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不跟女逗》麟吐玉书

192、第二十二章 半路杀出来的不尽都是陈咬金，也可能是真妖精 （二十一）

　　“我很好。谢谢。”
　　兰心礼貌而平静地回复，接得自然流畅，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声音是兰心的没假，但兰心从来不会用这种一本正经的，充满疏离感的语调跟她说话。
　　感知到对方的冷淡，梁小玉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五味杂陈。电话中刚才因为意外重逢迅速堆积的巨大喜悦感有些松垮下来。
　　但周兰心能在销声匿迹两年多后主动给她来电话，她已经很知足。
　　曾经无数次盼望兰心的来电。想着只要兰心还愿意跟她联络，她会用尽办法来修复两人的感情。
　　无论要用多长的时间她都愿意。那个大学时期纯真年代的感情，至真至纯，无人能替。直到失去才惊觉它的珍贵。
　　熟悉而久违的声音迅速撕开梁小玉脑海里尘封许久的记忆。彼时那场让她事后悔青肠子的互相伤害，又逐字逐句地在脑海浮现。
　　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销声匿迹得如闪电般迅速。真真是不堪回首。
　　当时自个儿真是太混蛋了！怎么能用那样恶劣的字眼去谩骂兰心？
　　尤其对方还处在要打胎的节骨眼上。自己不但没有设身处地地替兰心着想，第一时间赶过去安慰她，义无反顾地支持她。居然反其道而行之，用尽恶毒的语言去咒骂对方，一直在对方伤口上用言语蹂躏践踏。
　　呵呵！自己当时也没比赵元卿高尚到哪儿去。而且，自己对兰心心灵造成的伤害保不齐比赵元卿带来的还大。因为往往伤害你最深的都是你最在乎的人。
　　赵元卿人品下作卑劣心理阴暗，骂他是条阴沟里的臭虫都不为过。拿他与臭虫作比较，那都是对臭虫的侮辱。
　　但平心而论，这祸害却是有几分拿捏人的真本事。对兰心和她的性格特征掌控得太准。
　　那场算计隐藏得极好，让人防不胜防。他不光是要报复兰心，正如他自己讲的：更重要的是要报复她！
　　目的达成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将算计与结果向梁小玉以挑衅地姿态和盘托出。
　　他清楚知道如何样做，会伤害到周兰心，会激怒到梁小玉失去理智。
　　即使周兰心性格软弱，刻意隐忍想要掩盖遮藏，但梁小玉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就此揭过。
　　结果不出所料，那通爆料让两姐妹近乎当场决裂。
　　事发当日，梁小玉气血上涌到近满格要喷射状态，提菜刀砍人的冲动都用。当时不是让赵元卿流血自己就会气得吐出三升老血。结果最终没憋住将怨气生生尽撒在兰心身上。
　　处心积虑地布局了好久，层层推波助澜，关键时刻煽风点火。终于如愿以偿地引爆两人关系，炸得血肉模糊，而他奸计得逞，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赵元卿当初的算计堪称满分作品，目的完全达标：彻底掐断两姊妹情缘。
　　若兰心自此不打来电话，自己恐怕再没机会去弥补。
　　呵呵。往事不堪回首，让人唏嘘感叹。
　　时至今日，她也不追求要找赵元卿说个是非曲直，为兰心讨个公道，一吐当年那口怨气啥的。她只诚心诚意盼望能够与兰心和好如初。
　　兰心开心、自己开心最重要，其他的均不值一提。至于赵元卿这种渣渣角色，甚至都不值当她费半个脑细胞去思考他丝毫。
　　早该如一粒脏啦吧唧、微不可见的灰尘淹没在浩瀚宇宙，找不见踪影，想不起片刻。
　　老天爷算是眷顾她，让周兰心今天主动联络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机会去弥补这条巨大的裂缝。
　　小玉坚信：自己和兰心难得投缘且互补的性格；大学四年亲密无间的同窗之谊；初入社会互相鼓励扶持的青涩却热烈的岁月。
　　这些种种弥足珍贵的共同经历和岁月痕迹，早已打下坚实而敦厚的友情基础，虽然遭受过猛烈冲击，但绝对是牢不可破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兰心一定能心情恢复平静，放下旧怨，从当初的怨恨与伤痛中走出。再次向自己靠近。
　　念及此，刚才的一丢丢灰心也抛诸脑后，更多的是再见故人的兴奋和要弥补过失、重拾友情的决心与信念。
　　“兰心，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也一直没有机会跟你正式道歉。我是欠你一个正式道歉的。
　　两年多没有你的音信，我心里一直都很惦记你。也盼望着你能早日原谅我，跟我联络。
　　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同学、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最好的闺蜜。这一辈子都是。无论发生怎么样的事情，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老讨论的，等我们变老后的‘三不’原则吗？
　　‘一：坚决不跳广场舞；二：坚决不替子女带娃；三：老公要嗝屁了坚决不守寡要另觅新老头’
　　这三件事儿，就咱两能达成共识，而且只有咱两一起干才觉得带劲儿！”
　　梁小玉喋喋不休，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她都没意识到，现如今周兰心跟她的关系似乎掉了个个头。仰视讨好的那个变成她，高高在上的变成周兰心。
　　“你今天主动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好开心。真的！算是我近半年最开心的事儿了！”
　　梁小玉有片刻停顿。想到跟林汉文谈恋爱这件事。两件放一起，哪件拔尖？
　　嗯。那厮此刻没在，不具备获取选票资格。把“最”字加冠在与兰心今日电话重逢这件事儿妥妥靠谱，一点不为过。
　　“刚断开联络的一年多，我几乎每个礼拜、每个月都给你发短信。给你写了好多，说了好多话。这些我都保留着，一条都没删除。
　　后来虽然频次少了些，每个月也都有发。想着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冲着其中的一条短信回复我呢。呵呵！”
　　梁小玉是有些局促和紧张的。她害怕冷场，害怕兰心一开口还会保持刚才那种疏离的语气。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拉近关系，营造亲密感。试图唤起对方对两人美好过往的回忆。
　　“这是你的新手机号码吗？我不知道你换号码了。我压根儿就没想过你会换号码，因为每次电话都是响铃但没人接听的状态。
　　我一直都是给你原来的号码打电话，发短信。你要是老早就换了号码，我估计这些你都没看到。
　　你想知道我都给你发什么了吗？我什么都写：有请求你原谅的；有关心你身体状况的；有告你我在干嘛的；有祝你生日快乐的；有询问你在哪儿的……
　　呵呵！零七八碎的内容，啥都有！就跟咱们在C市那会几乎每天都要煲电话粥一样，我假装你还在我身边呢。”
　　小玉的语气是兴高采烈的，随着自己的讲述心里却发涩起来。甚至有些委屈。兰心为什么要等到这么久才联络她呢？让她好等！
　　“现在我明白为啥条条都石沉大海了，你换手机号了呀。你什么时候换的？你是不是也没在C市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生活工作呢？你知道我来北京了吗？我刚来北京时就给你打过电话发过短信，让你来北京的话一定找我玩儿。”
　　你……不认识这个号码？”
　　兰心终于有了回应，虽不是直接回答小玉的问题。梁小玉却很开心。因为周兰心的语气明显柔和很多。有些像那个记忆中熟悉的她了。
　　“不认识呀！你今天才头一回用这个号码给我打过来。你刚才给我打过来时效果不好，我一直在电话上‘喂喂喂’跟你说话，但听不到声音。后来我又打回给你，你没接听。”
　　梁小玉据实回答。说完又开始脑补。
　　兰心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她以前就用这个号码给自己打过？！然后自个儿以为是垃圾电话，傻不拉几的没接听。
　　就像今天开头那样，要不是Arron提醒，她压根儿不会搭理。结果妥妥错过和兰心早些团聚的契机？！
　　梁小玉越想越兴奋，还没推理个头绪出来，周兰心的下一句话却如夜凉如水的午夜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冰沁的井水，冷得她直哆嗦。且彻底哑了音，半天发不出声音。
　　“梁小玉，我要结婚了。以后都不会再跟你联系。你也不要再给我发短信、打电话，做一些徒劳无益的事情。往后余生，各自安好。”
　　兰心虽然软了语气，讲这番话调子也是平淡无奇，却让人止不住地生出越来越浓的寒意。
　　有那么几分钟，梁小玉的脑子嗡嗡嗡，懵成一片。她有些没弄明白，此时此刻，究竟在发生什么事儿。
　　电话上没有声音，周兰心也耐心十足地沉默着、仿若在等待着什么。
　　“恭喜你”
　　梁小玉机械地出声，人还是懵的。她只是条件反射地觉得听闻对方婚讯，应该道喜的。
　　“谢谢”
　　那种疏离感又回来了。
　　电话两端再次陷入沉寂。
　　梁小玉的酒劲儿也彻底醒了。刚才心底的一丝委屈感在扩大。她想开口质问兰心：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原谅自己还要打来这通电话？给人以希望，又即刻剥夺走。这不是很残忍的做法吗？
　　在她心目中，无论经历过什么，周兰心依旧会是那个心地善良，性格甜美、总替他人着想的模样。
　　但什么时候，变得如何冷酷无情。像极了当初吵架的那个自己。
　　想怨却不敢怨。当初做错事情的是自己，无论结局如何，都要自行买单。怨不得任何人。
　　结婚……结婚……结婚……兰心要结婚了。但她不想再跟自己联系了……结婚……结婚……结婚……
　　梁小玉突然脸色一变，迅速放下手机，手指开始在屏幕上翻飞。她调出刚才这个号码发来的短信眼珠子一错不错的盯看：
　　“有人期盼我的救赎。正如：岁月长河中，我也曾期盼你的救赎。
　　但：
　　如果不是你，是否意味着被人爱也无意义。
　　如果不是你，前行是否只会身负枷锁止步于地狱。
　　如果不是你，过往的岁月痕迹难免遭遇过期。
　　如果不是你，或许婚姻终将爱情导向死寂。”
　　一道光电劈进小玉脑海，亮起一片刺眼的光芒。梁小玉被自己突然跳出来的想法惊着了。但随即又稳了稳心神，反复琢磨这种可能性。
　　呵呵。难怪那么多年不联络，打来电话只为着断得更干净。原来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了口：“兰心，你要结婚了。你要跟宣宣结婚了。
　　这个不是你的号码。是希宣的。”
　　“哼！不亏是发小。很有默契。还是……其实你们一直有联系？”
　　周兰心的语调变得讥讽与尖酸。
　　梁小玉难过地摇头，也无论对方是否看得见。
　　“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这是宣宣的号码……”
　　“虽然你们是发小，但现在要跟他结婚的是我。请你还是注意一下称呼。”
　　周兰心拔高语调冰冷出声，带着浓浓的警示意味。
　　换做其他人跟梁小玉这样蛮横抬杠，她早撅回去了。但对方是周兰心。小玉压下心头的苦涩。
　　“我想说的是：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这是高希宣的号码。我们也有两年多没联络了……我”
　　“非常好。你就保持这种状态就好。以后无论是我跟希宣，你都不要来打扰。而我们，也绝不会去打扰你的。”
　　梁小玉觉得嘴巴里阵阵发苦。知道周兰心喜欢高希宣这件事儿后，她真心实意地发愿：希望两人能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种。
　　而现如今，两人如她所愿，真要喜结连理了，她却无论任何都开心不起来。
　　她希望跟自个儿虽沉默寡言但才华横溢、细致体贴的发小在一起是那个清纯可爱、小鸟依人、性格甜美、没心没肺，每天叽喳不停的周兰心。不是现在电话上这个拈酸吃醋、咄咄逼人的女人。
　　刚才那一句句疏远、刻薄、讥讽的话语，已把她记忆中的周兰心涂画得面目全非。没有那一句话能跟以前的周兰心对上号、挂上钩。
　　兰心变了。
　　梁小玉讲不清此刻内心是什么滋味。
　　希宣呢？
　　希宣也变了吗？
　　难怪前天晚上会梦到高希宣。冥冥之中，两人其实已经链接上了。他发这条不留名的短信前，一定在犹豫思考。自己算是某种程度上感应到了才会梦到他……
　　好奇怪。居然没有梦到兰心。
　　梁小玉被一通变故冲击得精力有些分散。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发散思维起来。
　　“梁小玉，你听到了吗？可以做到吗？在我心目中，你可不重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可能是沉默的时间太久，周兰心明显失了耐心，语调突然又变得急躁起来。
　　梁小玉哂笑出声。这前后一贯通，她已经大致明白什么情况了。
　　高希宣和周兰心是在一起了。但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她不清楚。
　　两人应该是商议要结婚来着，希宣多半婚前恐惧症，一个没忍住，拿个陌生号码给她发了短信。
　　刚才那通电话也应该是希宣拨打过来的。估摸着临阵又生出怯意，没在电话上出声。
　　周兰心发现对方联络自己，生出各种担心，甚至还怀疑自己一直跟高希宣有联络。所以打来电话宣誓主权和表态并警告。
　　发展到今天，这不演绎成了电视剧里那种好得蜜里调油的闺蜜为着同一个男人反目成仇，最终被人鉴定为塑料姐妹花的狗血剧情吗？
　　梁小玉突然很想笑。
　　兰心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她不清楚。带着这样疑神疑鬼的性格步入婚姻殿堂真的好吗她也不知道。
　　但确定的是：自己两年多来带着挥之不去的负疚感，求弥补、想挽留等种种尝试努力和美好愿望的确都付诸东流打了水漂。
　　回首再看，这其实是个让人捧腹大笑完转背就忘的爆米花喜剧片，但偏偏自己还当做评分极高的严肃题材文艺片，独自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时至今日，自己那么小心翼翼、低姿态做什么？咳！真没必要。
　　既然对方已盖棺定论，啥都改变不了，那就坦诚相待吧，双方各自至少落个轻松自在。
　　接下来，她自然是要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