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东流去》轻舟的粥

1、第 1 章

　　“池小宁！你收拾好东西没？小瞮已经在等你了。”
　　池小宁听见催促依然不急不缓，翻箱倒柜地找她那该死的长腿跑了的学生证，陶瞮嘛对吧，让他等等也就等等了。
　　虽然池小宁压根还没从“假期时间”里彻底倒过来，但也改变不了今天就要开学报道这个事实。高二了，日子好像也变得原来越不容易。管他呢，该来的总会来的，池小宁不是那种庸人自扰的人。
　　背上书包拿上早饭，池小宁和陶瞮并排在马路边骑着车，像无数个上次一样。车是同款，一辆黑一辆白。
　　即使是在夏天的尾巴上，太阳依旧早早得升起来了，路边的梧桐长得很盛，稀稀拉拉得投下几块斑驳。偶尔几辆汽车从骑在外侧的陶瞮身旁疾驰而过，留下一阵汽油未燃尽的味道。
　　“暑假过得怎么样？”池小宁开口询问。
　　陶瞮父母一直在外地忙着做生意，无暇顾及他，由于上一辈人千丝万缕的关系，陶瞮一直由池小宁父母帮着照顾，所以为图方便，两家人合伙从那个江南小村搬出来时买的是对门的两间套房，虽然那间房子现在只有陶瞮一个人住。而每个暑假陶瞮都会到他父母那住一段时间，美名其曰“叙叙感情”。
　　“走走玩玩吃吃，打打游戏，还有成天听我妈抱怨为什么你没过去，托你的福，我妈起初误以为是我故意不带你，差点就动手了。”陶瞮依旧是那个声线，奇怪的停顿，有点懒散的语气，听上去像街上的混混一样不正经。
　　池小宁曾经问过他如何才能板着张一本正经的脸说出那么带二流子腔调的话，陶瞮白了池小宁一眼之后就没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报‘物化生’这个组合是个什么情况？”陶瞮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池小宁。
　　“本着这件事，我再重申一遍！”池小宁有点恼火，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提一遍这戳心尖的事。“第一，不是我报的，是我爸帮我报的！第二，不是想报这个，是那个老头子眼神不好报错了。”
　　陶瞮不顾池小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
　　在额头渗出丝丝汗水时两人到达了学校，在校门口的车棚里停好车，池小宁很顺手地把书包先甩给一旁的陶瞮，然后把系在腰间的校服外套穿上，顺便把胸卡套了脖子上，再从陶瞮手中接过书包。
　　分班的名单贴在学校大厅的墙上。看名单的人有点多，池小宁拉着陶瞮死皮赖脸一起挤了进去。纸张贴的位置恰好在池小宁眼前，陶瞮则需要稍微弯一下腰，姿势有点尴尬。
　　“学校是有多缺老师，才会叫那么一个墩来贴名单？”陶瞮挺了挺有点酸痛的背。
　　池小宁一边找“物化生”这个组合的班级，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所以啊，你长那么高来干嘛？腿砍掉一截吧。”
　　池小宁一边默念着名字一边找，终于在她放弃这寻寻觅觅准备让陶瞮一起帮忙找之前，在“物化生”二班的名单上找到了。
　　“我找到了！”池小宁轻呼一声。
　　“你在几班？”
　　“二班。”
　　“那一起走吧。”
　　陶瞮把黑色的棒球帽往下扣了扣之后扭头就走了，池小宁一边吐槽陶瞮压什么帽子装什么帅一边跟了上去。
　　班里面开了空调，池小宁前脚刚刚踏进去，冷气带着满教室的学习将她整个包裹起来，汗一下子就收了。教室里稀稀拉拉得来了没多少人，三两个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着天，池小宁扫了一圈，基本没有什么认识的。
　　忽然她眼前一亮，看见了一个坐在中排位置低着头的女生。池小宁故意绕了远路到她的后面，“嘿！”池小宁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啊！”她惊呼出声，吓得腿上的小说都掉在了地上。
　　她连忙捡起小说，扭过头来看见池小宁笑得一脸得意，气的拿着书在她腿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池小宁！你是不是有病？！你吓死我了！”
　　池小宁也不躲开，拉开她后面的椅子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都跟你讲了，跟着我每礼拜一本恐怖片，半年之后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不怕，多好。”
　　宋秋鄙夷地看了池小宁一眼：“你不正常就不要误以为所有人都不正常。”
　　池小宁想要反驳，宋秋立马伸手出比划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有件事情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当面问你一下。”
　　“如果是问我为什么报这个组合就免了。”
　　“不是哎小宁，为什么啊？你物理烂成那个样子，就算报错了，不是还能改的嘛。”
　　池小宁故作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还不是因为你，我舍不得你啊秋大美人，为了你，我搏上了我的未来，只为再陪你两年！感不感动，哭吧，算我求你了。”
　　宋秋翻了一个白眼：“你够了，池小宁，这浮夸的演技。”
　　池小宁瘪了瘪嘴：“还不是我家那老头子，他说改过来太麻烦了，还有说什么我物理差就应该面对它，而不是一味回避，第一次听人找那么正经的理由为自己开脱，说的时候老脸也不红。”
　　“亲爹啊池小宁！”
　　忽然池小宁意识到陶瞮不见了，环视四周，看到他在一旁和几个男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她便继续心安理得地和宋大美人聊聊人生，聊聊理想，聊聊目标。
　　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就像所有高中生都很关注门的动静一样，池小宁条件反射抬头看向门，然后就没再挪开了。
　　一个男生走了进来，面容清秀，鼻子上架着一副黑丝边的半框眼镜，他环视了一下整个教室便一声不吭地又走了出去，他轻轻带上门的瞬间，视线恰好与池小宁重叠，然后断裂在门缝里。没有“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感觉，任律舟那时一眼就觉得这个学生应该不太好教。
　　宋秋侧回身体转向池小宁，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刚刚走进来的那个看到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吗？”
　　宋秋当即翻了一个白眼：“怎么了？这是我们新班主任啊同学，还怎么了，你应该在学校大道旁的橱窗里见过他的。”宋秋觉得池小宁这种对某几件反射弧如此之长是一种生理疾病，脑子运转速度过慢导致跟不上谈话节奏。
　　“感觉挺年轻的，起码比那张证件照上边看起来再年轻一点。”池小宁当然见过他，甚至对他称得上是熟悉，她高一时候可不止一次在校联盟物理卷的出题人一栏看到他的名字——任律舟。
　　每个老师都有他擅长带的年级，一般年轻的老师只会带高一高二，因为带高三这件事是需要资历去担保的。但为什么说是“一般”呢？因为任律舟就是这个“不一般”，大四实习的时候他来的就是凤栖中学，后来本科毕业也直接被招工招进。教学第一年，他也跟他的同期一样被扔在高一，教一群刚刚初中毕业，自以为初中学习很苦但还没意识到什么叫做“苦”的小孩，一边学习基础，一边浅尝高中的滋味。但第二年，在他的同期依旧返回带下一届高一的时候，他却直接升至高三教学，之后就一直走在送走一批人和送走下一批人的路上。任律舟是有能力的，但池小宁觉得，被这样一个有能力物理老师，还是以班主任的形式接手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最后一张空的椅子坐上了人之后，整个班级也就非常自觉地安静下来了，有些人物的出场是需要安静来恭迎的。
　　任律舟再次推开教室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所有人安安静静，但眼神却是辣辣的场面。他在讲台上站定，看着下面一双双波光流转的眼睛莫名觉得好笑，自己作为一个空降兵似乎的确有点备受关注。
　　“大家好，我是任律舟，”一个简简单单的开场白，后面附上一个淡淡的牙都没露微笑，“大家对我应该都不陌生，几个月前的九校联盟考物理那场考完，我在高三都能听到隔了一栋楼的高一骂我的声音。”任律舟一上来就戳心头肉的行为引来了不少的冷哼，自嘲式的出场让整个场面都轻松了下来。
　　开学第一天无非是提醒同学们，不管魂收回来还是没收回来，假期已经结束了，不管在家里有多少爷小姐脾气，麻烦收一收，只有专心学习这一条路，你们没得选。任律舟虽然第一次当班主任，的确是有闯出一套自己风格的想法，但这个传统他并没有打算摒弃，好在他是个理科老师，年纪也还不大，没多久也就讲完了。在坐的学生们在准备站起来欢呼一下自己又熬过了一场无聊至极的说教时被任律舟最后一句话惊得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开学第一天，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们高一时候的成绩单我已经理好了，接下去我会找你们每个人单独过来谈谈。”
　　一下子整个班悉悉索索的声音开始冒出来，池小宁用笔轻轻戳了一下宋秋的后背，宋秋心领神会地向后靠。
　　“开学第一天集体‘喝茶’这样？这老师不怕得罪全班？”池小宁压低了声音。
　　“任律舟在外风评除了对学生学科要求很高之外，其余都挺不错的，但就算得罪了又怎样？他甩你一套物理卷子就够你闭嘴了的。”宋秋微微侧过头接话。
　　任律舟拿起手上的名单一个一个看下去，这个过程让下面的人及其难熬，枪口都是要撞的，但谁也不想第一个。
　　“陶瞮，”任律舟叫了一个名字，“你跟我来一下，其余人先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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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屯文中，近期会不定时更新。新人报道，请多多关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