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林山庄》原浣初

11、孕事

　　“葛伟诚，我特么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坐在老葛的办公室里，乐乐语气焦躁。
　　老葛记得刚刚她进来时还跟领路的文员微笑着说谢谢，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老葛涎着脸，嘿嘿笑了笑，取过玻璃杯倒了杯果汁给乐乐，“那个——别生气，我负责还不行吗？你看我这两个月天天去找你，虽然你没怎么搭理我。我这思想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咱真不是那种抹嘴不认账的。”
　　所谓近墨者黑，老葛的脸皮是跟黎昭析修炼出来的，装傻的套路也挺雷同。
　　乐乐横了他一眼，打开包取出一个物件，扬手扔给了老葛。
　　那是个短短的硬物，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
　　老葛生怕是暗器，不敢不接，又犹豫着不知怎么接，结果那东西“啪”地落在老丁的桌面上。
　　老葛拿起来，第一眼没认出是什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眼睛就直了，他紧张地看看乐乐，“咚”地咽了口口水，再又看看手上的东西，心就蹦到扁桃体上了。
　　“你不会告诉我，你这是……”
　　“我怀孕了，那上面有两条线。”乐乐面上淡定，内心却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她的明星梦啊，泪奔ING。
　　老葛“轰”地站起身，又坐下去，再又站起来，又坐下去，看得乐乐头都晕了。
　　终于，他大手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全都震得跳了跳，老葛脸上浮出坚毅之色：“我们马上结婚，明天就领证……哦不，今天就去！”
　　当天下午，老葛就拖了乐乐去民政局领证，照结婚照的时候，那一脸的傻乐让照相师傅都看不下眼了：“这照相讲究露8颗牙，新郎你别把十六颗牙加牙槽都露出来了，行不？”
　　乐乐：“……”
　　消息传出，老葛还没来得及撒狗粮，先拉上了一波仇恨值。
　　“老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表演系的女神也让你哄到手了，说，你小子是不是上了什么手段？”损友甲意图逼供，一脸羡慕嫉妒恨。
　　“胖子都是潜力股，咱老葛就是超级潜力股，被人秒了都是正常，那啥，咱老葛这身材这么雄壮，那里……肯定差不了。” 损友乙眼神暧昧，怎么看怎么猥琐。
　　老葛憨憨地笑着，抠抠后脑勺：“我还真有个秘诀，你们想不想听。”满意地看着二位损友眼神瞬间贼亮，老葛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听警察叔叔的话，酒驾危险！”
　　损友甲、损友乙：“？……”
　　为了撒狗粮撒得更为理直气壮，老葛决定开始减肥，力争在办婚礼的时候跻身为型男一枚。
　　同时，老葛意识到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孕检，这可是关系到他儿子后面七个月食住行的大事！
　　坐在孕检等候区，等着屏幕叫号的乐乐有点不自在，她才两个月，小腹平坦，身形窈窕，坐在一群大肚婆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渴不渴，喝口水。”老葛递来一个保温杯。
　　过了一会儿，旁边又递来一个剥了壳的卤鸡蛋：“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再过一会儿，乐乐手上又放了一个剥了皮的桔子：“多吃点水果，补充VC。”
　　乐乐扶额，她觉得，估计要不了几个月，她的体型就会跟其他大肚婆没差了。
　　等被叫到了号，乐乐都有些撑着了。老葛小心地扶着她，往分诊室走，路过3号诊室的时候，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杨思如！”乐乐低声惊呼，视线落在对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傻了眼。
　　杨思如蓦地扭头，看到乐乐和老葛，一张脸“刷”地没了血色。
　　老葛扶着乐乐的手猛地抖了抖，紧盯着杨思如的肚子，心里惊涛骇浪一般，他之前在网上研究过，这个大小应该有四五个月了吧，四五个月前——那岂不是跟老黎去美国的时候……
　　杨思如怀孕了，经手人不明，黎昭析保持沉默，任凭老葛电话里怎么穷追猛打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这几乎就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等曾柔知道消息的时候，杨思如都已经七个月了，提前进了VIP病房待产。
　　曾柔什么也没说，也没再联系黎昭析，从滇南支教回来，行李都没拆，直接打包去了淞市。
　　只是从那时候起，曾柔手机里黎昭析的名字，由“亲爱的”变成了“黎渣男”，基于某些猜测，曾柔并没有删掉黎昭析的电话。
　　六年的春华秋实转瞬即过。
　　五年前，华胜脱离汉华独自创业。汉华宣布正式撤出汉中世博园项目。
　　三年前，黎昭析调任至新成立的汉中城市地铁建设公司，一跃为央企高管。这一年，乐乐又为老葛生了第二个儿子。
　　二年前，杨思如和华胜在美国举行了盛大婚礼，华胜当众公开了一份DNA检测报告。
　　很多人恍然大悟，但又有些疑惑，当年黎昭析为何要帮别人背锅？
　　宋缨一直想帮曾柔问问黎昭析这个问题，她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想，莫非，是黎昭析当初自己也不确定？要不然，他干嘛当这个冤大头，她可不觉得他有当圣人的潜质。
　　黎昭析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不想当圣人，但他更加不想当和尚。
　　他忍了六年，如果说开始几年是忙着收拾美国那摊事，顺手把汉华查了个底朝天因而心无旁骛，后面他早就不想等了，好在总算找了个机会把他的小柔柔弄回来了。

　　开完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黎昭析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机要秘书白珏在开着的大门上敲了敲，端着杯杏仁核桃露走了进来。
　　白珏三十左右的年纪，穿着得体的包臀职业套裙，知性优雅。三年前，她还是办公室的一名普通文案，因为一篇行业峰会讲话稿被黎昭析发掘，成为了地铁公司内的秘书第一人。黎昭析觉得她谨慎周到，大局观强，多年来，对她颇为倚重。
　　“黎总，半小时后您跟橙江公司的齐总有一个约定的电话沟通。明天上午，人事部安排了新人面试。另外，汉华公司的杨总约您今晚一起用餐，您一直还没回复。”她把杏仁核桃露放在黎昭析面前，杯子把手向里，方便黎昭析拿取。
　　黎昭析在极城时三餐不定，胃一直不太好，所以近年来很少再碰咖啡和茶，白珏为他准备了许多类似的饮品，健康又可聊以充饥。
　　黎昭析听着白珏的汇报，懒洋洋地往后靠到椅背上，嘴角轻扬：“汉华的杨总，杨绍庸？呵呵，跟他吃饭，我铁定消化不良。要不，白秘书，你替我去得了，他不是一直打你的主意么，你就趁机套套话呗。放心，他不敢在外面乱来，汉华那位玉面罗刹可不是他惹得起的。”
　　五年前，黎昭析的调查牵出了汉华内部的利益团体，包括华家几位大股东，汉华壮士断腕退出了世博园项目，随即汉华高管洗牌，外聘了金融圈颇有人脉的杨绍庸为执行总经理，这也直接引发了华胜的出走。
　　只是谁又能想到，转了一圈，杨绍庸最终竟成了华胜的岳父。
　　华胜是有底线的人，而杨绍庸么，呵呵。
　　白珏嘴角抽了抽，她伺候的这位领导，说起来脾气也是极好的，三年来从没见他大声呵斥过谁，但极少有人知道，这位私底下，常会有让人哭笑不得之举。
　　“对不起，黎总，我不能帮您赴这个饭局，而且，今天我有件私事要向您汇报”，白珏顿了顿，跟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上司说这个话题确实尴尬，但作为直接下属，她又不想让别人来转达：“事实上，我怀孕了。我已经跟人事经理说过了，这次的招聘他们会留意下合适人选，我休产假期间，新人可以适时顶上。”
　　黎昭析正转杯子的手停住了，有些惊讶地抬头：“怀孕了？”他楞了几楞才想起自己英明睿智的领导角色设定，赶紧语调一转：“恭喜恭喜啊，白秘书，咱们公司男多女少，这种事有点不习惯，你别介意，嗯，要不要我给你特批几个星期的假保胎？听说前三个月最危险。哦对了，你前面的打印机复印机让小李都搬他那桌去，听说辐射对胎儿不好。还有，咱们办公区窗户太少，我让物业给你多搬几盆绿植，净化空气。另外，你别再喝奶茶了……”
　　黎昭析口若悬河涛涛不绝，有老丁那个护妻狂魔的言传身教，黎昭析理论知识积累丰富，一开口就打不住了。
　　白珏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位老大三八鸡婆起来，简直人神共愤。
　　但作为一个高度职业化的秘书，她还是尽职尽责地把一个文件夹放到黎昭析面前：“黎总，这是等下跟橙江公司齐总电话沟通的要点。”
　　黎昭析接过，翻了几下，脸上浮现出几丝笑意。
　　齐睿回来了，曾柔也回来了，这生活顿时美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