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白日（卿景）》迪莫仙琥

32、赌（完）

　　那天晚上，景天睡得很安稳，醒来后并没有看见白豆腐在旁边，而是早早起来在外面的坝子上练剑。
　　后来，徐长卿教他练剑，所谓的什么挑拨连做砍，他拿起剑只是一阵乱砍，但是当使用了一会儿后，那剑招忽然就活了。
　　他沿着莫名熟悉的痕迹挥动手中白豆腐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木剑，一剑劈在了假山上，居然在上面隐隐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转过身正准备跟白豆腐大谈自己的厉害，结果却看到了对方相当严肃的表情——他在沉思什么。
　　白豆腐想到了什么？
　　这件事情，景天忽然觉得自己在那一月之期时就会知道所谓答案了，不需要着急。
　　然后……他们继续在城里城外走来走去，紫萱也躲着他们，并没有与他们见面，甚至一个照面都非常短暂。
　　可是他该完成那个见鬼的任务啊！
　　想来想去，霸王硬上弓这个不错，要不然，按照他俩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来算，这该何年何月呢？景天时不时提起那位紫萱姑娘的效果反倒是在白豆腐这里起了反效果，被他深吸了一口气，质问他是不是喜欢那位姑娘，他吃惊之下还没有来得及反驳，白豆腐就自顾自地说他不是道士，喜欢一个人就去追求，无大碍。
　　“……白豆腐，你不觉得紫萱姐姐她很漂亮吗？”
　　“容颜本是一回事，长卿虽然也觉得紫萱姑娘很是漂亮，然而喜欢是另一回事。”
　　说得这个白豆腐比他多活了几年，知道的事情多一样，但就像是那啥啥，白豆腐不也蒙蔽着呢！
　　后来，景天也懒得提醒白豆腐了，留着口去问其他的了，比如灵力怎么运转啊，那一招怎么做的啊，白豆腐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嘿！他真觉得白豆腐好，不是丁叔待他的那种，也不是茂茂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也许……
　　时间也一逛过去了半个月。说起来，白豆腐常常在看他大口吃完一堆东西后，直视着他的双目，认真地说一些话，有时候，他会讲今天遇见的趣事，有时候又会奇怪地开口说“景兄弟长得很好”，夸人就夸了，后头又不好意思来。
　　按理说，他景天见识的人不少了，虽然都是渝州百姓，但他还是为白豆腐脸上忽然而来的神采而诧异。
　　而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各自恍惚。
　　甚至，有一天晚上，这见鬼的白豆腐还入了他的睡梦中，不说梦见了啥（他也记不得了），只忽然就醒来，往旁边看到了白豆腐熟睡的脸庞。
　　在月色下，那张俊美得令人嫉妒的脸仿佛在发光一样，何种模样，而何种夺目，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真是想不到他居然有一日，也有这样文绉绉的样子，景天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又侧躺下去。
　　那梦中，一片白茫茫。
　　离一个月还剩下几天的时候，景天又再度敲响了紫萱的房门。
　　“进来吧。”
　　她坐在桌边，打坐，漂亮得像是仙子般出尘的容颜让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都不觉停驻。
　　这一次，是紫萱在前一天晚上在走廊旁叫住他，喊他今日白天过来的，他便过来了。
　　而这一次景天忽然就直接地问了她。
　　“紫萱姑娘，你真的不想跟白豆腐在一起吗？”
　　她知道他口中说出的人是谁，但是那一颗曾经跳动的心却如此平静，让人有种感觉——
　　原来，告别如此轻易。
　　等待的意义，好像那么轻易地放开。
　　久等了很多岁月的女子，现在忘记了曾经记忆的一切的她，忽然就在唇边绽放开一抹春意。
　　“你知道吗？即使我记得一切，或许也会错过吧。曾经有人告诉我，爱是天长地久，爱是朝朝暮暮，而爱，又是——长存于心。”
　　紫萱的神色突然朦胧了，在那温暖的阳光之下，晕开一片璀璨来。
　　“而我并没有那么爱他。”
　　她说出这句话时，景天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底似乎有些酸肿，说不懂这是为何，但紫萱似乎有所察觉。
　　他哽咽着，慢慢地将两个字说出：“……嫂子。”

　　前一夜，紫萱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现在，他也渐渐将丢失的过往一一找回，而有一些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切都太轻易，因此，总有一些难上青天。
　　“嫂子”，他眨了眨眼，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么艰难，一字一字，仿佛是从他的牙齿间蹦出来的，“我跟邪剑仙有一个赌。”
　　“那么，景天，你赌赢了吗？”
　　美丽而聪慧的女子轻轻地说道，她唇边的笑容如此真挚，好像她的内心并没有破开一个大口一样。
　　景天没有说出来，他转过了身，也没有回应接下来紫萱的话。
　　他走了出去。

　　“怎么了，景天？”
　　迷茫之时，人顺着自己的本心前进，而现在，景天回到了那间房，身前站着见他进来却一脸深仇大恨于是站起来走近的徐长卿。
　　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与一丝他曾经从未注意到的隐秘的感情。
　　现在，一切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景天的手忽然就有些颤抖，他想起那个红衣的少女，想起那个蓝衣的妹妹，想起紫衣的女子，最后还是落到了面前白衣人的模样上。
　　“白豆腐，你——”
　　他的支支吾吾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感情，被面前的男子误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也许，这才是真实。
　　忽然，他感受到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掌心的温暖是如此地炽热，隔着那衣裳却还是蔓延到他的心底。
　　是从何时起开始的？
　　或许是那睁开眼的时候，落在身旁人的目光，记忆是感情的载体，却绝非感情的一切。
　　“景天。”
　　徐长卿认真地说道，另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庞，然后，在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未曾落在他的唇上，这一事实让他既是不知所措又是遗憾。
　　而更令他的大脑完全混乱的是，徐长卿接下来的一句话。
　　“我心悦于你。”
　　话是那个意思，还是这个意思？白豆腐是徐长卿，还是徐长卿是白豆腐？
　　且不提景天内心里到底是什么答案，在他稍微清醒一点，就问白豆腐。
　　“白豆腐，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东西。”
　　他的语气轻快得像是草地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可是听者的耳中却已是察觉到那不久前被雨点打湿了的羽翼。
　　“是什么？”
　　他的眼睛眨了眨，像是要大笑起来的样子。
　　“你喜欢一个人，但是你把她忘记了。”
　　“所以，那个人不是景天，对吧？”
　　“对。”
　　这并不是谎言，于是，景天回答得很迅速，连那眨眼间一下的钝痛都消散得很快。
　　“那个人是紫萱姑娘。”
　　“没错。”
　　景天说完，就笑了起来，然后，就被白豆腐抚平了嘴角，抬头一看，却是他那严肃得不行的样子，一如既往。
　　“可是，景天”，他曾经以为不懂情爱的蜀山道长就这样微微一笑，如清风拂面，如浩瀚星辰，牢牢地吸引住他的目光，“长卿虽然于此愚钝，然而长卿知道，若是我心中有她，又岂会爱上你？”
　　一字一句，将所谓的谜题解开。
　　景天想起不久前紫萱同面前男子格外相似的言论，不由得佩服他们不愧，曾经是恋人。
　　紫萱说：“景天，你是局中人，所以你不知道。每一个人的心只有一颗，一旦装上了某一个人，记忆失去了，也不会装上另一个人，因为爱不是记忆，是习惯。”
　　“我如今明白，长卿从未真正爱上过我，与其说他爱我，不如说是前世的他爱我，若是没有那一段记忆，我们不过是天涯陌路而已，就像是那一夜之后的分道扬镳。”
　　“我看得很清楚。”
　　因为他是局中人，所以他并不明白紫萱的话是何意，直到——徐长卿再度亲吻上来。
　　这一次，是他的唇。
　　便恍然大悟。

　　远在天边的邪剑仙看到了这一幕，非常遗憾地说道：“你赢了，景天。”
　　这一局赌，是他赢了。
　　然后呢？
　　正义战胜了邪恶，而英雄却不知所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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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放性结局，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