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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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渐渐西落，几片轻云挡在月亮前面，皎洁的月光变得朦胧。
狂欢了一晚上的人们，也开始变得睡意朦胧，慢慢收掇着物品回家，灿若星河的花灯渐次熄灭，潮州城沉入夜晚的寂静。
只有西街还亮如白昼。
自古青楼做的便是这夜晚的营生，不足为奇。
一袭蓝紫罗裙，黑纱蒙面的女子步入灯火辉煌的怡情院。
青楼从不接待女客，然而这个女子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自然是因为她走的是隐蔽的侧门，不是宾客往来，车马喧嚣的正门。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花灯会上送花满楼莲花灯的紫菀。
紫菀轻轻松松避开所有人，进入一座三层小楼，小楼上书“青杏楼”三个大字。
来过怡情院的人都知道这座小楼的主人是欧阳情。
欧阳情是什么人？
欧阳情，始情院里的花牌上，第一个名字就是她。
据说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对什么人都一样，不管你是和尚也好，是秃子也好，只要你有钱，她就会把你当做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干她这行的，只要有这一样本事，就已足够。
何况她长得又的确不丑，白生生的脸，乌油油的头发，笑起来脸上一边一个酒涡，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着你，让你觉得无论花多少银子在她身上，都一点也不冤枉。
欧阳情这种本事可不止适合干这一行，客人心甘情愿花在她身上的，自然也不止白花花的银子。
小楼顶楼的屋子里，亮着一盏灯，桌上布着美酒佳肴，欧阳情坐在桌旁。
身为怡情院的头牌，欧阳情有接不完的客人，但是今晚她称病没有去接客，因为她在等一个最重要的客人。
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紫菀。
紫菀踏入点着灯的房间，这屋子布置雅致而温暖，任谁进来了都会感到舒适放松，最雅致温暖的当然是桌边等待的美人。
这个屋子唯一不雅致的地方，就是美人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的美人正是欧阳情。
来这里的客人每每看到这幅画都会感叹一句：这画中的美人美则美矣，却是连欧阳姑娘半分韵致都没有描绘出来。
所以每一个看了这画的人，都不会有兴趣再看第二眼，因为他们的目光，只愿意落在有着欧阳姑娘全部韵致的真人身上。
如果他们好奇心旺盛一点，自然就会觉得奇怪，欧阳姑娘把这样一幅破坏房间韵味的画，挂在正厅的墙上岂非明智之举。
紫菀曾经问过欧阳情：“这么久，难道真的没有人好奇去看过那幅画？”
当时欧阳情轻蔑一笑：“来这里的人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庸俗的人，庸俗的人自然对书画不感兴趣，他们只对美色感兴趣。一种是风雅的人，不管这个人是真的风雅，还只是附庸风雅，他都不会对一幅平凡至极的画像感兴趣。他们只会自以为是的认为那是我讨男人欢心的小手段，以为我不过是借这幅画来衬托自己。”
听到这里，紫菀笑了。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自作聪明的人，而自作聪明的人总是会忽略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他们肯去看看那幅画，自然就会发现画像背后还画着一个人，画上的人一身蓝紫色罗裙，肌肤莹白，发如堆鸦，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温柔多情。她生的不是很美，至少没有欧阳情美，但是看到她的人一定会被她漂亮的眼睛吸引，一定想要知道她嘴角勾起的神秘的笑是在想什么。
如果此时的紫菀摘下脸上的黑纱，人们一定会叹一句：画上的人走出来啦。
“青杏楼”分三楼，二楼的某一个房间里，挂着另一幅画像，画的是欧阳情，人物栩栩如生，只要有眼睛的人也会感叹一句：欧阳姑娘住到画里面去啦。
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的组织——青衣楼。
“青衣楼”并个是一座楼，青衣楼，有一百零八座．每楼都有一百零八个人，加起来就变成个势力极庞大的组织。他们不但人多势大，而且组织严密，所以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就很少有做不成的。
青衣楼每座楼的重要成员在楼里都会有他的画像，这是一种身份的表征。所以画像能挂在顶楼的人，身份不言而喻，自是这座楼的楼主。
如果有人想象力丰富的话，就可以想到“怡情怡情”反过来念可不就是“青衣”。
而楼中楼的“青杏楼”，就是青衣楼一百零八座楼中的第九楼，专职信息的搜集整理。
青楼三教九流之地，汇聚着天下各种人，什么样的消息没有，再心思缜密，嘴巴严实的人，处在温柔乡中只怕松的不仅仅是裤腰带。
刚才说到欧阳情的本领，除了讨男人欢心这一行，打探消息自然也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只有少数人知道怡情院头牌欧阳情还有另一个身份——江湖另一个神秘组织“红鞋子”的四当家。
欧阳情这样有本事的女人才屈居青杏楼第二楼，那么画像挂在青杏楼顶楼的紫菀，又有什么样的本领担任青衣楼第九楼楼主呢？
21世纪的紫菀，是一个孤女，本是中情局信息部的特工，一次任务中牺牲，穿越到这个世界中，附生在名医楼恒刚出生的女儿身上。
对信息，有着超出这个时代局限的见解，正是凭着这一点，紫菀在青杏楼楼主之争这条独木桥上杀出一条路来。
她对信息的独到见解，对收集信息各种渠道开发的新奇想法，以及提出来的一些信息整理传输闻所未闻的方法，无一不让手下人心生佩服，让青衣楼一百零八楼的统领者看重，放心委以楼主重任。
而青衣楼第九楼在她的带领下确实日益壮大，青杏楼的探子早已遍布天下各个角落，只要是人们能到达的疆域必有青杏楼的人。
青杏楼所探察的消息恐怕连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智大通都不如。只是青杏楼的所有消息只为青衣楼的其他楼服务，不外卖。
青杏楼发展至今天这样的规模，其中紫菀付出的辛酸不必赘言。
只是紫菀不后悔，想要亲自查明当年济世堂灭门惨案的幕后主使，她没有第二条路。
今天她来到这里，正是因为这件事有了新的线索。
紫菀进门便笑道：“久不见面，欧阳大美人魅力更增啊。”
欧阳情得意一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可是久候你多时。”
紫菀脸上多了几份急切：“可是我让你查的东西有了眉目？”
欧阳情拉着她坐下：“你莫急，待我慢慢跟你说。你可听说前段时间轰动整个江湖的大通钱庄假银票一案？”
紫菀点了点头，道：“自然听过。”
欧阳情一脸凝重之色，她并没有接着说，而是附在紫菀耳边轻声问道：“你听一听这楼周围可有其他人。”
紫菀神色一凝，也知道事关重大。
她安抚道：“欧阳姐姐不必担心，于信息探听一道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早在建造青杏楼时，我便请朱停大师改造过这座楼，我们所说的话流出去的自然只会是我想让别人听到的。”
说完，紫菀掏出几根银针朝着房间几处隐秘之处激射而去，随后便听见几道细微的机关启动时的“咔嚓”声。
紫菀得意一笑，道：“好了，现在这间房子连苍蝇都往无法出入，任何探听手法也休想从这里听去半个字。”
欧阳情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然后佯怒道：“好啊，枉费姐姐辛辛苦苦给你探察消息，你竟然还瞒着我一手！”
紫菀也不解释，只是讨好地看着她傻笑。
欧阳情本也不是真怒，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骂道：“小白眼狼，好了，我们来说正事。”
欧阳情神色一正，接着道：“案情被陆小凤侦破，极乐楼也被毁，幕后主使洛马也已经伏案。这案子看似已经完结，其实不然，洛马一个小小衙役捕头，给他天大的胆子也吞不下极乐楼这样的地方，所以陆小凤抓到的洛马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紫菀好奇道：“莫非极乐楼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欧阳情道：“正是，而且这个人你也知道。”
紫菀道：“谁？”
欧阳情轻声道：“蔡一刀。”
紫菀大惊，道：“怎么会是他？！”
提到这个人，紫菀眸中仇恨隐忍之色一闪而逝。
欧阳情接着道：“我也很吃惊，自从你一年前让我查这个人并且监视他后，我就发现他的生活很普通，没有接触过任何奇怪的人。但是就在前不久，假银票案发前，这个人暗中和洛马有联系，我们的人顺藤摸瓜查到蔡一刀才是极乐楼背后真正的主人，洛马不过是替罪羔羊。”
紫菀听到这里已经万分激动，问道：“这蔡一刀既然是极乐楼的主人，那极乐楼和哪些人联系比较紧密？”
欧阳情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惊惧，犹豫着要不要说，但是看着紫菀那急切的神色，终究一咬牙：“极乐楼既然被称为会飞的楼，自然不止一座，陆小凤查抄的那一座只是其中之一，极乐楼在全国各地有很多分楼。而我无意之间得知，这些楼同属于同一个组织。”
紫菀只觉得呼吸急促起来，她捂着胸口，面色微微发白，真相即将揭晓，她似乎已经敏锐猜测到欧阳情口中的那个组织是什么。
欧阳情看她这样，不忍地别开头，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个组织就是青衣楼。”
“青衣楼”三个字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紫菀脸色瞬间雪白，又惊又怒，只觉得心口剧痛，一口血“哇”的喷出来。
欧阳情见状大惊，急身上前扶住她，从身上摸出一瓶药，倒出一颗飞快塞入她的嘴中。
她满目悲伤：“妹妹这又是何苦，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得这样的强烈的情绪，为何不往好处想。妹妹多年辛苦追查，如今终于知道幕后黑手是谁，这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啊。”
紫菀惨笑一声，喃喃道：“可笑我自诩聪明，却不知我做梦都想杀掉的仇人其实近在眼前，更可笑的是给仇人办事这么多年，我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欧阳情忙安慰道：“现在也不迟，任尊主是何方神圣，只要你有心，凭你的本事还怕查不到吗。”
紫菀恨恨抹掉嘴角的血，目光阴冷坚定：“好，很好，好一个青衣楼尊主！你就是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我也一定会抓住你的尾巴，让你血债血偿！”
欧阳情担忧的看着她，欲言又止，终究是长叹一声。
尊主掌握着这样一个庞大的势力，为人又神秘又深不可测，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青衣楼一共一百零八楼，她只是身处在小小的青杏楼，就深感这个势力的可怕，可想而知，统领着所有楼的尊主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紫菀对上这样一个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是她不能劝紫菀放弃报仇，只因为她自己曾经也背负过灭门惨祸的仇恨，她了解紫菀的感受，大仇一日不报，为人子女如何能安心。
欧阳情落入风尘前，曾是官家小姐。
她的父亲是廉洁的清官，只因为和奸臣政见不和，被奸臣诬陷，落得个抄家灭族的凄惨下场。
才十二岁的她被卖入怡情院充作官妓，在青楼里，她咽下泪水放下自尊，努力学习各种讨男人欢心的技巧，只为能接待更多达官贵人，探听当年的真相，好为父亲沉冤昭雪。
但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青楼沉浮数载，那些奸臣贼子仍旧逍遥法外。眼看报仇无望，她只能含恨终身时，她遇到了紫菀，加入了青衣楼。
借着青衣楼的势力，她终于搜集了平冤的证据，为父亲昭雪，让奸臣得到同样的结局，这才终于告慰了父亲的在天之灵。
她无比感激这个比她小四岁的女孩，所以当紫菀问她可愿意赎身时，她拒绝了，选择继续留在怡情院帮紫菀查探消息，报答她的恩情。
两个年龄相当，有着相似身世的女孩也成为好姐妹。
欧阳情想了想，小声劝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极乐楼查探，但是务必小心，以自身安全为重。”
紫菀重新戴上面纱，沉声答道：“姐姐别担心，我有分寸，我忍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只是这件事你别再查了，青衣楼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如果被人发现私自探察其他楼的情况，只有死路一条。姐姐这次无意间得知的事也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说完她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她暼到墙上的那幅画，心里一动，开口道：“这世界上不只有姐姐说的那两种人，还有一种人，他好奇心重同时也心细如发，这个人就是陆小凤，如果他来找姐姐，那幅画最好事先藏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