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琳琅阁（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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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直播大厅的小黑屋出来，石铮玉走进了一间电梯。
一进电梯，刚刚那股让人不受控的痴迷感立马消失了。石铮玉后悔起来，刚刚为什么要图一时嘴痛快和系统叫板？自己本来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他已经受够了坐电梯。在海辰大厦坐了电梯，在丽花公寓四号楼他也坐了电梯，每一次都将他带向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境地里。这次也不例外，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心跳加速，背后出汗，身体越来越燥热。
电梯在快速地上升着，冰冷的金属壁上没有任何楼层的显示。这种未知感更加剧了这种不适，仿佛游乐场的那种跳楼机，先将人带到最高点，然后随时坠落。
好在电梯终于停了，没有臆想中的突然坠落，而是像普通的写字楼电梯一般，在“叮”的一声之后，电梯门打开了。
石铮玉赶紧出了电梯，再坐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了。
入目是宽敞明亮的走廊，地上铺着图案繁复华丽的地毯，两边的墙壁上挂着考究又令人看不懂的画。走廊的尽头是另一扇门。
附近也没有什么其他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石铮玉只得硬着头皮走下去。走廊寂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越往前走，那扇门的情景看得越清楚。那是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一左一右是两个石狮子，门上还悬着两个红灯笼。从远处看就像两只红红的恶龙之眼。门匾上写着：琳琅阁。
中式元素？石铮玉喃喃自语：“这里到底是什么人？”
怀着敬畏，石铮玉轻轻扣响了门上的铜环。
大门自动开了。
依旧是繁复华丽的地毯，铺在一个会客厅里。与其说是会客厅，不如说是展厅。石铮玉的目光立刻被四周围的博古架吸引，和这里一比，自己的易居风水店简直就是个小摊子。架子上陈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品种繁多千奇百怪，有的像一个骨头，有的则是很普通的日用品，拖把、花瓶、甚至铁锤、扳手。
如果不是因为摆在精致的架子上，这里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型批发市场。
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物品也不例外，就算把一个锄头放到天鹅绒的垫子上，它也会看起来像是金子打造的。石铮玉忍不住啧啧赞叹，心里萌生了等赚到钱，然后给风水店装修一下的想法。
“请不要触碰！”
四下里没有人，石铮玉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过了好几秒，才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看不出具体岁数，等他立定越走越近后，石铮玉发觉他的身形比自己还要高一点。虽然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插在黑色西装裤的口袋里，露出来的半边脸始终笑眯眯的，但整个人看上去贵气又冷峻，不像个好惹的主。
手腕上的貔貅开始发烫，周身变得乌黑，直觉告诉石铮玉，这个人比鬼还要恶。
男人微笑着颔首，“我的这些东西都很凶恶，常人触碰的话，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石铮玉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系统所说的幕后老板，奸商！
尽管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挤出笑容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你好，我是新人主播石铮玉。”
男人邀请石铮玉到沙发上坐下来，指了指石铮玉的手腕，“你的貔貅好像并不喜欢我。”
石铮玉心里一颤，他竟然注意到了这点。
不过对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为难他，而是跟他讲：“红酒还是茶？”
“茶，谢谢。”
男人忍不住浅笑，给石铮玉倒了茶几上的茶水，一边自我介绍，“我这里叫琳琅阁，是这个直播间平台的最大赞助商，你们这些主播可以用经验值在我这里兑换道具。你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他一边说话，一边在留意石铮玉的反应。
石铮玉深吸一口气，“是的，我有点巨物恐惧症。您这里的视野实在太好了。”
阁主一怔，似乎惊讶于石铮玉并非是因为其他而紧张，竟然是因为这个。旋即笑道：“对不起。”说着，关上了中式窗的窗帘。
没有了窗外那轮巨大的月亮影像，石铮玉感到心里舒服多了。
“那里是哪里？”透过右边的落地玻璃窗，石铮玉隐约能看到远处脚下灯火通明的街市。
“鬼市。”阁主抿嘴笑笑。
石铮玉挑眉，“这么说，我已经死了？”
“还没有。不过差一点。假如你在副本里死了，那你就真的死了。”
石铮玉一贯平和，此时却隐隐有些愠怒，“通过一个副本的闯关情况，就可以定一个人生死？”
琳琅阁主喝了一口茶，“不，你们本来就应该死了。是主神给你们这些濒死的人一次活命的机会。”
“你是主神？”
“不，我只是一个商人。主神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和你们那个世界的人一样，赚取一些自己的利益。所以你说你不满我们的分成比例，还说我这样的奸商会断子绝孙，我觉得很有意思，就邀请你来坐坐。”
怎么这个话他也知道？！
石铮玉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已经完全没有秘密可言了。
阁主依旧笑着：“没关系，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还说个六啊！石铮玉讨好地笑道：“不不，不要了。您喜欢什么就拿去什么，我没意见。”活命要紧。
阁主给石铮玉倒茶，自己喝的却是酒。他轻轻晃动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琥珀色的液体，“你信怨气么？”
“我信。”石铮玉不懂为什么阁主突然话锋一转，开始说这个，“我家里祖传看风水的手艺，我太爷爷做过道士，我爷爷擅长给人看阴宅。”
阁主没有喝酒，而是起身带着石铮玉参观起他的这些博古架。“这些都是凶物，每一件都汇聚了浓浓的怨气。”他随手拿起一把菜刀，“比如这把刀，上面沾满了鲜血。一个懦弱的女人，用这把刀杀了她家里的所有人，以及她的左邻右舍，还有五六个欺负过她的混混。这把刀是有灵魂的，从它沾上人血的那一刻起。”
他扭头冲石铮玉露出了一个极好看的笑容，“那是一个凶险的新副本，我希望你在下一轮里不要抽中这个。”
阁主一样一样地给石铮玉讲这些东西的来历，石铮玉听得心惊肉跳，同时也很震撼。他头一次知道这个概念，原来物品也会有怨气。以前常听爷爷和父亲说，凶宅凶宅，那种死了人的宅子之所以凶，就是因为沾染了主人的怨气。如果是正常死亡的，不能称之为凶宅；只有死于非命的，那个房间就会很邪性。如果是年纪轻轻，阳寿不该这么短，然后就得病死了的，死之前待过的那个房子也是不大好的。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却是凶物。那些被杀人者、或被杀者生前触碰过的东西，沾过血肉、目睹整个过程。
在靠近门的一个格子上，红丝绒的垫子空着，阁主轻轻拍了拍那里，“这里原本放着尹眉的戒指。现在尹眉的怨气已经被你化解了，她也去了她该去的地方。那枚戒指也就没了怨气，相反它有了灵气。如果拥有它的人能利用好，它会发挥价值。”
石铮玉一怔，“尹眉的副本是真的？”
阁主笑容淡淡，若有似无，“这样的故事，你那个世界，每天各个城市都在上演呢。”
石铮玉沉默了，那倒是，有时候人比鬼可怕多了。凤凰男坑城市女的事，也听过不少。
阁主指了指石铮玉的手腕，“你那是上古凶物。”
事实上，石铮玉也注意到了，从他一进门开始，这个阁主就时不时瞟向他腕上的貔貅。他忍不住摸了摸貔貅上的珠子（老爹告诉过他，貔貅的头是不能摸的），这也是凶物？可太爷爷到他这一辈，没谁经历过凶险的事情啊！
石铮玉还在思索着貔貅的事情，接下来阁主说的话却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你店里的东西我很感兴趣，我想跟石先生做个交易。”
跟他做交易吗？石铮玉暗自打量着阁主，这个人看上去笑眯眯的，可直觉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见石铮玉沉默，阁主笑笑，自顾自说道：“你可以去你的世界搜寻这些凶物，卖给我。我给你经验值，换取你在副本里的时长。你从副本里活下来的次数越多，相应的你在你的那个世界里就可以继续活下去。副本里能兑换的时间有多长，你就能活多长。怎么样？心动吗？”
磁性温柔的嗓音，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魔力。石铮玉心动了，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个新人的初始时长不一样。
“我懂了。”石铮玉微微低下头，红光映亮了玻璃，“我跟你签合同。”
阁主不动声色地瞟了他一眼，“等价换等价，多退少补。”
隔着茶几的距离，石铮玉仿佛都能听到这个阁主在心里打得噼里啪啦响的算盘声。“好。”他想起来这个声音在哪听到过了，在他给直播培训中心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就是这个声音。
都是套路！
“欢迎常来！”折叠好合同，石铮玉感觉到阁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也对阁主笑笑，“祝阁主生意兴隆。”
“石先生！石先生！”
石铮玉听到有人不停地呼唤自己。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洁白的墙壁天花板，被单上的条纹提醒他这是在医院。
“我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谢天谢地，您终于醒过来了！”说话的是启星那个给他讲解的中年人，旁边还站着那个甜甜的前台小妹。
他这是又回去了？
中年人不知道石铮玉去鬼门关走了这一遭的经历，只差欢呼雀跃起来，前台小妹也松了一口气，“您刚刚在我们会客厅晕过去了，是我和老师给您拨打的120。石先生，医生给您做过检查了，说您心脏方面不太好。这可得跟您讲清楚，跟我们公司可没关系啊！”
石铮玉明白过来，她们是怕被他讹上。于是点点头，“嗯，那肯定是跟你们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谢谢你们送我来医院。”
“那……医药费刚刚我替您垫了。”
“我转给你。”石铮玉在床头摸了摸，前台小妹赶紧“贴心”的把手机递给他。
点开可怜的银行卡账户，石铮玉惊讶地发现，自己一穷二白的账户里，竟然平白多出了十万块钱。
是丽花公寓副本奖励的经验值！
石铮玉触摸手机屏幕的手微微发烫，这可真是个诱人又害人的条件。如果忍不住在这边花了这笔钱，那等回到那边去刷副本，就会没有经验值来续时长。可有钱，谁会忍住不花一点？
太可怕了！
他点进去后又退了出来，从另外一张尚有余额的银行卡上给前台小妹转去了垫付的医药费。
对方连连道谢，说了一大通话，石铮玉也没心思听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问前台小姑娘道：“你们公司在海辰大厦开多久了？我记得我上大学之前，那里不是还叫烨辉大楼吗？原先烨辉的老板呢？”
“这个……”被问到这个问题，中年人和前台小姑娘的脸色都像紫胀了的猪肝一样难看。
看到他们的反应，石铮玉心里有了一个念头。烨辉大楼，也就是海辰大厦，不就是个怨气满满的凶案现场？听说当时死了那么多的人，在京南，没有比那儿怨气更深的地方了。别的不说，凶物随处可见。
但和阁主签的合同里也明确说了，等价换取。如果自己带过去的东西“凶”得不够，也是不值什么钱的。
“唉唉，小伙子，你还不能出院呢！你这心脏问题不小啊！”看到石铮玉拔了吊水针，护士赶忙过来拦住他。
石铮玉讨好笑道：“我什么东西都没带，你总得让我回去拿点东西吧。”
护士很耿直，“那也不行！你只能乖乖躺着。”
“我知道，可我这是突然晕倒的，家里还有小孩儿没安顿好呢，我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护士惊异地打量着石铮玉，又看了看病历上的资料，25岁未婚，正要反驳他，石铮玉忙解释：“单亲爸爸，女朋友生下他就跟人跑了。”
“哦，那也怪可怜的。”护士不无同情地打量着石铮玉，人还怪帅的，怎么还被人戴了绿帽子？“准你一个小时的假，安顿好家里，赶紧回来啊！”
“谢谢！”石铮玉急匆匆地打车，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易居风水店里。
没想到在店门口，已经有一个胖子蹲在那里等着了。一看到石铮玉，胖子惊喜万分地站了起来，“石老师！你果然在这儿！”
“林一鸣啊，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按你说的一打听，我奶奶知道你们家店呢！说我爸我妈结婚的八字就是你爷爷给合的。”林一鸣怪不好意思的。
石铮玉想起来了，自己应该是在阁主那里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才比林一鸣出来的迟。
他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个计时器没有了，原本计时器的位置上是一道如手环一样的黑色印记，乍一看像一个古怪的纹身。看来这也是和那边世界的契约，躲是躲不掉的，只能暂时回到这个世界里来。现在的寿命等于是借的，也是自己争取来的！
“我记得你跟我差不多时候回的直播大厅，你怎么才回来？”林一鸣看了一眼石铮玉身底下穿的病号服，石铮玉也看到了林一鸣身上的病号服。
好家伙！要是路过的人不知道，还以为两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人。
“你就别多问了，想不想跟我一起赚钱？不，赚命！”石铮玉拍了拍林一鸣的肩膀。
林一鸣眨巴眨巴眼睛，“想啊！不过怎么赚？”
“我跟一个恶魔做了交易，这些你都不用管了。总之你要愿意的话，我就正式聘任你为我店里的员工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多个人多一个帮手也好，除了海辰大厦，石铮玉还在盘算着哪里有凶宅。
这时，店门口的风铃被碰响了。
“请问石邈老师在吗？”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年女士，长得挺好看，但气色不太好，一脸的愁容，很疲惫的样子。
石铮玉站起来，“石邈是我父亲，他刚刚过世了，我是他儿子。”
女士的脸上不乏失望，正要转身走。
林一鸣赶忙指了指石铮玉，“他是石老师亲儿子，小石老师！祖传的手艺，我跟你打包票他很灵！我刚刚请他帮我看过宅院，我以前住的凶宅！都是他帮我化解的。”
大概是林一鸣长得比较可靠，女士对石铮玉多了一点信任，她重新转身走了进来，坐到了石铮玉他们对面。
石铮玉发觉雇佣林一鸣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他给女士泡了茶，“您坐下慢慢说。怎么称呼？”
对方神色忧伤，“我姓顾，我女儿病了。”
林一鸣尴尬地笑笑，“这个我们看的是风水，看病……”
石铮玉制止了他，认真地问道：“什么病？”
“她总说她有男朋友，可问她是谁？她又说不出来那男人是干什么的、住哪里，最近总是一言不发，盯着空气发呆犯花痴。开始我以为她是追星了，忍不住偷偷看了她的手机和电脑。”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女士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侵犯了女儿的隐私权，这样不好。
石铮玉宽慰她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能理解。”梁静从来不会这样做，什么都尊重他，但此时他反倒有点羡慕这个顾女士的女儿。也许梁静也是这样关心妹妹的吧。
听到了石铮玉的宽慰，顾女士半是欣喜地抬起头，对石铮玉的信任又上升了一分，接下来讲述时，脸上的表情却带了一丝惊恐，“我在她空间私密日志里发现，她真的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她字里行间表达的都是对这个男人的痴迷和喜爱，甚至能详细地描述出对方的长相，同她交往的细节。”
“那会不会是？”石铮玉无奈地摊了下手掌，欲言又止。
顾女士连连点头，“我知道你们乍听都怀疑我女儿是精神出现了问题。我和我先生都已经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了，一方面她很抗拒，觉得我们无聊，另一方面从诊断来看，她的精神和心理上都没有什么问题，逻辑、行为也都正常，就是一个正常的谈恋爱女孩的心态。医生认为，也许我女儿真的只是暗恋了某个人。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没有人比母亲更了解自己生的孩子。您说我女儿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石铮玉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枚尹眉的戒指，“这样吧顾女士，这枚戒指或许对你女儿的‘病情’有帮助。你给她戴上，或者偷偷放到她的枕头底下。暂时就不收你的费用了，但麻烦您务必保管好。”
顾女士没想到石铮玉是真的愿意相信她所说，而且还不收费，于是连连道谢。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琳琅阁（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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