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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见另一个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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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另一个自己,手中的书滑到了地上。
一旁是四处穿梭的,酷似各个电影明星的机器人服务员,角落里,几个转基因人正因最近发现的一个黑洞而争吵地面红耳赤,没有人注意到这儿。这是一次上流社会的晚宴,才出院的我也应邀来参加。
我的父亲是大联盟的议员之一,母亲是转基因人,曾研制出超光速通讯设备,也正因为这显赫的身世,使得我已享受某些高尖科技。一个月前,我在奥林匹斯山散步时,一不小心被陨石砸中腿部,全身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几乎粉碎,这运气也是绝了,于是乎,我请了一年的假,来到菲尔塔星——银河系中最美的星球,全人类目前的度假圣地,散心。
事实上,旷一年的课对我来说,毫无影响,由于生物芯片的发明,所有的知识早就储存在我的脑海里,所需要的只是去更新一下。如果愿意,我甚至还可以将我的记忆改得千奇百怪。
菲尔塔星是在三十年前发现的,刚发现时,它的重力还不到地球的百分之一,所有的东西都漂浮在空中,现在通过重力加大,大部分的建筑所在区已经能够在地下扎根了。对,大部分,在某些地方,房子仍然在空中飘浮着,譬如说,这儿。
但是我怎么可能想到,我会碰到这样的一个人。面前的人拥有和我一样的面孔和身材,一样的深蓝色眼睛,一样的金色头发,甚至于,一样的粉色公主裙。整容技术早已经被禁止——有人利用它改变自己的指纹,虹膜和声带,借以逃脱大联盟的追捕。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我和她之间,有一个克隆人。
在医院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听说父亲已经签下克隆协议-----克隆出一个长相,身材乃至记忆都和我一样的克隆人。因为前段时间埃里斯托星才发生了袭击案件,袭击者伪装为普通人,袭击了一个高官的家人。为了试验这尚不成熟的技术,同时为了保护我,他才签下了克隆协议。难道,那就是克隆的我?不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但是,不能放松警惕。
我最近总是觉得怪怪的:在记忆里,我应该喜欢甜甜的可可,但我发现,我更倾向于喝带酸味的柠檬味的柠檬清除,在记忆中,我应该喜欢粉色的,有着浓浓公主气味的蓬蓬裙,我却发现,我却发现,我更偏向于蓝色的拖地长裙:在记忆中,我应该活波开朗,喜爱恶作剧,可我发现,比起与父母打闹,我更希望在房间里捧几本书,在记忆中,我应该喜欢高傲的猫,可我觉得安静的水母比猫好看的多。
“你好,我是晓。”我和她同时微笑着,向对方伸出了手。
我忽然间想起最近的全系通告:有个克隆人在杀了自己的原版之后,冒充原版生活了二十年,在此期间,她又杀了七个知道内情的人,且将杀人现场伪装成意外。
冷汗从背后冒出,我轻声唤道:“小娜。”
我手腕上的手链亮了,在半空中投影出一只三维的波斯猫。这是我人工智能,在二十年前,大联盟通过了一项协议:人工智能智能只可以生活在一定的网络中,通过电子设备与人类交谈,并在某些领域受人类的控制,严禁生产人工智能机器人。因此我们只能见到它们的投影。现在,我将它召唤出来,只希望它能在我发生“意外”之时,将消息传到网络上。
“要不要出去走走?”我向着对面的人发出邀请,外面的人比较多,她想下手可就难多了。“好呀。”她笑着回应。
按照时间来说,此时应正值盛夏,天气中却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看来有人去天气站定制了这一天气。明明是我要求出去的,她却将我拉着向前走去。她是想把我带到哪儿?幽暗的小巷?还是昏黑的屋子?是掏出激光武器把我杀了?还是让我在屋子里慢慢饿死?呵,我不会上当的。
昏黄的街灯点缀着路面,我们路过一个小湖,一群小孩子将营养馒头分给水里成群的荧光鱼,一只蝴蝶从空中飞过,留下一道绚丽的痕迹。天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你知道吗?”她放慢脚步“倒影与本体,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它们是两个有联系的个体。”“啊?”我一愣,那蝴蝶钻到水中,也变成了一只荧光鱼,摇曳着尾巴,过来抢馒头。
也正是这一愣的功夫,我脚下的路面开始龟裂,一块一块的泥土升上天空,一旁的草地,早已变成了深深的大坑“重力控制器失去了效果!这怎么可能?”我怀疑且愤恨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她,千算万算竟没有算到此招!小娜在我脚边焦急地蹦来蹦去,身边的泥土已经浮上半空,而星际警察——我忘了一眼头顶的星空,几个小小的红点正在飞快地放大,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在他们赶来之前,我会先行死去。
失重的感觉并不好受,我们漂浮起来,四周皆是碎石,无处可逃,最终,我们会升到高空,再因缺氧而死。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她,她正歪着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神色,她望了望脚底,似是自言自语道:“一秒钟,一秒钟够了。”容不得我多想,她举起左手,手链渐渐变化,成为一个小型的炮筒,下一刻,两束光束从炮筒飞出,聚焦,再爆发,清空出一片空白。“那是…”我刚想说话,却被她用力推出,穿过空白中聚集起来的尘土,出了失重范围,轻轻地落到地上。那是小型的分子分解器,能将一定范围内的物体分解再重组,重组之后那个范围内就只剩尘埃了,每次用过之后要进行超长时间的充能。小娜出现,绕着我转了一圈,发现我没事后露出一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居然有那种东西,这怎么可能,连我都没有。只不过,她有那种东西为什么之前不对我用呢?咦?不对,我猛的站起来,看向碎石堆,一个脆弱的身影在里面四处乱飞,像笼子里濒临死亡的小鸟。“不——”我扔下了之前对她的所有怀疑,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一束红光到达地面,许多人从飞船里跑出来,分成两路,一路向着她,另一路则将一个薄薄的东西扔进坑中,一瞬间,漂浮的泥土纷纷落地。一队人将她扶了过来,她脸色惨白,可笑容依旧灿烂,表面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很明显,是内伤。一旁的队长皱了皱眉,取出一个手电筒模样的东西,在她身上一扫,白光闪过,她的脸色立刻好起来,她摆摆手,谢绝把她送去医院的邀请,最后,那队长无可奈何地行了一个军礼,带上队伍走了。
“耽误了一点时间,看来要快点呢。”她似是嗔怪的嘟了嘟嘴,拉起我的手,快步跑了起来。
我们穿过雪花,穿过磁悬浮车,穿过一间间模仿上元时代的店铺,最终走进了一间名叫:love and freedom的咖啡馆。我们在窗户边坐下来,她问我:“你要喝点什么?”“柠檬茶。”我笑着说道。她诧异了一下:“好,一杯可可,一杯柠檬茶。”很快,饮料被端上来,她轻轻地呡着可可:“你可知道,我在二十天前就来过这里。”黑黑的巧克力沾在她的嘴唇上,像一只缩头缩脑的猫。“那时候,我刚刚好,父亲告诉我科学家要尝试一项新技术,那就是植入记忆,他说,作为一个议员,他要身先士卒,于是,决定克隆出另一个我,如果成功,那个人会与我相同的容貌和记忆。我与他大吵了一架,夺门而出,来到这儿,我认为,他不爱我了,那天我就是坐在这儿,独自一个人喝着可可,紧接着几天,我都不和他说话,第五天,我去了研究室,看见另一个我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带着巨大的头盔,她看起来真得好可怜,于是我原谅了我的父亲,他是被逼的,我发誓,我要好好的对待另一个我,她就是我的妹妹。我最信任的人。”
不远处传来烟火的声音,我将柠檬茶喝尽,摘下手链,将它与桌子上的电脑连接,裸露的手腕上,赫然有着一个小写的“c”(clone)。波斯猫的形态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定格为一只半透明的海月水母,它摆了摆触手,甜美的童声通过那个微型耳机传来:“欢迎你,做回你自己”。公主裙开始变长,变蓝,拖到地上,那才是我喜欢的款式。
有着金色卷发的机器人服务员走上前来,递给我们一人一个小铁球,不远处,各种形态的烟花在空中停滞,我们跑上楼顶,将小球扔上天空,它们交织在一起,化作焰火洒下来,突然间,她对我伸出手:“你好,我叫晓。”我迟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你好,我叫潇。”
满天焰火中,我俩笑着拥抱在一起。
“咦?你哭了吗?”突然间,晓问我“是雪花。”我笑了。
烟花再次飞旋上去,我成了大联盟某议员的家庭中的一员。
我笑得开心,这与我曾经的身份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一个克隆人,一个杀了自己原版的克隆人。
一个越了狱的克隆人,一个袭击了自己“父亲”的“女儿”的克隆人。
我叫晓,我不是潇,我不是任何人,我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