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71、第十四章 遇险（二）

　　Peter神秘地左顾右盼，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是想跟你确认一下：何先生是要回新加坡了吗？”
　　梁小玉闻言心跳如雷。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午看财务预算里，他的住房福利上半年只有二个月的数。
　　但Bonus（奖金）下面的Others（其它）项，里面比任何一个外籍员工的奖金都高……高得不是一点点。”
　　听到这儿，梁小玉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
　　住房福利是所有外籍员工的薪资构成里，分量不小的一部分。
　　但凡签署国际劳工合同，外聘来C市工作的高管，公司会比照香港地区同级别高管的同目的开销，支付他们一笔费用。原意是用作在香港以外的工作地点的房屋租金。
　　既然是参照香港市场价格，对于来内地工作的诸位，摆明了是一份成色不错的福利。
　　因为酒店行业高管们的最大便利就是：人人有免费房住，人人有免费饭吃！
　　只要你选择吃住在酒店，这个福利包就能直接折成现金滚进腰包啦！
　　所以通常大家都会选择食宿酒店。像宋先生这样自掏腰包外置豪宅的实属凤毛麟角。那是花钱买个清净，为着避人耳目，好夜夜温香软玉。
　　所以一般情况下，此项都会变成净收入，构成薪水的一部分。跟薪水唯一不同的是，它不会按月付，而是提前半年一次性支付。
　　Peter在某个财务预算报表里，看到这个往日不变项的变化，自然会猜测到唯一不需要支付的原因就是：人要离开了。
　　而Bonus（奖金）项的Others （其它）里多出一笔费用，在酒店当前这种整体业绩差强人意的状况下，自然不会儿是因为林先生的丰功伟绩、杰出贡献所获取的奖励。大致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分手费”。
　　在人无过失的情况下，公司若要要义无反顾地解聘你，自然要有所表示作出赔偿。
　　最直截了当的表示就是“分手费”，安抚当事人不平不甘的内心，为平安善后做好铺垫。
　　梁小玉不清楚何先生的合同细节是如何签订的，她寻摸着这种支付方式有点儿类似他们普通员工被解聘时的N+1 或者N+2。
　　林先生要走已是板上钉钉，而且估计十有八九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
　　刚才因为午餐质量问题，梁小玉已是头顶一片乌云。现在Peter的这个消息让她心情变得糟糕至极。
　　“何先生本人知道吗？”
　　Peter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是上午才刚刚知道的。
　　你跟何先生熟悉，还想着跟你打听打听看看什么状况。
　　看来你也是不知情。呵呵！那当我啥都没跟你说过哈。”
　　梁小玉感激地看看Peter。
　　Peter是出了名的个性保守、谨小慎微，做事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每天埋头苦干，是一个唯林汉文马首是瞻的大乖宝宝。
　　这种一闷棍下去憋不出一个屁来的个性，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来跟她打听某老头去留的问题。
　　今天突然寻到员工食堂来说这番话，就是明确地告诉梁小玉：你的那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何先生，因为常在河边走，不慎湿了脚，已被酒店默默除名啦！快去拉响警报吧！
　　梁小玉也不想去深挖，究竟今天这个讯息的传递是林汉文的授意，还是Peter因着信得过小玉为人的同时善心大发，勇敢地给提前透了个口风。
　　如果是林汉文借Peter的嘴露给她，说明他本人不想直接跟她牵扯讨论关于公司任何人事变动的事儿……
　　现在倒是很确定，那天在香港林汉文突然发问，也是因为提前知晓风声，并非随性而谈……
　　梁小玉虽然好奇无比，也明白没必要此刻去打听清楚来龙去脉让Peter难做。最关键的是自己提前获得了准信儿，这就足够了。
　　“那你觉得……石总知道吗？”
　　Peter还是摇头。
　　“现在这版的财务数据石总看不到。给他的东西我们还要处理两轮。
　　我不确定石总知不知道……按理应该知道吧，动他的兵还不经他同意？”
　　梁小玉心里苦笑。她觉得石威那天跟她的回复不似作假。保不齐还真是总部先兵后礼。
　　离开员工食堂，梁小玉就直直去了何先生房间。
　　何太太刚准备午休，见到小玉这个点儿到访虽有些诧异，却是掩不住地兴高采烈。一把抓住小玉的手，热情地往客厅引。
　　何太太笑眯眯地问：“吃过午饭了吧？要不要喝点儿咖啡？
　　老大刚给我快递了白咖啡，就是上次我给你带的那个牌子，我记得你特别爱喝。一会儿再带点儿回去慢慢喝。”
　　梁小玉勉强挤出笑容：“谢谢！我超级爱喝。自从您给我推荐这种咖啡，我现在只喝这个。”
　　“哈哈！那我让老大多寄些，保证你天天都能喝上。”
　　两人品着咖啡，何太太也不犯困了。一直开心地闲聊：
　　“你以后想偷个懒放松一下，就上来我这里啦。我随时给你备好咖啡……
　　最近苏云那丫头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老不在。没人找我这个老太婆玩儿，我也无聊得很……
　　上次我回家去呆了一个半月，老头子意见很大，现在都不准我回去新加坡。
　　Susan倒老是叫我跟她们一起活动。但一屋子金发碧眼的洋人叽叽呱呱晃得我眼晕。我们家老头子没在场的话，我还是喜欢跟中国人扎堆哈，看着顺眼……”
　　梁小玉心神不宁，一直不停地往门口看。
　　“哎呀！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要不要去躺会儿？”
　　何太太终于发现小玉脸色不虞。
　　门铃突然想起，何先生开门进来了。
　　何太太乐了：“今天刮的什么风？人那么齐。等会儿再来个人我们就可以开桌麻将了。”
　　“打什么麻将,一大堆事儿等着呢。丫头给我发短信让我回房间说有重要事情讲，我开溜一会儿。
　　我在洗衣房看他们给机器做保养维护，一会儿还得下去盯着。
　　唉！去年我休假，放手让Robinson盯，这家伙还是太年轻差点儿火候，监督不到位被那帮香港人糊弄，结果做得差强人意。
　　虽然不影响正常使用，但长期下去会影响机器寿命。这次我亲自盯，再教教他关键点儿。”
　　君怡酒店修建时，主体大楼的建筑承包商、机电承包商全是从香港找的。现在还没出保修期，一直是原厂从香港派人来做维修保养。
　　何先生私下提到过好几次，这帮人又贵又不好使，不如从大陆本地找来得实惠。
　　但Edward在时，跟这帮香港供应商打得火热，根本不理会何先生的建言。
　　还好现在的新总监为人不错，对何先生这样的长辈也敬重。两人早就合计着等一出保修期，就把他们给换了。立马能替公司省不少钱。
　　何先生是非常有经验而老道的客房主管。想当初酒店新盖之时，为标新立异，打造C市地标建筑，所有硬件装饰极尽奢靡之风，用料选材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抽水马桶就是个典型案例，全部选用TOTO最大排水量款，只求冲屎冲尿一次到位不留后患。
　　客人们冲得倒是痛快，等到每个月付水费时，酒店就只剩下痛了……
　　再后来业务下滑，各个部门开始绞尽脑汁狠压成本。何先生当机立断，让人在每个马桶蓄水池里放入两个注满水的500毫升的矿泉水瓶。
　　每次冲水虽少用一升水，但丝毫不影响每次冲刷的屎尿‘去无踪’。
　　白花花的水少流些，白花花的银子就少花些。每个月下来，光是省下的水费还挺可观。
　　梁小玉对此举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都能省钱，姜还是老的辣！
　　小玉一看林先生满心满眼地惦记着工作，想到自己要开口谈的话题，心里酸涩不已。
　　何先生一看小玉立在他跟前，直直地看着他，神色紧张，忍不住戏谑：
　　“是不是找到男朋友啦？想让我这个老头子帮你把把关？
　　哈哈！不要着急啊！我那个侄子下个月来中国，我让他来趟C市跟你见一面。
　　我上次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他立刻提出来要跟你做个朋友。哈哈！你们年轻人先见见面做个朋友嘛！”
　　梁小玉咬咬牙，一鼓作气把自己的消息一字不漏地放给了何先生。
　　她没做任何结论，但智慧如何先生，自然明白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何太太还没弄得太清楚。
　　“那为什么房屋津贴没有了？奖金多了？以后都这么调整吗？差得多吗？”
　　“傻老太婆。你老公我被酒店除名了。”
　　何先生苦笑。
　　等何太太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后，几乎暴跳如雷。
　　“这个没良心的石威！这样对我们！凭什么呀？我找他说理去！”
　　“您别生气！石总可能还不知道公司对何先生有这样的安排。”
　　小玉赶紧劝慰。
　　“那怎么可能？他是总经理，他手下的人被开除，他会不知道？
　　哼！当初来请我们乾坤跟他做工的时候，好话说尽，说得天花乱坠。我们当时还有比这更好的去处，就是信了这老狐狸的话，才死心塌地地跟他来这小破地方。没想到，生意一不好，他就开始耍花样，舍掉我们保他自己……。”
　　何太太气得有些口不择言。小玉知道她心情恶劣，也没太介意她的一番说辞。
　　何先生有些不乐意了。
　　“胡说什么呢？怎么就是小破地方了？这里山清水秀，比北京、上海大城市呆着舒服得多。再说你要没来这儿，能碰到Jade吗？”
　　何太太有点儿讪讪。
　　“老太婆你记住：现在在外面跟谁也不要提这件事儿！我们该干嘛干嘛，权当不知道!”
　　“哼！我一早该退休的老头，多干一天就是赚点儿零花钱，又不指着这个养家糊口。
　　现在既然知道了，我肯定会早做打算，免得到时措手不及，被人看笑话。
　　我何乾坤朋友遍天下，放出话去现在是自由身，邀请我出马的人多得去了。这点儿事儿难不倒我！”
　　何先生虽理性，但平白无故咋闻这样的消息，还是有些意难平。
　　“我看你也别干了，乘这次彻底歇息好啦。咱们是不是也该回新加坡去啦？
　　美伦打算要老二，我们正好可以回去陪陪孩子们。”
　　“我就是舍不得你们走。不想和你们分开。”
　　梁小玉红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