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的法庭》言娘

1、成年vs未成年

　　灯红酒绿的酒吧，展凌窝在卡座里和朋友喝果汁聊天。离着开学还有两天，展凌结束了假期的兼职，和几个高中朋友来到酒吧里见识一下，提前体会一下大学生的自由生活。两天后，展凌就是香港中文大学法学院的一名准大一学生了。
　　展凌生的好看，猫咪般的薄唇、翘挺的鼻梁、墨黑的眼眸被半长的黑发遮挡着。展凌把刘海拨了拨，露出晶晶亮的桃花眼。
　　“小凌，你的刘海也太长了吧。”花琛取笑道。
　　一个假期，展凌忙于兼职，连去美发店打理头发的时间都没有。
　　“可我觉得小凌这样挺好看的啊。”肖然是展凌的向日葵，不管展凌穿什么、说什么、做什么，肖然总是无条件的吹捧。花琛曾经曰道：哪怕展凌有一天穿了精神病装，肖然也会说“我觉得不错啊”。
　　处于话题中心的展凌没有接茬，眼神一直往不远处吧台边的男人身上瞟。展凌自己什么取向自己打小就清楚。一起长大的几个朋友都在讨论隔壁班女生身材长相的时候，自己一点想参与讨论的欲望都没有，可悲啊。
　　看到展凌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这儿，花琛伸手在展凌面前晃了晃，“傻了？”
　　一把拍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手，展凌勾起一抹自认为优雅的微笑，向二人撂下一句话，“兄弟，等我。”
　　花琛和肖然看着起身走掉的展凌面面相觑。

　　虽说还没有开学，但这几天一直被警局以顾问的身份请去帮忙，沈恩城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赵局良心突然发现，觉得一直麻烦他不好，于是下午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小沈啊！这几天多亏你了！你好好休息准备开学哈！有事再给你打电话。”
　　沈恩城年纪轻轻就被赵局特别看重，23岁在加州州立大学完成Ph.D.课程的同时自修了心理学，25岁被香港中文大学以法学院副教授身份聘请回港。两天后，是他在这所学校第一次上课，他需要给法学院新生讲解第一节课。
　　沈恩城叹了一口气，“有事打电话”这句话不应该我说才对吗……好不容易得到的休息时间，沈恩城睡了一下午，晚上就被表弟的男朋友小祯拉倒自己经营的酒吧玩。
　　吧台边坐了这么一个大帅哥，不少男男女女想来搭讪，但都被沈恩城凌厉的丹凤眼吓了回去。沈恩城抿着唇，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我说，你让我坐这儿是把我当靶子了是吧？”
　　这话说的小祯委屈，“你倒是让人中靶啊，人都让你吓走了。”
　　小祯本来是打算利用一下沈恩城的长相来着，要不然多浪费那张脸。坐在吧台边，别人借着搭讪的由头请沈恩城喝杯酒，一晚上自己能赚不少。但沈恩城一整晚都沉着脸，被吓走的人足够打PUBG百人solo赛了。
　　“你自己怎么不坐台？”
　　“我有主了谢谢。”有家室的人取笑起单身沈，口气强硬、理直气壮！
　　“了不起！”沈恩城冷哼一声敷衍道。

　　沈恩城百般聊赖的喝着酒，杯中空掉的时候正打算喊小祯来倒酒，就听见一声故作沉稳的声线，“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沈恩城挑眉看向眼前这个漂亮男孩，扯开嘴角笑了笑，“宝贝，你成年了吗？”
　　展凌17岁，但还有一个月就过生日了，四舍五入也算成年了。想了一下，肯定的点点头，“我成年了。”
　　沈恩城心里憋笑，但还是做出一副相信的样子，说道：“你要请我喝酒吗？”
　　“对。”
　　“只喝酒吗？”沈恩城凑近了一点，“不做点别的什么吗？”
　　展凌耳朵泛红，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到了脸上。
　　“我…我们不用进展这么快吧……”展凌有点儿想跑了，他突然觉得搭讪这个男人是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怎么？你怕了？”
　　沈恩城激他，看着眼前矮他半头的男子梗着脖子说道：“怎么可能？我们去哪儿？”
　　沈恩城没料想到男生这么不受激将，一时语塞。但心里却想着好好逗一下这个孩子，便招手喊小祯过来，让他开了个包间。
　　“麻烦你咯。”
　　小祯瞪着沈恩城身边的男生，一脸骂人的表情，沈恩城你真是畜生啊平时看你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会儿狼尾巴露出来了哈？
　　沈恩城看着小祯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儿懒得解释。

　　展凌慢吞吞的跟在沈恩城身后，心想着怎么才能溜走又不失面子。想的太认真，没发觉前边的沈恩城早已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展凌一头撞进沈恩城怀里，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宝贝，你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不！你别误会！”展凌心虚的拉开两人距离，四处看了看，指着远处的花琛和肖然说道：“我朋友在等我！要不然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再联系吧！”
　　沈恩城双手插兜，盯着展凌笑，也不说话。展凌被笑的心里发麻，低下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情愿，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沈恩城说完径直向吧台走去。
　　展凌连忙跟上，嘴里不停的解释道：“不是不情愿，就是我朋友在等我不太好，这样吧包间的钱我来出好不好？”
　　“不好。”
　　“……那我在多请你喝几杯酒。”展凌狠狠心，把打算报辅导班的钱拿来请眼前这个小气的男人喝酒。
　　“好。”沈恩城眯着眼，笑的展凌心颤。
　　看着这个男人终于笑了，展凌松了一口气，点好酒付好钱就回到卡座那边。坐下后，才懊悔自己还没拿到联系方式。
　　“所以，你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了看个陌生男人笑？？？”听展凌讲完，花琛觉得他愧对打小被夸奖的智商。
　　“……我也不想啊。”展凌向吧台那边望过去，人已经没影了。
　　“怎么样肖然？还觉得你家小凌棒？”
　　“棒极了！”肖然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瞪着花琛。

　　沈恩城看着展凌快步离开的背影，心下好笑。自己刚想掏出手机留个微信什么的，人就走了。也不打算喊他，本来就在酒吧碰上，捉弄一下无伤大雅。又不是打算谈恋爱，没必要非要留联系方式。
　　但花小孩儿的钱就不是他沈恩城的作风了。沈恩城让小祯把几杯酒的钱还给人家小孩，自己买单后就回家了。

　　展凌和花琛、肖然在酒吧待到凌晨两点，觉得无聊就打算回去了。花琛和展凌同校区但不同专业，肖然则在一个月后去英国读书。
　　展凌和肖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要好。花琛则是肖然一个没太有印象的远房堂姐的儿子，从初中的时候就寄住在肖然家。本来两个人是水火不容，但之后关系变得那么亲近就是另一番故事了。
　　从初一开始，因为肖然家里走了一些关系，三个人一直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甚至高中的时候，也在同一间宿舍。可以说三个人基本没有长时间分开过。
　　如今，三个人朝夕相处的日子也算到此为止了。怎么样心里都有些许的难过。肖然低头闷不吭声的走着，花琛则跟在肖然后边和展凌并排走着。
　　“咳…你也不用太难过，你要是想我的话，我们可以经常通视频嘛。”花琛打破略沉闷的氛围，拍了拍走在前面肖然的肩膀。
　　“滚，谁会想你！”肖然有点气急，忿忿的瞪了花琛一眼。
　　“行行行，那我想你，我给你打视频。”
　　“你打我还不一定会接呢！”
　　“可以啊小子。”花琛快步跟上肖然，锁着后者的脖子按在怀里，“你再说一遍试试。”
　　就在两个人打闹的时候，一直走在后面的展凌突然开口，
　　“没事的肖然。不经常在一起没事的，最多五年，等你回来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啦。”
　　闻言，肖然愣怔了一瞬，随即脸上扬起一抹微笑，看着展凌认真的点了点头。而揽着肖然的花琛看到前者眼里的光芒，不知怎的，觉得喉咙里泛着一股苦味。

　　秋天的夜晚很凉，三个人在街上走了一阵，觉得这种愁离别的氛围还是免了吧，便打车回家。而剩下的两天假期里，展凌除了待在家里睡觉，就是准备开学的物品。

　　开学前一天，展凌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学校。肖然和花琛已经在校门口等他了。展凌本来打算和花琛一起走的，但是无奈展凌因为妈妈那边啰嗦了一阵，便只能自己坐车去学校了。
　　“花琛，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嗯。”花琛一边回答，一边接过展凌手里的背包。多亏了肖然，花琛很快把宿舍整理好了。

　　花琛和肖然帮着展凌把行李拿到宿舍并且整理好之后，两个人便哄着展凌去校门口的KTV玩。
　　展凌是想拒绝的。收拾完之后已经快下午四点了，他现在只想吃点东西，然后上床歇着。无奈架不住花琛和肖然的软磨硬泡，展凌便从衣柜里抽出一件薄外套后，被两人拖着出门了。
　　三个人玩到半夜，后来肖然干脆去续了个包间。展凌晚上也就没有回宿舍，直接唱累了就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肖然离出国还有一段时间，花琛的专业开学第一天上午没有课，但展凌开学第一课就是副教授的专业课。
　　而通宵在KTV浪的后果就是，展凌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八了。展凌揉了揉眉心，看了看还在唱的屏幕，以及靠在一起睡着的花琛和肖然。便穿上外套走出KTV。
　　一出门，展凌就感觉全身像是浸到冷水里一样，打了个冷颤后展凌紧了紧外套快步向学校走去。
　　还没有发课本，所以展凌倒也不用回宿舍，直接去教室就行。展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在哪儿上课，便一边啃着在KTV的超市里买的面包，一边向教学楼走去。
　　八点半上课，离着上课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人了。第一堂课大家总是格外的积极。
　　叶□□趴在桌子上补觉，周子扬和白一深正讨论着昨晚没回寝室的室友是何方神圣。沈恩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拿着教课资料走进教室。本来吵闹的教室安静了一瞬便更甚了，女生捂着嘴一边偷笑一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男生也是发出各种不可思议的惊叹声。
　　原来副教授这么年轻帅气的吗！
　　沈恩城扫了一眼教室，嗯，积极性总的来说不错，但好像少了一个人？
　　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离着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沈恩城便打算等人齐了再说些什么。但是听着下面呜呜泱泱议论自己的声音，沈恩城感觉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余光瞥到一个高瘦的男生正啃着面包从教室后门进来。
　　展凌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把包装袋团了团顺手扔进后门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抬眼扫了扫后排还有没有空的座位。
　　看着后排一个穿白色薄绒服的，正在趴着睡觉的男生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展凌毫不客气的坐过去，也趴下枕着胳膊想要睡一会儿。
　　沈恩城挑眉，从刚才展凌进门到趴下睡觉这一系列动作他都看在眼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虚势的来搭腔的男生。
　　所以，这么巧哦？

　　“喂！兄弟，这个位子有人的。”
　　展凌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戳了戳，抬起脸瞪着惺忪的桃花眼看向声音来源。白一深正半个身子倚在睡觉的叶韩身上，看着展凌。刚和周子扬分析完那个夜不归宿的室友后，转头一看，发现给未曾谋面的室友留的位子被人坐了，白一深便伸手戳了戳展凌。
　　“同学，不好意思。这个位子是给我们室友留的。”周子扬挂着客气疏离的微笑开口。
　　展凌顺了顺头发，略尴尬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便起身打算换个位子。白一深伸长胳膊拍了展凌一下说道：“都是一个班的，我是白一深，1103寝的。你是哪个寝室的？叫什么啊？”
　　闻言，展凌低头笑了出来，轻咳一声，抬头看了看正一脸疑惑的白一深，开口道：“我是展凌，和你们一个寝室的。”
　　周子扬扬了扬眉，从包里拿出一瓶热牛奶递过去，“给你带的，昨天晚上我们三个聚了一餐，你不在，所以这个就当做你的那份了。”
　　展凌刚才吃完面包正口渴，也没推辞，倒过谢之后就拧开喝了起来。

　　白一深很热络的给展凌介绍周子扬和叶韩，当然在这过程中，趴着睡觉的叶韩一直没醒。惹得周子扬没忍住，把手从叶韩的胳膊里挤进去，摸索到脖颈处试试还活着没有。
　　沈恩城看着坐在后排的四个男生，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看了一眼到上课时间了，沈恩城咳了两声，试图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只是他忽视了除了后排那四个，其他大部分的人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身上，更甚于有不少学生已经用手机拍了不少的照片以及视频了。
　　展凌循声望过去，在看清楚讲台上那个白色身影的面貌之后，僵直住身体。
　　这他妈有没有这么巧？！这这……这个男的怎么那么眼熟？这人是自己副教授？？？要是知道这个男的是自己副教授，打死他都不会去搭讪好吗？！不！现在来个人打死他也不晚，太丢人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展凌老觉得讲台上的副教授在看自己，并且冲自己在笑……笑的是挺好看的，但是怎么感觉后背凉凉的。
　　沈恩城看到意料之中的反应，心下觉得满意，于是脸上的笑容更甚。
　　“第一堂课，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沈，沈恩城。这节课我想跟大家认识一下，也就是说我要点一下名。之后的每一节课我会以抽查学号的方式点名。”
　　说完，沈恩城拿着花名册开始按照学号读名字。展凌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讲台上的人，刚醒过来的叶韩拍了一下展凌算是打过招呼。
　　这一巴掌也把展凌的神唤回来，深吸两口气，展凌感觉自己心脏怦怦直跳。
　　“喂，咱教授叫什么？”展凌悄声的问旁边的叶韩。
　　“沈恩城吧？课程表不是有写吗？”
　　叶韩把课程表打开，把手机递到展凌面前。展凌看着沈恩城三个字看了好一会儿，叶韩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你不识字啊？”
　　“……你才不识字。”
　　叶韩也没在逗他，笑了两声就玩手机去了。
　　展凌因为姓氏的原因，学号靠后，等待点名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更何况还是一个被自己搭讪过的人！
　　“展凌。”
　　“到……”展凌声音很干涩，周子扬瞥了他一眼，不是刚喝过牛奶吗？
　　沈恩城看着名册上学号后面的身份证号，笑了笑，低声说道：“未成年哦？”声音不大，但足够坐在后排的展凌听清。有好奇的同学便转过头看向话题来源，接受注目礼的展凌只好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算是回应。
　　展凌小花琛和肖然两岁，因为自幼聪慧，展凌没有读幼稚园便直接跟着肖然读小学。所以他一向比同班级的人小那么一两岁。
　　白一深嘿嘿的笑了两声，悄声说道：“弟弟，以后哥几个罩着你哈。”
　　展凌白了他一眼没回话，眼睛还一直盯着讲台上那个继续点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