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心一意》时光机器猫

5、第五章

　　“哎，小易呀，好久沒来了，这还喝了酒。今天别喝姜撞奶了，阿姨今天熬了绿豆糖水，清热解火。你这孩子这么晚才过来，早知道说一声呀，给你留份双皮奶。你们年轻人喝酒了就不会好好吃东西，阿姨进去帮你看看，还有没有卤鸡爪，给你拿几个吃。”
　　姓陈的夫妇，是一对老实的生意人，在这一片住了几十年，一直舍不得搬走，儿女又不在身边，老两口闲不住，就一直还是开着这家“陈记甜品”，男主人在厨房忙活，女主人担当收银和服务员，做的都是街坊和熟人的生意。因为东西干净，味道好，生意一直不错。老两口认识了易懿十几年，一直很喜欢这个爱笑有礼貌的男孩子，把他当自己家的小孩一样，关心照顾，也让易懿在这里很自然，常常有时间就来吃吃甜品陪老两口聊聊天。老两口的感情和睦，生活平淡而充实，一直是易懿最渴望的爱情的样子。他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因为工作繁忙，与家人聚少离多，再加上父亲本身性格比较严肃，母亲又更在乎自己的生活品质，导致整个家庭很难有平常人家的温情，反而在一家普通的糖水店，能找回这些被人真切关心的温情。
　　其实易懿那么恨他妈也不是别人眼中母亲改嫁之后，孩子的逆反情绪，而是在对待家庭和儿子的事情上面，张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
　　易懿的父亲是一名警察，而她的母亲是一名钢琴教师，年轻的时候男才女貌，通过相亲认识后迅速结婚并生下了易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的感情问题也就凸显出来了。张颖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一直自诩自己是艺术家，双手是用来弹奏美妙的音乐，而不是烧饭洗碗的，所以家务一直是由请的阿姨来负责的。但是有一个挑剔的女主人，再勤快能吃苦的阿姨也呆不过一年就会被辞退，而易懿的父亲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工作时间非常不固定，而且特别忙碌，而家里的事情还要牵扯他的精力，脾气开始变得不好，对妻子也越发不满。易懿的母亲，觉得维系婚姻的爱情都没了，自然对家里的事情和孩子就更不上心了，每天热衷于各种插花，打网球等娱乐活动，根本不管易懿的学习和生活，恶性循环，夫妻俩感情越来越差。易父是一个非常传统负责任的男人，面对妻子对家庭的不管不顾，他不得不一边忙工作赚钱，一边照顾孩子的学习和生活。在易懿高三的时候，由于对孩子学习的重视，易父更是坚持每天回家检查孩子的作业关心他的学习情况，辅导好儿子后再去办公室加班，时而晚上两三点才能忙完回家，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甚至忙太晚直接在办公室凑活一晚。
　　易懿记得那是高考前两个月某个周四的晚上，刚出了模拟考的成绩，他的数学非常不理想，直接影响到年级总名次退步了一百多名，老师直接打了电话给他父亲，让他给孩子好好做下心理疏导，千万不要影响随后的冲刺复习。易懿知道他爸最近在跟一个很重要的案子，这几天都是在他睡了很久之后才回家，检查他的作业情况，并用小本子留言的方式同易懿聊天，而等第二天他起床吃早餐时，阿姨都会告诉他，他爸已经出门去上班了。所以，在老师通知了家长之后，易懿这个礼拜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能明显从未刮的胡子，杂乱的头发看出父亲的疲惫。但是，看到易懿回家以后，平时严厉的父亲却一改常态，像朋友一样和易懿分享自己高考前的心态，还说自己当时考试前紧张得几夜睡不着觉，结果上课的时候直接晕倒了，用自己的糗事来告诉儿子紧张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反而会让结果越来越糟，好的心态也是通向成功的能力。随后，易父又让易懿把卷子拿出来，一个一个和他分析，鼓励儿子，这些他只要抛开临近高考的压力，绝对可以做到很好。这一晚上，让易懿收获特别多，除了缓解了长时间备考的紧张，也觉得和自己平时有点害怕的父亲变得非常亲近。两父子一边聊天，一边交流学习，时间一转眼就接近11点了，易父忽然面色有点发白，捂着自己的胃让易懿去给他倒热水。一年前，由于易懿的年纪大了，易父觉得老是有个阿姨在家会让孩子觉得不太方便，所以只请了钟点工，每天定时来家做饭打扫卫生，晚上的时候只有家里人在，而易懿的母亲最近迷上了旅游，约上了一群小姐妹出去玩去了，如今家里就剩下了这两父子。易懿知道父亲的胃病又犯了，赶紧去烧水找药。家里的药都是易父买了备着的，可如今胃药已经吃完了，易父又由于太忙没及时补充，导致他找遍家里也没有适合的药。正在易懿准备出门去帮父亲买药的时候，父亲的电话响了，这手机铃声变得越来越大，在易懿的耳朵边循环，让他很不安。
　　“喂？人找到了？不要打草惊蛇，我现在马上回办公室，你通知一下兄弟们，在办公室等我一起出发。”易父强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喝了口热水。“儿子，你拿了驾照也有几个月了，今天就让你送爸爸去单位了，爸爸检验一下你的技术。”看着父亲强行从有些苍白的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易懿想劝父亲留在家里的话堵在嘴边。
　　易懿在寒假的时候满了十八岁，因为从小就喜欢车，所以一直缠着父亲教他，可是他爸没有时间，又怕教得没有学校好，于是把他送进了驾校，让专业的教练带，也通过正规的考试取得了驾照。但是有教练陪着和自己单独开车是两码事，从后视镜看到父亲斜躺在后座上休息，易懿紧张的握着方向盘。
　　春夏交替的季节，雨水是最多的，本来夜幕降临，开车就需要非常专注，现在又下起了雨，易懿觉得视野都不好了，开得又紧张又小心，是不是还回头看一下后座上的父亲，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舒服点，虽然心里知道热水的效果很悠闲。
　　“嗯……”一声特别轻的呻吟却轻易的被时刻警惕的易懿捕捉到了。
　　“爸，要不我们现去买药吃点东西吧，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没事，我办公室一直备着药呢，也有吃的，你安心开车把。”
　　父亲的安抚并没有让易懿舒心，反而更加担心，由于想让父亲少受点苦，忍不住加快了车速。由于时间较晚，路上并没有多少车，易懿一边开车，还抽空留意后座的状况。忽然，对面一辆开车大灯的私家车车速快，为了超过前面的车，强行压了黄线，车身半个已经到了易懿的车道上快速的向他开来，由于自身车速也不慢，易懿躲闪不及只能强行右转，由于缺乏经验，易懿并未留意右边后视镜，并未意识到危险不仅来自前方，可能来自后方。一辆大货车从后方驶来，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直接撞上了试图变道到右边的易懿车的车后轮位置，易懿只感觉到车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一顿天旋地转之后感觉自己前面的视线倒了过来，隐约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便逐渐失去了意识。
　　易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隐约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等他醒过来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是本应该在老家的爷爷奶奶，二叔以及妈妈都在病床边守着，奶奶一直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抹眼泪。
　　后来的事情，易懿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从奶奶的嘴里得知货车直接装在了父亲坐的那侧，由于易父靠在门上，受到了最直接的撞击，脑补受了重创，在送到医院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而易懿因为在前排，翻车受了点皮外伤，左手骨折，脑部脑震荡，虽然也不轻却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昏迷了十几个小时。
　　父亲的突然离世，给易懿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无法上学，每日在家呆着，晚上睡觉也容易被惊醒，耳边总是响起那晚大货车绵长而刺耳的鸣笛声，后来更是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靠坐在床头直接到天亮。二叔由于老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易懿醒了就赶回去，等过几天再来操办大哥的葬礼。易懿的父亲是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和两位老人，自从易父来了城里工作了之后，家里的条件也渐渐好了起来，盖起了小楼，弟弟也承包了一块鱼塘，做起了小生意。大儿子的突然去世，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每天以泪洗面，还要留下照顾生病的孙子，家里一直被悲伤笼罩，可能唯一与这份氛围格格不入的就是屋子的女主人了。
　　终于，在葬礼前一天，家里爆发了第一场大争吵，原因是因为母亲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父亲的墓碑上，担心以后不好改嫁。这轮争吵的结果直接把爷爷气得生病进了医院，第二天的葬礼也操办得特别匆忙。看着爸爸变成了一座冷冰冰的墓碑，易懿自己的天空都黑了，在这个时间觉得自己特别孤独。
　　本来二叔和奶奶是坚持把易懿带回家养的，但是一向不怎么管他的母亲态度非常强硬，以乡下条件太差为由强行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也彻底和老家的人翻了脸，以后再也没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