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相见，皆是相欠》珊小喵

52、情劫难渡需自渡

　　顺着绯绯指的方向，我们找到了一个山洞，还没等我们进去一探究竟，我就被洞口树杈上勾住的一块衣料吸引了目光。
　　那是丁晟的衣料，还是临行前我亲手为他裁制的，现如今，却这样被一根枝杈挂着一片衣角，在这诡异的洞口飘摇着。我颤抖着手取下那片衣料，呆愣了一下就撒腿往洞中跑去。
　　白泽紧跟而上，绯绯则在后面搀了莫离慢慢的走了进来。
　　没有想象中的危险激斗，穷奇那畜生并未在洞中等着我们找来，可是虽然并未见到穷奇，但却见到已经遍体鳞伤，气息全无的丁晟。
　　他就在山洞的角落里，像个废弃的布偶一般被丢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察觉不到一丝生气。我心里很想去将他翻转过来，看看他的情况，可是脚下却移不动半步，只能站在原地抖若筛糠，眼泪哗哗的往下落着，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泽捏了下我的肩膀给了我一点气力，然后先行上前将丁晟慢慢的翻转过来。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踱了过去，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丁晟那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是这曾经在我面前温柔以待的人，如今却成了这死寂一般的躯壳。那双总是对我有着盈盈笑意的眼睛，现在却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血污，干净的脸上也沾满了血迹和尘土，棱角分明的下颌也带着带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曲折的延伸到了眉心。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气息。
　　身体小腹的痛感已经让我忽略掉了，心里的痛意已经瞬间蔓延至全身，直至指尖。
　　不！不会的！
　　他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死去呢，他是我的男人，是我腹中孩儿的父亲，就在几天前，他还深情款款的望着我的眼睛说要我等他回转，这双手臂还紧紧的环着我，恨不得将我揉进他身体里去。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就死掉了呢？
　　都怪我不好，我明知道绯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明知道他征战之途定会险象环生，我明知道丁晟如今凡胎□□脆弱至极，定会抵挡不住......可我居然还真的就心安理得的坐在家里傻傻的等着......一定是我假装当人太久了，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凡人了不成？
　　我瘫坐在丁晟的身体旁边，疯了一般的喃喃自语。
　　不对！一定有办法的！
　　我转身扯着白泽的衣袖，却冲着另一旁的莫离和绯绯大喊：“不会的，丁晟不能就这么轻易被害死的，他是天界仙官，他只要元神不灭，就可以救回的对不对？”
　　“没用的，穷奇与蛊雕一样，食人噬魂，甚至比蛊雕更甚，他的生魂如今已经变得七零八落，难以拼凑完整，至于元神，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幻灭，但也是回天乏术的。那人做事一向不留余地，小唯，你还是接受现实吧。”
　　绯绯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锤在我的心上，一点点的熄掉我心中希望的火苗。
　　“他如今元神还在，我试着唤回他，咱们再想法子。”见我这般崩溃哀痛，白泽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一般，一边柔声安慰我，一边将丁晟的身体放好，就要施法集合他的元神。
　　绯绯惊呼一声扑了上来：“不要——”
　　“他如今元神不稳，生魂不全，你强行将他元神唤回躯体，会被法术反噬的，这会毁了你这上千年的道行，你疯了？”
　　白泽平静的推开绯绯的手，看了一眼正伏在丁晟身上悲痛欲绝的我：“她能好受一些的话，我愿意。”
　　“好，那我来——”
　　绯绯奋力推开正要施法的白泽，继而快速的设下一个结界将我们众人挡到外面，正色在其中捏了手决，脸上带了一抹悲戚之意：“白泽，你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这真的值得吗？就好像......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为了你做任何事情，又真的值得吗？”
　　“我用我这千年的道行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算是偿还我之前做下的所有错事。自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不会再给你带来任何困扰，我会消失在你的生活里，我还给你所有的清净，也还我自己一个痛快......”
　　绯绯脸上带着一抹决绝的凄美，无视我们在结界外的拦阻，开始施法为丁晟聚集元神。
　　这本是逆天改命的招数，等于是拿了自己的修为去换对方一时的生还，法术越强，反噬越大。丁晟伤成这样，也不清楚若强行将他唤醒，自己会被法术反噬到什么地步。
　　白泽脸上神情复杂，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瞧着绯绯的目光略微带了一丝怜悯，一丝纠结，还有，一丝心疼的意味......
　　我本想拦下绯绯，但终究自私的心占了上风，我想要丁晟回来，想要不顾一切的让他回来，我接受不了他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连一句话都没有，甚至生魂零落，元神涣散，永世不入轮回，更无法回归仙职。
　　自私也罢，无情也好，其他的一切我都不管不顾，我只要丁晟回来。
　　随着一声闷响，绯绯法术反噬到自身，竟是将结界震碎了去，然后绯绯喷了一口鲜血，就倒下了地上，
　　白泽第一个冲上前去，将绯绯抱在了怀里。
　　“你终于，肯抱抱我了......”绯绯苍白如纸的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意，“几千年来，这是你第二次抱我......你第一次抱我，你还记着是什么时候吗？”
　　白泽并未回话，但是拥着绯绯的手臂却紧了一下。
　　“那时候，我刚被那人收在宫中，每天趾高气昂的四下乱闯，结果打翻了道德天尊的丹炉，被天帝罚在园子里跪上三天三夜，到最后，我体力不支倒下的时候，是你上前扶住了我，将我抱在你的怀里，温柔的把我送回宫中。”
　　绯绯的眼神飘在很远的地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回忆的笑意，“那是你第一次抱我，也是我第一次见你，但是，那也是你唯一一次对我温柔以待。”
　　“我日日跟着你，你却从不回头看我；我嫉妒你对小唯悉心照顾，故意做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吸引你的注意；我是做了很多错事，却终究不想你们有事，处处给你们以暗示......可是我只是一介灵宠而已，我身不由已，我没有自主选择对错的权利......我承认如今的局势有我推波助澜的缘故，可是你们不明白的是，我从头到尾，都不想你们有事啊.....”
　　绯绯的目光转向我，一字一句的说：“我是恨你，嫉妒你，但我真的不想你有事，因为，他会难过......”
　　“可我如今，拿我毕生的修为还你这份债......”这话，是对着白泽说的，“天劫易过，情劫难渡，此番情债，我自渡......”
　　说完，绯绯用尽最后一点气力给自己结了一个忘情咒，化作原形，悲鸣着向那九重天飞去。
　　她费尽了自己的千年道行，只是为了帮一个恨之入骨的情敌去挽回心爱之人，而最终，只是换了她最深爱男人的一滴泪。
　　白泽僵持着刚才抱着绯绯的姿势，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可是却有一滴晶莹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尘土里，转瞬不见。
　　“你们在这啊？没事吧？”非忆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我心中悲痛，并说不出话来，白泽又僵硬的坐在一旁，只有莫离虚弱的回应了几句：“你上前去瞧瞧，丁晟如何了？”
　　非忆一脸担忧的过来扶住我，起身的瞬间却忽然惊呼一声：“小唯姐，你流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染透，殷红的血迹印在衣服上，又湿冷的黏在我的身上，叫我心中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白泽和莫离惊慌的上前来看。
　　“你怀孕了？”白泽一脸的惊疑。
　　小腹的痛意一直未消，却不曾发觉是何时开始出血，我抓了一下裙子，沾了一手湿粘的血渍，我想跟白泽笑一下要他不要担心，可是却连说话的气力都有些费力。
　　“别说话，先吃了这个。”白泽往我嘴里塞了一丸丹药，入口一阵清凉，灵气蔓延全身，让我舒爽了许多。
　　“我给你些神力，先帮你把血止住，等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去碧霞元君那里讨些仙草，然后我们回青丘。”白泽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扯过我的胳膊变往我身体里注入他的神力，为我提神。
　　可我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身旁的丁晟：“他怎样了？”
　　莫离上前细细看了看，不改面色凝重的跟我说：“绯绯姑娘强行唤回了他的元神，但是他伤势太重，魂魄不齐，是治标不治本罢了，他可能片刻后便清醒过来，只是我也没有办法将他的生魂聚齐，更何况，他如今还被人抽去了仙骨。”
　　“什么？！”
　　莫离将丁晟的身体扶起，扯开他后背的衣衫，却发现原来多出一块仙骨的脊背，此刻却是突兀的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