑温南:“你这是给我的?不是给郑婉蓝的?”
      “嗯,”郑温南把脸盆放到一个凳子边,更加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给婉蓝买衣裳?”

      一股暖流划过,严秋忽然发现她可能真的可以转变命运,比如她可以做自己人生的女主角,可以不被女主欺负,可以带着四个小萝卜头离开那个郑家,她甚至还收到了一套这个时代最好的衣服。

      双手抚摸着那套崭新的军装,严秋心想,她下次去县城得买个镜子回来,这种天天摸瞎梳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的状态,配不上这身漂亮衣裳。

      “小丫,过来洗脚。”
      “哦。”

      郑温南注意到严秋欣喜的表情,没多说话,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这衣服是买给郑婉蓝的,可是现在她高兴了就好。

      二民蹿到严秋跟前,摸着另外两套军装,眼馋得要命:“娘,我啥时候也能穿一身这样的衣裳?”
      严秋想了想,问正在给小丫洗脚的郑温南说:“一共四套男人的衣裳,我把其中三套改改,给大军二民三党穿,行不?小丫的话,我就把三党剩下的布头拼一拼,给做条裤子,这样还能剩下一身,给你换着。”
      “行,你说了算。”
      “你带回来的衣裳我就全留下了,吃的倒是无所谓,我全部分成三份,我们留一份,一份给我娘家那边,另一份给咱爹送过去。”
      “可以,你决定。三党,轮到你了,过来洗脚。”

      严秋刚才确实说了把东西给自己娘家一份吧?一般情况下,男人给丈母娘家送东西,会这么痛快吗?尤其这还是七十年代?

      “那我明天带着东西回娘家一趟?”
      “嗯,去吧,早点回来。”
      “我带着东西呢,吃的我都拿走三分之一,给我娘家。”
      “嗯。”
      “你……不生气?”
      “生气?为什么?你爹娘也是我爹娘。”
      “呃,也是……不然你明天跟我一块去走娘家?”
      “也行,我给孩子们洗完脚,出门给支书大爷说一声就行。”
      “呃……”

      严秋简直后悔死了,她就是故意试探郑温南的,结果郑温南同意了,这咋办,严秋总不能说“不好意思,大哥,我刚才开玩笑的,我娘是我娘不是你娘,你不许去”,弱弱在内心将自己痛骂一顿,严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小肚鸡肠,人家郑温南就是敞亮,。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严秋第二天带着四个孩子和一个便宜老公,又带着在县城买的和郑温南带回来的一些吃的,去了城河子大队,而准备今天就过来找茬的老郑家则扑了个空。

      大队喇叭已经喊人上工,严秋家门口,郑家一家子拍了半天门也没人出来给开门,老爷子以为一家人故意不给他面子,便找根棍子愈发用力地砸门:“老四,快开门,你们在屋里干什么呢?”

      郑婉蓝装作拉自己父亲,边拉边说:“爹,别生气,别生气,肯定是四嫂身体不舒服,我四哥不会故意这么晾着我们的,我们也为他们想想。”

      郑婉蓝这么一说,郑信超自然更生气了,砸门的声音也更响。老太太在一旁添油加醋地煽风点火:“他爹,唉,咱这一家子因为严秋一个人,就弄成这样了,你说我心里难受不难受?啊?你前两天嫌我闹,可我这是看透了严秋这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毒女人啊。”

      “爹,其实我也奇怪,为什么她跟咱们一分家,过两天四哥就回来了,是不是她早就知道这回事,所以坑我们呢。不过爹,我也就是猜猜,也不希望四嫂这么会算计,我心底里还是挺信任四嫂的,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好人。”

      郑婉蓝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是旧棉袄,昨晚因为生气,很久没睡好,看上去有点疲惫,脸色也带着点蜡黄,看得郑信超很是心疼。

      郑信超这会想一想也觉得不对,按照以前情况,严秋又软弱又胆小,虽然心地善良,不争不抢,可是她怎么会突然这样,难道真的早就知道老四会回来?要是这样的话,严秋就太恶毒了,为了那点钱,竟然先和老四通了气。

      这么想着,郑信超也想通了为什么郑温南一回来就先来严秋这个窝棚,而没去郑家了,因为在分家之前,严秋肯定已经知道郑温南没死了,而且她肯定知道郑温南会回来,所以才敢那么无理取闹,结果弄得郑家成了这样。

      越想越气,郑信超原本对严秋还很愧疚,可是现在他的眼中,严秋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如果可以,他甚至都想抽这个四儿媳妇儿几巴掌。

      “婉蓝,你说得对,严秋肯定在这之前就给老四报信了,说不定还诋毁过我们,就是专门向他告了状,不然她不会变得这么有底气。”

      老太太有点吃惊地盯着老头子和郑婉蓝,“啊?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老四媳妇儿怎么突然厉害起来了,看来老四也站到她那边了,他们俩这是合起伙来坑咱家?他俩肯定是写信联系的,说不定还串通了邮递员。哼,要是这样,严秋指不定写过我们多少坏话呢,资本家的后代,都坏得很,文丨革开始前,据说严秋学习成绩是最好的呢,这种认字的都是臭老九,说话看着文绉绉,可写信肯定怎么坏怎么来,反正我们也看不懂。”

      郑婉蓝自动忽略自己也是个“认字的”人,她点点头,有点犹豫,又有点不好意思似地轻声说:“娘,你怎么也不想想,四嫂以前的性子是什么样的,她要不是知道四哥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说不定,四嫂几个月前就知道四哥没死这事儿了,她可能还准备了很久。娘,你寻思寻思,是不是这样?”

      后面郑温东和郑温西觉得一家人在老四家门口,老四不给开门有点过分了,纷纷开口道:“爹,我觉得四弟可能真的跟咱们不一心了,按你们说的,严秋肯定把咱家骂全了,这么半天不开门,严秋也就罢了,毕竟在咱家吃过亏,可四弟怎么也不开门?肯定是记恨上咱家了。”

      “大哥说的对,爹,你说咱们怎么办?”

      王凤霞鱼泡眼一翻,冷哼一声道:“怪不得呢,严秋原来什么都知道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毒。”

      二嫂吴金花狠狠啐一口,“呸,亏我还以为她多冤枉,还偷摸心疼她来着,原来人早就知道温南没死的事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郑温铁和张翠云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就没过来,郑温北和郑温中要在家睡懒觉也没过来,此时倒是马上要结婚的慧绣拽拽吴金花衣袖说:“娘,四叔和四婶挺好的,他们会不会不在家啊,你们拍了这半天门,里面都没点动静,肯定是没人。娘,咱们走吧,怪丢人的。”

      老太太狠狠瞪慧绣一眼,“就你精明?我们都看不出来,你看得出来?这么精明赶紧嫁出去,千万别回来了。还丢人,谁有你丢人?小骚丨货,天天惦记着你那穷男人,彩礼就给那么一点点,你还骚得天天上赶着成亲?滚,有你这小骚东西什么事儿?”

      慧绣瞬间红了眼眶,吴金花气得拉着慧绣就走了,旁边老爷子骂老太太道:“你那张嘴早晚得烂,就没见过比你还臭的嘴,慧绣不是你孙女?”

      “你们干什么呢?”支书、大队长、还有妇女主任牛串红一块从大队走出来,牛串红好奇地问他们一家子。

      郑婉蓝撩一下刘海,没理会牛串红,而是轻笑着对支书说:“大爷,我们找我四哥四嫂呢,结果他们不给我们开门,你说他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真是,这么大的人,怎么还使小孩子脾气呢?”

      支书看看郑婉蓝,他心里其实是很喜欢她的,毕竟她爱笑,也嘴甜,每次见了郑信基都“大爷大爷”地叫,显得很热乎,而且她长得也好看,白面皮红嘴唇俏眼睛,要是能再胖一点,老一辈应该没人不喜欢她了。

      冲郑婉蓝微微笑了一下,支书说:“今天他们一家都不在,全去城河子大队了。”

      郑婉蓝蹙眉,“城河子大队?他们去那里干什么,我们又不认识那个大队的人。”

      大队长也喜欢郑婉蓝,她见人三分笑,而且长得也好看,所以他玩笑一般说:“婉蓝,你没关心过你四嫂子吧?城河子大队,那是你四嫂子的娘家,以后你别总是学习了,也得关心关心你家里人,对吧?”

      牛串红却不乐意了,她可是老太太的忠实拥趸,老太太喜欢郑婉蓝,她就喜欢,“大队长,你这个笑话真是一点不好笑,婉蓝一直不在家,当然不知道。合情合理的事儿,在你嘴里怎么还跟有了罪过似的?”

      支书和大队长都特别讨厌牛串红,她这么一句话说完,大队长自然不乐意了,冷着声音道:“有你妇女主任什么事儿,整天哪儿哪儿都有你,什么都想掺和?”

      “哎,大队长我这是响应国家号召,热心帮助人民群众,怎么就叫掺和了,小心我向革丨委丨会举报你。”

      “有能耐你就去,到时候顺便把你干的那些恶心事儿也一块抖搂出来,你要是不说,我可以替你说。”大队长每天都被这个妇女主任烦得要死,这会儿真不想跟她多说,这一句话丢下,便不理会在场所有人转身走了。

      支书倒是还想和郑婉蓝说几句话,因为村里在准备小学,要是有一个长期的老师,肯定比这些几年一波几年一波的知青好,可瞅瞅旁边老太太,他也觉得败兴,便转身也走了。

      牛串红带着一脸骄傲,对老太太说:“我这个妇女主任没白当吧?大队里的事儿,我都能说得上话,你放心,以后有我照应着,肯定不会让严秋那死女人气着你。”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问:“严秋和老四真去她娘家了?怎么回事儿,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女婿跟着回什么娘家?”

      牛串红点点头,脸上两坨高原红看着尤其醒目,“是回去了,而且你不知道,严秋还穿了一身军装呢,那嘚瑟劲儿,别提了,看着都恶心人。”

      老太太还没说话,从来看不上牛串红的郑婉蓝急切地插话问道:“军装?谁?严秋?男式军装还是女式军装,光上半身还是全身的?”

      有点受宠若惊,牛串红看看郑婉蓝,在她眼中,这个郑婉蓝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令人高攀不起那种,而且她很少和自己说话,怎么这次这么突然地说了这么多?

      心里很高兴,牛串红知无不言,“我看着好像是女式的,全身的,褂子裤子都有,我瞅着崭新,就是有严秋那小丁点的个子,穿着有点大,但是可好看了。哎,这一身衣裳,不知道得叫多少人眼红呢。”

      牛串红没说错,郑婉蓝就是眼红,她一直想要一套军装,可大哥回来带的两身军装都是男式的,而且都旧了,穿了这么多年,军绿色都成黄绿色了,领口也都白了,早就没了形状,所以郑婉蓝根本没法穿。

      听牛串红说完,郑婉蓝就沉默了,她低着头,掩饰着内心的不满。

      凭什么?凭什么郑温南的军装给了严秋,没给她?凭什么?

      “那什么,要上工了,我先走了,有事儿都找我,我给帮忙。”牛串红讨好地跟老太太说。

      “行,走吧,下次大队分东西,记得让我们家先分。”

      “这个你放心,我走了。”

      牛串红很快走了,郑婉蓝却越想越难受,只能换了个方向对老爷子说:“爹,四嫂真的好厉害啊,弄得四哥什么都听她的,四哥还给买了一身军装,多好,我以后要是这么厉害,也就不怕被欺负了呢。爹,你说我要不要好好跟四嫂学学?”

      老太太能看出郑婉蓝不高兴,可暂时也没法子,只能转头问郑信超:“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去城河子大队,严秋一家资本主义尾巴,就算是走亲戚,我也不走这一门资本主义余孽的亲戚。”

      三天之后,严秋带着一家子回来了,而郑婉蓝看着严秋那一身笔挺簇新的军装,眼馋得目光都像是淬了名为嫉妒的毒,她咬着下唇,极力掩饰住自己想扒下那身军装,穿到自己身上的欲丨望,笑意盈盈地说:“四嫂,你穿着这身军装,真神气,就是大了点,给我穿应该合适。”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萌冬和西瓜果冻的地雷,么么哒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愿大家新的一年不生病不挂科不水逆不缺钱~
    今天是三更合一,九千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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