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林山庄》原浣初

17、墓葬惊现

　　第二天，曾柔打电话向人事请了半天假。
　　没办法，乌黑的熊猫眼，潮红的双颊，加上软得几乎站不直的双腿，这几乎是在昭然若揭地宣告某个事实。
　　曾柔重又躺回床上，准备继续补眠。而黎昭析早已精神奕奕地洗漱完毕，打开卧室的衣柜，从里面取出整洁的衬衣和西装，正要换上。
　　“咦，我的衣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你的衣服？”、
　　黎昭析闻言抿唇一笑，俯身吻了吻曾柔的脸：“为老公准备各种着装，本来就是妻子的义务。某人不尽义务，我只有自己动手了。”
　　双颊红晕更深的曾柔，直到黎昭析出门的关门声传来，才忽地意识到，自己又被绕过了重点，看这架势，黎总裁难道是准备长期在她这里住下了？
　　事实上，黎昭析就是这么打算的。昨晚，趁着月黑风高之际，他可是拖了一个30寸的拉杆箱过来，里面那是装得满满当当的衣物和生活用品，足以彰显他作为成功人士对于生活品质的不懈追求。
　　黎昭析一走进办公室，白珏就断定他今天心情极好。作为跟随老板多年的大秘，如同古时的大内总管，首要的一课就是摸清老板的喜好和个性，如果能再加上点心理学专业知识，就更好了，现在的老板们要是没点强迫症、妄想症之类的毛病，简直才是不正常。
　　但黎昭析今天心情好，那是显而易见的，连刚来的郑宇泽都发现了，隔着一道墙，办公室里黎BOSS的脚步声太轻快了，加个鼓点，几乎就可以跳踢踏舞了。
　　趁着这个机会，白珏果断把积攒了两天的一摞文件堆到郑宇泽面前：“小郑，今天你把这些文件拿给黎总签完。”
　　郑宇泽爽快地答应一声，白珏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小弟弟还是蛮上道的，人也好看，话说，第一次见到他，她就发觉他跟黎昭析长得有点像，特别是一双眉眼。
　　郑宇泽翻了翻那摞文件，从中间抽了一份出来，仔细看了一遍，拿着文件凑到白珏跟前问道：“白姐，这份文件确定直接拿给黎总签吗？工程部那边是不是应该先拿个方案出来？”
　　白珏快速浏览了一遍，点点头道：“没事儿，你先拿给黎总签吧。”
　　这份文件是关于10号线西段长河村附近改道事宜的，长河村位于汉中市郊区，曾经是个有着近千口人的大村落，这几年城市扩大化，长河村也与其他五环内的城中村一样，面临拆迁改造。地铁10号线修建到附近后，在施工中，居然在靠近河道处，挖到了一大片墓穴，经过鉴定，属明末清初时的乡绅家族墓地，不算有太大考古及研究价值。
　　于是乎这里就成了鸡肋一块，省考古研究所对其兴趣缺缺，开玩笑，所里经费有限，这人力物力怎么也得派去挖个秦汉唐宋的大坟，一不留神还能挖出个国宝。这种三百来年的小墓，谁爱挖谁挖吧。
　　于是地铁集团就犯了难，不管不顾用推土机铲了吧，好歹也是几百年前的先人，而且也不符合国家规定，等着对口单位来清理吧，这市场经济时代，做善事都得看看性价比，因而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工程部干脆一纸报告往上一递，要求路线改道，惹不起自然躲得起，这也是国人文化的精粹。
　　郑宇泽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情操的五好青年，对这样的工作方式很不以为然，即使要申请改道，那也得拿出改道线路的规划、以及涉及费用的估算，甚至有改道后对周边经济影响的评估吧，就这样简简单单一份报告，让领导怎么决断？郑宇泽觉得，即使从他这个职场菜鸟的眼光看，工程部的老大也是在作死的节奏。
　　白珏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点拨他一下：“工程部的郭总，今年五十有六，从地铁集团的前身汉中铁建算起，工龄三十年有余。10号线长河村段，涉及200万平米的地产项目，开发商背景是全国排名前五的央企，前期拆迁工作已接近尾声。”
　　白珏的话说得隐晦，其实翻译过来就是这么个意思：小郑弟弟，这工程部的老郭出了名的老奸巨猾，10号线改道这事，水不是一般的深，如果冒然改道，没了地铁的地价跌个四成都是少的，那已经花了大笔拆迁费的央企非拿火箭铳轰了我们不可，所以，老郭的意思根本不是要改道，而是委婉告知领导，BOSS，这CASE偶已经搞不定了，得您亲自出马了，COME ON ，Brother……
　　望着郑泽宇恍悟的眼神，白珏赞许的拍拍他的宽肩，好在孺子可教也。
　　果然，这份文件放到黎昭析桌案上三天后，省社科院和考古所就组成了工作小组，对长河村墓葬群进行了紧急清理，清理工作将在30天内完成，尽可能保证地铁工程的正常工期。
　　而对黎昭析来说，他不过就是往省委打了一通电话而已。
　　无论是郑泽宇还是黎昭析，在此刻都不会想到，长河村的这处墓葬，日后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暴。
　　大约是在墓葬清理开始后的第二十天，黎昭析接到了上级主管部门的内部文件，要求地铁集团紧急启动10号线改道的方案预案。
　　黎昭析非常惊讶，一边让郑宇泽通知工程部和规划设计部立刻着手相关工作，另一边，给社科院的侯院长打了一通电话。
　　侯院长跟黎昭析那位不爱政治爱科研的老爸相交莫逆，为人也颇有几分江湖儿女的爽利。他让黎昭析晚上到他家里去一下，说这事儿得当面解释。
　　黎昭析如约而至。
　　侯院长从牛皮纸的文件袋里，取出十几张照片，并排放在茶几上。
　　黎昭析一看之前，不禁蹙起来眉毛。
　　第一张照片里，是一个鸡翅木雕花的长匣子，足有1米多长，上面还沾着些许泥土，显然是刚出土时的样子。
　　从第二章照片开始，拍的是匣子打开后，里面装着的东西。第一件东西，是一本画册，画册上有连贯的五六副图画，后面还附着几页纸写着极小的篆书文字。第二件东西，却让黎昭析觉得异常怪异，那是个黑色的棍装物体，中间呈弹簧状，上面虽满是灰尘和泥土，但黎昭析仔细一看，还是认了出来，那居然是一个臂力棒！
　　“看到这东西，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个恶作剧。”侯院长弹了弹那张相片道，“可是，在对上面的铁锈进行分析后，居然证实了真是三百年前的东西。你再看看这几幅图画还有后面的文字。”
　　黎昭析从手中接过放大后打印出来的图画和文字，画着同一个衣着怪异的男人，面容已有些模糊，画册上有男人使用臂力棒的场景，更有他驾着祥云离开的画面。
　　黎昭析虚抹了下额头，扯松了脖上的领带笑道：“侯叔叔，您确定这上面画的不是古今奇谭？”
　　侯院长摆摆手：“你再看看这上面的文字。”
　　繁体的小篆，黎昭析看得有些吃力，但大意还是看懂了，这段文字记录了一个好似聊斋志异的故事：墓穴的主人（陈帛）生前是村里私塾的教习，在私塾附近，陈帛遇到了一个穿着奇异的男子，他的上衣没有衣领，袖子也只有一半，上面还有奇怪的图案（短袖T恤），陈帛见他谈吐不俗，就请他到家中吃饭。一来二去，二人成了朋友，他还教给陈帛用那支短棒锻炼臂力。一天，陈帛去他的住处找他，从窗外看到他端坐在桌案前，下一刻，等陈帛推门进去，他却凭空消失了，房子只有唯一一个窗户和门，又都在陈帛这一侧。陈帛自幼胆大，以为遇到了狐仙，也并不惧怕。多日后，见男子再也没有出现，就将他消失处桌案上的一对黑色“圆木”当成好友留下纪念品带回了家，和短棒（臂力棒）一起珍藏了起来。
　　黎昭析看完，双手一摊，无奈笑道：“就因为这个，所以这处墓穴要保护起来，还有5个月就完工的10号线就只能改道了？”
　　侯院长耸耸肩，表示没错，末了又加一句：“这事儿省委还在研究，看是否需要报给中央，因为听起来，确实有点儿……嗯，玄幻吧，这几天，还会对出土的匣子进行各种精密分析，对年代进行进一步确认。另外，相关消息目前在封锁阶段，你明白的。”
　　黎昭析点点头，临走时不忘打趣一句：“您老这些时有空也写点笔记啥的，指不定将来还能多赚点稿费养老。”
　　等坐回自己的车里，黎昭析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也经历过一段奇异的过往，虽然有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否仅仅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
　　黎昭析开车直奔汉大曾柔的家，进门时，曾柔正在书房里敲着笔记本改PPT，脸上还敷着青黑色的火山泥面膜。
　　黎昭析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弯下腰，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曾柔。
　　曾柔眨眨眼，感受到黎昭析微微有些紊乱的呼吸，心里纳闷，这人是怎么了，听说地铁10号线最近遇上了点麻烦，这是跟人吵架了？
　　曾柔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黎昭析颈后，动作轻柔，就像给乐乐家白胖的二小子顺毛时一样，黎大总裁却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这天晚上，黎昭析再次纠缠了曾柔大半夜，仿佛是要把那过去六年一起补偿回来似的不知疲倦，让曾柔第二天早上差点又没起得了床。
　　在此之前，黎昭析要曾柔取下了书房那幅“斐林山庄”的画，并将画放进了密码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