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待衍归》念勋

2、第二章

　　“阿衍？你在吗？“苏素敲了敲儿子的房门。
　　等了一会，听到低低的一声“嗯“。苏素端着牛奶推门进去，看着坐在桌子旁发呆少年头上的发旋儿，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
　　“阿衍，最近在学校累不累？有没有同学欺负你？江白那孩子常去看你吗？“
　　少年轻轻的“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苏素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转身走出房间。
　　十七年前，苏素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全家喜气洋洋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却在薛衍三岁时，发现他仍然没有开口说过话，在医院检查了一圈，医生确诊为自闭症。
　　可是薛衍和普通的自闭症儿童却不太一样。
　　虽然很少说话，不与他人交流，常常发呆，智力却没有减退的趋势，反而高于同龄人。并且不是完全的闭塞。
　　苏素多年来找了很多医生，但是没有一个医生能够准确说出薛衍的状况到底是不是完全的自闭，毕竟很多时候，他看起来更像仅仅是不爱说话。
　　和父母会完整的交流，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江白也不排斥交流，但对其他的一切人，不会产生任何语言甚至视线的交流。
　　苏素一直安慰自己，也许仅仅因为儿子的性格有些孤僻罢了。
　　微凉的风吹进半开的百叶窗，吹起了少年柔顺的黑发，少年眼中，十七年来，第一次亮起了点点星光。

　　“早上好啊，薛衍。“
　　江白是个笑起来眉眼弯弯，阳光潇洒的少年，江家和薛家关系很好，就住在隔壁。
　　江白说完就低下头准备跨上车子，反正薛衍基本不会给他回应，等也是傻等。
　　然而，少年微哑的嗓音忽然响起：“江白。“
　　江白这次是真的傻了。虽然认识了十七年，从穿开裆裤起就是睡一个床的兄弟，这还是薛衍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江白猛的抬起头，发现薛衍正用打量并且疑惑的目光盯着他的脸。
　　江白：“？？？我脸上有东西？”
　　薛衍顿了一下，“没有。”然后转身跨上自己的车子，却发现——蹬不动。
　　回头发现一只爪子挂在他的书包带上，江白眼巴巴的望着他：“诶，薛衍，我一直以为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没想到啊，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叫我名字！真的是太受宠若惊了我！”
　　薛衍眉眼间浮出了淡淡的嫌弃。
　　江白狗腿的笑笑，松开了薛衍的书包。
　　薛衍头也不回的骑走了。
　　江白在原地傻兮兮的笑着。

　　江白把车子推进车棚，四下找着薛衍的身影。果然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发现了他。
　　他直挺挺的向前走着，仿佛视线里除了目的地其他都不存在，周围的女生偷偷的跟在他身后或是旁边，但都固守着一段距离，是大家共同达成的协议——不去打扰薛衍。
　　学校里有张广为流传的校草排名表，第一是温润如玉的萧煜，第二是开朗阳光的江白。但是众多女生心目中却都偷偷藏着个“白月光”，就是现在那个目不斜视一心走着自己阳光大道的薛衍。
　　虽然高中两年的时间里薛衍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句，那双清冷的眼睛也从不看任何人，但全校女生几乎自诩为薛衍的“守护者”，更诡异的是，大家都默默达成了协议，不去打扰薛衍，只默默的守护。于是私底下男生们从来都不会讨论薛衍这个自闭症少年的话题，曾经有个男生看不起薛衍，偷偷骂了他一句装清高，被一个女生听到了，不出一星期，这个男生被全校女生孤立了。江白默默的感叹的一下女生的战斗力，赶紧跑了过去，在女生小声的惊叹声中和薛衍并肩走进了教学楼。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空气漂浮着淡淡的青草和泥土的清香，温辞满足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要感叹一下这美妙的感觉，但是不慎乐极生悲——手一个没扶稳湿漉漉的树枝，仰头就跌了下去！
　　“啊！——”
　　“砰！——”
　　薛衍呆呆的盯着这个突然从天而降压倒了他画板的女孩子，温辞不知怎么的就从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那么点儿惊讶。
　　薛衍的手臂还保持着拿着笔向前伸的姿势，画笔软软的毛戳在温辞脸上。刺刺痒痒的感觉像直戳进了心里。
　　少年的轮廓逆着光，看着有些暖。
　　那双好看清澈的眼睛里一反往常的平静无波，闪烁着复杂的光——好奇，欣喜，疑惑……
　　温辞盯着那双好像散发着光芒的眼睛，心中的小人已经开始跪地祈祷：
　　“阿弥陀佛哈利路亚，这个家伙看起来有点可口。”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薛衍清醒过来，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思考了一下，向坐在地上的温辞伸出了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的像是精心雕刻出，温辞这个隐形手控已经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果断握上去，借力站了起来。
　　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努力回忆着柳洛给她科普的《撩汉法则》里面是怎么搭讪来着？
　　…….不行，没有符合这种情况的啊？
　　难道说：“不好意思从天而降真是吓坏你了？”
　　温辞原地纠结了三秒，果断放弃，调整出一个最灿烂的笑脸，凑到薛衍面前去：“同学，不好意思呀，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买个新画板赔给你！！”
　　刚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去捡躺在地上的画板：“但是这画……”薛衍的动作却更快，从她手中抢走了画板，藏在了身后，脸色微微涨红。
　　温辞有点尴尬，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不看了不看了。这画我可能赔不了你了，对不起啊。”
　　薛衍铁打不动的面瘫脸里几不可察的藏着几分慌张：“不用。“
　　温辞忍不住腹诽——这孩子该不会在画小黄漫吧，紧张成这样。
　　薛衍绕过温辞，把画板扣到地上，开始收拾画笔和颜料。
　　温辞看着他那一脸专注“请勿打扰“的模样，想了想还是走开了。

　　“姐，你说在湖边画画的？是不是总是一副面瘫脸？长的还有那么点点点好看的？”陆折瞪大了眼睛确认着。
　　温辞对准陆折的脑袋就是一个爆栗：“嫉妒人家就直说，那叫有点点点好看？明明是太好看了！神仙颜值！”
　　陆折捂着脑门小声抱怨：“也就你们女生喜欢他吧！哼！”
　　温辞托着下巴，回想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他叫什么名字啊？”
　　“薛衍啊，就是那个自闭症，到现在加起来也没说过五句话的。不怎么听课，经常去湖边画画，因为特殊，老师也不怎么管他，但是居然还能稳坐校前三，也是个人才啊！”
　　温辞：“这么厉害？！”
　　陆折：“……姐，你一个长年稳坐校第一的人就别惊叹的那么过了好吧？你也不是个正常人啊！“
　　温辞默默抬起了手。
　　陆折：“我错了。“抱头逃走。
　　薛衍。
　　薛衍。
　　温辞在心里默念。
　　男人，我温氏霸总对你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