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相见，皆是相欠》珊小喵

44、欲话心情梦已阑

　　我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好默不作声，静静等着她的后话。
　　“他去寻我，只是不巧被西王母娘娘撞见了，其实我是不想他为我受罚的，只是可惜我人微言轻，娘娘并不肯听我的话网开一面，害得他因此被绑在那锁仙台上受鞭笞之苦三日，叫我好生心疼。”
　　方芷柔此刻的神情不似作假，但除了心疼哀怨，也有一丝无奈之感。
　　“你说，会不会是他见你钟情于丁晟，心灰意冷，终于回头注意到我？”方芷柔的眼神里迸发出一丝希望的光芒，明亮的闪烁着，让我有些不忍。
　　想了想，我终于在唇角扯了一个勉强的笑意，生硬的回复道：“也许......也许是吧......”
　　“他终于想起我了......”方芷柔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但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变得惨白，紧张的扯了我的衣袖，着急的问：“小唯，他知不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觉得我坏透了，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她紧张的手直发抖，长长的指甲狠狠地抠在我的手臂上，我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只是皱了皱眉头，尽力安抚道：“没有人觉得你是疯子，你先冷静一下。”
　　“完了完了，他若是知道我是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恨死我了。”方芷柔此刻的慌乱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原本的不可一世和桀骜不驯，竟是变成了今天这般茫然无措的样子，情这个东西，真的好可怕。
　　我终究没忍心告诉她实情，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句：“我并未告知，或许，他不知道吧......”
　　方芷柔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看着我的眼神竟是多了一丝感激，然后垂了眉眼思忖了片刻，平静的对我说：“若是他真的因为你的无心而心灰意冷，或许对我来说，反倒是件好事。虽然我并不想他伤心难过，可是如果他因此而回头看到我，倒也不枉我对他的一片真心实意。”
　　“你不知道，这几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寻我，原来我总是悄悄的跟着他，可他一向只当不觉，当我不存在一样，对我视若无睹。再后来，我主动上前与他说话，他也只是清冷至极的回复一二，叫我好生无奈。我看着他对你那样好，那种宠溺与守护，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可你就那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得到了，我真的嫉妒的发狂，我恨的要死，却无能为力。”方芷柔又哭又笑，神色有点癫狂。
　　“可你也是个蠢的，他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不好好珍惜，现在为了一个凡人委曲求全，黯然神伤。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你这样不懂珍惜，才让他心灰意冷，才让他终于看到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了。”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话，我看着她现在这般卑微的模样，原本对她的那点恨意和恐惧在这一刻已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嗫嚅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骗她吗？可是纸包不住火，如今我们众人，谁人不知她方芷柔就是那西王母身边的九色鸾鸟绯绯，而且也无人不知她在中间所设下的这些坎坷风浪，只是我们并未挑明，才由得她现在这般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可是不骗她，就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别做梦了，你做下的那点子坏事我们已经都知道了，白泽这次主动去寻你，也并不是因为终于看到你的情意，然后担心你，而是因为那本《妖典》太过震撼，白泽生怕你会过分癫狂而使用上古邪术，从而伤害到我吗？
　　我真的怕，她知晓了其中内情，会真的疯掉。
　　她对白泽的情意，已经持续了上千年，比我对丁晟的爱意更甚。只是这份深情，如今却已经被她扭曲的不成样子。
　　犹豫了好久，我终于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尽量放缓了语速，平静的安抚她：“别胡思乱想，不论你做过什么，你对他的爱意都毋庸置疑，没有人会责备你的爱意，但是很多事情，终究需要你们两人面对面的去说清楚。”
　　方芷柔抬头看了看我，第一次用一种犹豫怯懦的神情，终于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我觉得心里憋闷异常，如今这样的形式，却是让我觉得愈发不可收场，方芷柔这样难以自控的情绪，若是被她知道了实情，会不会再次歇斯底里，状若癫狂，继而做出什么傻事来？可如今这样的境地，我也无法跟她多说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和白泽之间的情感羁绊，我这样尴尬的身份，是无法对她道明真相的。
　　终究，是要当事人自己去解决的。
　　只是方芷柔这些日子天天胡思乱想，倒是便宜了我，不用每日到她院里立规矩，我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亦无可奈何，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思虑再三，亦不得法。想要去忘忧阁跟瀖瀖说一说，又怕人多嘴杂，传到白泽那里反倒不像样子；至于莫离，我更是不能跟他说说这些小女人的心思，这家伙嘴又大，不晓得叫他出去嚷一通之后，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只得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倒成了一桩心病。
　　“干嘛呢？又发呆？”不知道丁晟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近些日子以来，这家伙除了初一十五这些应该歇在正房的日子，其他时间都是往我这跑，方芷柔如今没心思放在他身上，倒是让我安之若素的享受着丁晟的恩宠。只是老夫人一直心中不满，跟丁晟念了几次，说是被我“迷了心智”，但丁晟也是置若罔闻，跟老夫人打了个圆场也就不了了之了。
　　若是不考虑这些闹心的事情，这段日子对于我，真的是十足十的满意了。若没有这平静之下的暗涌横生，我与丁晟现在这般，与我所期待的恩爱厮守，举案齐眉也并无二样。
　　可是啊，命运这个东西，终究是不肯这般轻易的就放过我们去。
　　这天丁晟有事出了远门，说是朝廷上有事唤他，便携了徐宁等人一同去京城复命，大约要四五日才可回转，我帮着他收拾了一些必备的行李，又腻在他怀里窃窃私语一番，这才目送他们一众人马出了府门。可刚一只脚踏进了自己的小院，就听见身后有人唤我，说是少夫人有事寻我，要我去正院一趟。
　　春草一脸紧张的问我：“是不是这些日子，姑娘独得将军恩宠，少夫人起了妒心，趁着将军不在，要找你麻烦啊？”
　　我转头拍了拍春草的肩膀，勉强扯了下嘴角：“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小心行事就是。”
　　带了春草一路走到了正院，没成想刚进院子，越是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却让我务必憎恶的面孔。
　　是上次那个在院子里对我行为不轨的登徒子！
　　这家伙如今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厅中，翘了二郎腿坐在客椅上，手上端了茶碗，一边押了口茶，一边斜着眼神瞧着我，那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叫我很是不爽。
　　方芷柔确实神色平静，见我到来，抬了下手示意我一旁就坐，继而让伺候着的丫头婆子退出屋外候着。
　　春草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我，终究还是随着其他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这么许久未见，小唯姑娘倒是愈发水灵了呢！”那浪荡公子的眼神猥琐的在我身上打量一番，满脸的不怀好意，令人作呕。
　　我白了一眼，转过头去，完全不理会他，只是看着方芷柔说道：“今日唤我来有何事吗？”
　　方芷柔放下手中的茶碗，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指着一旁坐着的登徒子跟我介绍道：“这是北海龙王广泽王敖顺，你应当与他见礼的。”
　　什么？！
　　我心中一惊，连忙控制住脸上的讶异神色，假装平静的转头看向他。原来，这就是一直对丁晟不死不休的北海龙王敖顺。就因为丁晟还是长江广源顺济王之时，不小心撞到了他与别人密谋夺权之事，因此惹祸上身，不仅被栽赃陷害贬入人间历劫，还被他们纠缠不休，为了防止丁晟回归仙职之后找回记忆，事情败露，所以就对丁晟再三设伏，不死不休。
　　此人心思狠毒，又手段狠辣而又缜密，一次次设下险境却不留痕迹，叫我防不胜防。
　　只是不知，他今日找上门来，还在我面前挑明了身份，到底有何目的。
　　“听闻小唯姑娘就这么做了那丁晟的侧室，叫我好是心痛呢！”敖顺虽贵为北海龙王，却依旧是一脸猥琐下作的神情，“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如花似玉的，偏生就叫一个凡人得了便宜去，你说说，多可惜啊~”
　　说着说着，敖顺竟然站起来了，欺到了我的身前，拿手伸到我的脸前，想要抚上我的脸颊。
　　我伸手一挡，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嫌恶的说：“广泽王还请自重，我只是这九重天上的一介灵宠罢了，担不得广泽王的恩宠，广泽王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说明了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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