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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颠水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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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灯晨起,浪恶飞花。
秋,已深。
冷风吹过,却不见一丝寒意。
圆月,十五之夜。月是分外的圆,亦是那样亮。
凌乱的头发在落叶中飞舞,却止不住两滴泪从脸上划落。
“爹”,一声长啸,震颤着整个山谷,与这月圆之夜十分相衬。
一丝乌云遮住月光,似要暗示着什么。
只一瞬间。
“亡父冷秋山之墓”,月光乍现,映出一行大字。
青年长跪在坟前,任眼泪划落。
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流泪,亦或是最后一次。
“寒儿”,青年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一片树叶从四目间掠过。
“爹”,青年不知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口中也许只有这一个字能发出声音。
对面的灰袍老者银须飘舞,鹤然立于坟上。
老者的嘴边挂着微笑,眼中却是一种异样的神色。
也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算他自己。
一. 山颠水寒
(一)
清风徐徐,天已渐亮。
晨雾散去,现出山谷中的大宅。
“拨云山庄”,正门中央上的大匾上写着。
庄主,华山六剑求见。下人跑到大厅中道。
哼。石之九端坐在椅子上,眉头一挑,嘴角挤出一丝冷笑。不到三十的年纪,棱角分明的五官,雪亮的眼睛射出阵阵杀气。
天下无敌。
至少石之九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知道了。石之九道。
已经是第二十个向他来挑战的了,石之九不知在想什么。
的确,自从他以‘拨云剑’成名以来,可以说是没有遇到过敌手,难怪他这样自信。
天下无敌,他现在当之无愧。
武当三决,少林四僧,峨嵋剑阵,崆峒五老,南海双煞……
已不知有多少人来到他的“拨云山庄”挑战。
但结果却只有一个。
那就是,失败。从此江湖上再有人提到石之九的时候,不免都感叹,他的确没有败过。
石之九站起身来,向大厅外走去,迎面射来一缕阳光,照在他不可一世的脸上。
他并没有带剑。
不,也许他带着那把碧霄剑,可是从没有人见他带在身上。
直到自己的喉咙发热,一股血流下。那时,也许有人才会看到那把真正的碧霄剑。
一把真正的剑。
剑客的剑。
在手中,亦或在心中。真正的剑客从不轻易出剑。
石之九是这样,他甚至不想让对手在倒在自己面前之前看到那柄剑。
石之九是真正的剑客。
碧霄剑也的确是柄好剑,剑客的剑。
除了他恐怕真的没有人有拿起它的资格,就连华山剑的当家刁准等等。就连他们也配不上这柄剑,这柄好剑。
石之九却能,碧霄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碧霄剑。
人剑合一!
石之九并不这样想,也许那柄剑不仅仅是为他所造,而是与生俱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华山六剑?石之九已来到院中,见面前早已站定六个青年,清一色的白衣,显得十分威风。石之九撇了撇嘴,根本对这几个人不屑一看,背着手站在原地。
你就是石之九,我们兄弟六人奉师父之命特来讨教你的‘拨云剑’,中间的年轻人道。
石之九并没有说话。
请石庄主赐教,六柄剑已出鞘,在六人手中。
刁准为何不来,怕没命吗。石之九终于开了口。口气中虽带着蔑视,嘴角却挂着笑。他听腻了江湖上把他叫做剑客 ,对于石庄主这个称呼他却很满意,所以他笑了。
要知道,能见到石之九笑的人真是不多。
师父。几个白衣青年先是一愣,在他们心中师父是真正的剑客,难道为了打败石之九还用的着师父?他们还未曾想过,尽管石之九在江湖中的名头无人不知,但是年轻人却是更加狂傲,竟没有把面前的这个人放在眼里。
出招吧,我们便可代替师父,一个白衣青年有些不耐烦。
他会来的。石之九说完转身离去。
几个白衣人还没听清,见石之九转身走了,心中怒火不由窜上脑门。石之九,你竟不把我们华山六剑放在眼里。白衣人怒道。
不,不该叫白衣人,该叫他们华山六剑。
石之九头也没回,向前走着。
华山六剑怎曾受此大辱,纷纷向前纵去。
六柄剑已刺出,六柄狠毒的剑。
用剑的人更毒,六柄剑刺向石之九后背六处死穴,即便有一剑刺中,石之九将不再会是石之九了。
但石之九现在毕竟还是石之九,一个真正会用剑的人,即便六个人没有看清他是怎样出剑的。
六柄剑应声落地,也是六柄好剑,只是在不同的人手中,他便不一样了。亦或狠毒,亦或无情,亦或别的什么。
华山六剑看见的仍是石之九的后背,在他们的印象中石之九好象并没有转身,但是六柄剑显然已不在自己手中,而且手腕上都多了一道伤口。
难道是真的,华山六剑仍然如在梦中。但是,一股血腥味已飘入他们鼻子里,并伴着一丝杀气。
石之九已走出很远,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望着地上的剑,六个白衣人不得不相信。
他们败了,而且败得很惨,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败的。
苦苦练了十几年剑,竟在一招中被击败,对谁来说都是残酷的,更何况是华山六剑——以剑闻名天下的华山派。号称‘决凌剑’刁准的六大弟子。
竟联手也接不下石之九的一招。
有何脸面去见师父,六人捡起地上的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要死别在我的院子里,输不起吗。远出传来石之九的声音。
六人茫然,石之九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说得对,六人心道。大不了过它个十年二十年再来与他比剑。要不然华山派的人都丢到天上去了。六人收了剑 ,用白布缠住伤口,转身向山下走去,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不免回头望望。
“拨云山庄”四个大字金光闪闪。
六人点点头,这里也许是改变一生的地方,这里曾有一个真正的剑客,也曾有过六个剑客自称的人,他们想着。
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石之九抬头向大厅中间的椅子上望去,一个绿袍的中年人正品着他的那壶龙井,俊朗的脸上挂着笑,正看着石之九。
古飞雪,石之九见到他便莫明的高兴。
的确,古飞雪的确不一般。
朋友,他是石之九唯一的朋友,从小便和石之九长在一起。
你小子什么时候来的,石之九笑道。也只有在古飞雪面前,石之九才能快乐起来。
有些时候,石之九也不是那样冷酷。
茶不错,古飞雪似乎没听见石之九在问自己,还是端坐在椅子上品着那壶龙井,石之九的龙井。
给我留点,石之九笑着向古飞雪走去。除了剑,茶是他的最爱。也许龙井的清香与他的剑气冷残十分不相衬,但石之九却不这样认为,他同样也离不开龙井,紫陀山的龙井他一日也离不开。
石之九已经坐在古飞雪身旁的一把椅子上,古飞雪递给石之九一杯龙井。
茶不错,古飞雪仍悠闲的品着茶,全然当石之九不存在。
石之九接过茶品了起来,仍笑脸如花。难怪,他与古飞雪已有数月未曾见面了。要是换作旁人,怕是未曾碰到他的茶,便已不能知道龙井的滋味了。
两个人一起品着茶,谁也不说话。
不错吗,不到半个时辰,古飞雪放下手里的茶壶,终于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澈的眼睛。
哦,石之九没有说什么,也放下了茶杯。
华山六剑来头可不小啊,古飞雪接着道。
哦,石之九好象只会说这一个字。
过了几招,古飞雪仍不罢休。
一招,石之九终于说出两个字。
石兄的‘拨云剑’当真是天下无敌了,古飞雪有些调侃的语气。
不提这个,石之九道,这些天你都是去了那儿了,有什么新鲜事,都跟我说说。
倒是没什么,都是些琐事。不过有件事你一定感兴趣,古飞雪故意拉长语气,调石之九的胃口。
真的?快说。石之九眉头挑了挑,便有些兴奋。
古飞雪又拿起茶壶喝了起来,不理会石之九。
石之九再也坐不住了,将手指伸向古飞雪腰间,逼古飞雪说出真相。
听说过论剑大会吗,古飞雪终于抵不过石之九的一指。
论剑大会,石之九的眼睛登时射出一道光,只要一提到剑,他便这样。
即便他现在已天下无敌。
连竹城的郝吉召开论剑大会,将在八月十五开始,古飞雪道。
是为什么我不知道,石之九有些生气。
你久也不曾下山,这里消息又闭塞,怎能知道,古飞雪道。
他们为什么不派人来请我,明知我爱剑,石之九道。
哈,哈,古飞雪突然大笑起来,弄得石之九不知所措。
你笑什么,石之九问。
石兄,你知道这次论剑大会的目的么,古飞雪道。
目的?石之九摇摇头。
那你知道‘决寒剑谱’吗。古飞雪道。
知道,石之九眼睛睁得更大。
的确,江湖上又有谁未曾听过这个名字,更何况嗜剑如命的石之九。
你是说那本失传百年的‘决寒剑谱’,石之九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古飞雪点点头。
以你的剑法能敌得过它吗?古飞雪问道。
谁知道。石之久的确不能确信自己能胜过“绝寒剑”,虽然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剑法已经天下无敌。但那是在“决寒剑谱”没有出现的时候,传言它才是剑道的最高境界,难怪一向狂傲自大的石之久也拿不准。
你想得到吗?古飞雪问。
练剑的没有谁不想。石之九道
你说的对,很多人都想得到他,但这些人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得到他。古飞雪道。
为什么,石之九有些不明白。
因为你已是天下无敌,古飞雪并没有一点夸张的意思。
石之九嘴角一翘,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满意。
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石之九问。
所以他们想打败你,因为你未曾败过,古飞雪说话时很严肃。
石之九没有说话,在想一些事。
郝吉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绝寒剑谱’,便要召开论剑大会,借此找到一个真正配的上练它的人,将它传给此人,当然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你,古飞雪道。
这便是论剑大会的目的?石之九问。
古飞雪摇了摇头。
那又是什么,石之九不理其意。
打败你。三个字从古飞雪口中慢慢说出。字字铿锵。
石之九身子一颤,后背靠在椅背上。
练成‘绝寒剑’后的人将来挑战你,而打败你才是这次论剑大会的真正目的。你想象这件事他们怎么让你知道呢?古飞雪接着道,一杯龙井以在石之九口中。
品着略带苦涩的清香,石之九的目光直直的向远处望去。
但是还有我吗。古飞雪拍了拍石之九的肩膀。
哈、哈、哈!
‘拔云山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两个身影慢慢的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