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白日（卿景）》迪莫仙琥

16、终途（五）

　　初来乍到之时，他们还吃惊于此地到处的纸钱与漫天的哭声，现在再度到来，只是感慨这地方的确有它的奇妙所在。
　　新年的魅力是每个地方都难以抵抗的，哪怕是整日里充满着死亡与悲哀的酆都。
　　走在街道上时，家家户户上都挂了大红的灯笼，门上贴了祝福美满的对联，小孩子也穿着好几层布衣裳在街上嬉戏打闹，曾经的白布也换成了一片红色。
　　他感觉心情很好，走进那个曾经居住的往生客栈里，那满脸麻子的老太婆还弥留于人世间，说来，这个酆都令他感觉最可怕的反而是这个活着的人——麻婶。
　　此时天还未黑，这客栈也是照得亮堂堂的，反而是麻婶站着的地方一片黑，甚至他走到柜台旁正打算问一问麻婶呢，结果被忽然冒出来的长头发惨白的脸给吓了一跳，直直地倒在了穿着蓝白衣服的白豆腐身上。
　　冒出的人却笑了。
　　“你小子什么样，我麻婶早见过了，睁开眼！”
　　原来是麻婶。
　　故作昏迷的景天也立刻从白豆腐身上扒了下来，吊儿郎当地站好了。
　　他十分亲近地笑着对麻婶打招呼。
　　“哟，麻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可亲！”
　　“得了”，无论是什么年纪的女人，被正好年纪的男人夸奖都会感觉不错，“收起你那德行，小伙子！这位道长——”
　　她疑惑于两人的关系，也确实是，景天其实跟雪见来过这往生客栈几次，还送来过新年礼物。而徐长卿，也许当年见过，不过对他的印象并不如景天那般深刻。
　　徐长卿也顺着说道：“在下徐长卿，是景天的——”
　　“我的恋人。”
　　景天伸手揽过了白豆腐的肩，嘻嘻哈哈地笑着，有点不正经，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信服。
　　那两个字“朋友”就这样被烂在了白豆腐的肚子里。
　　无比喜悦。
　　当他们彼此看向对方的时候，赤、裸、裸的眼神将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这位老人面前。
　　麻婶没有疑惑。
　　“你们两位，是要住店吗？”
　　“当然，我们要住一段时间。”至于是多久，景天没有说。
　　而麻婶，就像接待以前每一个客人一样接待了他们，不过，这一次，她倒是没有说出关于晚上的警告，毕竟这位住店的客人可是不止一次去往那极乐世界！
　　房门被关上了。
　　景天瞧了瞧这与当时没什么两样的房间，一偏头就看见白豆腐在桌子上放下了他的建言剑，撩起衣摆，坐在凳子上——他有点懊悔自己没有跟麻婶说他们要两间房了。
　　那天万玉枝家中告别后，途中天黑，他们匆匆到一个农户家中借住，累极了也就沉沉地睡去，连自己的手脚不老实都没注意到，第二天发现自己抱着白豆腐的手臂流了一哈嘛，尴尬极了。
　　白豆腐简单地从自己的包裹里抽出了件新的衣服，蓝白色调的，面不改色地换上。
　　而景天看着白豆腐露出的结实臂膀，咂了咂嘴，暗地里从白豆腐的衣服里拿出一件，假装试了试，太正经了，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白豆腐一样。
　　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微微笑了一下，一转眼，还是那副表情。
　　这一次，又住在一起。
　　他假装自在地倒了壶茶喝，圆滚滚的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盯着白豆腐看，煞是可爱。
　　徐长卿却不自在，他偏过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从花瓶到下面精致的桌台，从隔开的屏风到看起来相当舒适的软塌，从流苏到那分明是铺着红被子的床，然后又转回来。
　　看见他，眉间有点皱起，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似的，平日里带着的灿烂笑容也消失了大半，眉毛从淡到浓，配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注视着一个人——他。
　　“景天，你在想什么？”
　　有时候，他总是先克制不住，很多次都是这样，接着，他扬起一抹得逞了的样子，好像势在必得一样。
　　“白豆腐，白豆腐！我在想，我们彼此相爱，会不会在一张床上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万一惊扰到了隔壁的鬼怎么办？万一麻婶跑过来吼我们这么般？”
　　越说，就越近。
　　他静静地看着那双总是能吐露出令人不觉捧腹大笑或是火冒三丈话语的嘴唇离他越来越近，近在咫尺，反而，感觉难以靠近。
　　景天半个身子都不自觉靠了过来，偶然间手指触碰到装满了茶水的杯子，它抖了一下。
　　他却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抖着。
　　“景天。”
　　说出这一句话时，他心里的冲动忽然就都平静了下来，他的嘴边也滑落出像是最耀眼的星辰闪耀的光。
　　徐长卿伸手抚摸上了景天的脸庞。
　　距离消失。

　　彼此，唇齿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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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不对……恩……不管了，这个地方写长了，所以，大概要拉长一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