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花开千面》一醉太平

11、第 11 章

　　院子里有一颗白果树，夜色清幽，上弦月正挂在树梢，木叶的浓荫挡住了月色。

　　树下的阴影中，有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白衣如雪，背后却斜背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马秀真失声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她们，慢慢的点了点头。

　　马秀真怒道：“是你伤了苏少英”

　　西门吹雪面色不改：“你们想复仇”

　　马秀真冷笑一声：“我们正要找你，想不到你竟敢到这里来，那就让我们领
　　教一下你的剑法。”

　　西门吹雪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得可怕：“我本不杀女人，但女人都不该练剑
　　的，练剑的就不是女人。”

　　这句话只要是个用剑的女人就不能忍。

　　马秀真大喝一声，她的剑已在手，剑光闪动，如神龙在天，闪电下击，连人带剑一起向西门吹雪扑了过去。

　　“别去！”紫菀大喝一声，但是她本就距离马秀真有点距离，也完全没料到她二话不说就提剑上去了，所以没有拦住。

　　方才西门吹雪那话分明是对她说的，目的是想激她出手与她比剑！

　　突听一人轻喝“等等。”二个字刚说完，人已突然出。

　　马秀云剑刚刺出，就发现剑已不能动了，剑的剑锋，竟然被这个忽然出现的人用两根手指捏住。

　　她竟末看山这人是怎么出手的，她用力拔剑，剑锋却似已在这人手上生了根。但这个人神情还是很从容，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紫菀看到来人，松了一口气，她还是太大意，如果不是花满楼突然出现，马秀真就死了。

　　马秀真又是冷笑：“想不到西门吹雪居然还有帮手。”

　　西门吹雪冷冷回道：“你以为他是我的帮手”

　　马秀真道：“难道他不是”

　　西门欧雪冷冷一笑，突然出手，只见剑光相交，如惊虹理电，突然又消失不见。西门吹雪已转过身，剑以在鞘：“他若不出手你此刻已如此树。”

　　马秀真正想问他，这株树又怎样了，她还没开口，忽然发现树已凭空倒了下来。刚才那剑光一闪，竟己将这株一人合抱的大树，剑削成了两段。

　　马秀真的脸色变了，世上竟有这样的剑法这样的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着这株树已将倒在对面的人身上，这人忽然回身伸出双手轻轻一托一推，这株树就慢慢的倒在地上。

　　这人的神情却还是很平静，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温柔平和的微笑。缓缓道：“我不是他的帮手，我从不帮任何人杀人的。”

　　马秀真这才知道方才正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西门吹雪并没有走，他目光瓦亮的看着角落里的紫菀，开口道：“拔出你的剑，我们来比一场。”

　　三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是紫菀都有些迷茫。

　　马秀真开口问道：“你要和我小师妹比剑？”

　　西门吹雪冷冷点头。

　　马秀真怒道：“你确定你不是想杀了她！谁都可以看出来。我们四人中小师妹武功最弱，你竟然找她比剑？”

　　西门吹雪不理会她，他的目光仍然盯着紫菀，又开了一次口：“拔出你的剑。”

　　马秀真正欲再说什么，突然听见小师妹的笑声。

　　紫菀挂着温柔甜美的笑容，慢慢走上前，她先是对三个师姐说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二师兄房间里传出声响，应该是二师兄醒了，你们去看看吧。这里鱼龙混杂，我怕二师兄身边没人会出什么意外。正好有些话我要跟这位西门大侠讲明白，我们之间之前有些误会。”

　　马秀真沉吟了一下，在西门吹雪之间和紫菀之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最终还是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孙秀青离开。

　　有刚才那位公子在，她不担心小师妹的安危，只是，两位师妹都与西门吹雪有暧昧，这实在是件头疼的事，想到房间里的二师兄，她头更疼了。

　　等她们走后，紫菀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道：“你真的想跟我比剑？”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向西门吹雪靠近，西门吹雪刚想点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连话都讲不了！

　　紫菀仍旧淡淡道：“我说过，我的剑只杀仇人，与你的剑不同，没什么好比的。何况杀人何需见血，只要我愿意，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睡梦中神不知鬼不觉死去。”

　　她的话说完，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再说话，包括方才在房间里，但是把外面发生的事全部收入耳中的陆小凤。

　　这时一只直沉默不语的花满楼突然开口道：“曾经有一个姑娘跟说过一句话，她说只要是她想迷倒的人，她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那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她的迷药。如果我没说错，西门吹雪已经不能言不能动，因为他已经中了你的迷药。”

　　陆小凤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紫菀看了一眼花满楼，然后转向陆小凤，嫣然道：“我是峨眉四秀石秀云啊，你想必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吧，久仰大名。闻名不如见面，见了真人才知道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陆小凤好奇道：“为什么？”

　　紫菀道：“都说陆小凤有四条眉毛，但是我分明只看见两条。”

　　陆小凤摸了摸原本长胡子的地方也笑了：“你说的对，江湖传言确实不可信，都说峨眉掌门座下七个弟子中，最小的徒弟最受宠但是武功最差，我看不见得。能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制住西门吹雪的人，这天下还没有谁能做到，但是你做到了。”

　　紫菀闻言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你仔细看看我，我这样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吗？我不过是给他吸了一点迷药而已。”

　　陆小凤真的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然后道：“看起来你确实如你师姐所说，武功最差。但是我更相信西门吹雪绝不可能轻易被迷药迷住。”

　　紫菀眼珠子转了转：“怎么不可能，如果西门吹雪现在能说话，他一定会告诉你他是自愿被我迷倒的，如果他自愿，我还需要什么本事。”

　　陆小凤不解问道：“为什么？”

　　紫菀嫣然一笑，答道：“因为他暗恋我，所以不愿意违逆我。”

　　陆小凤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花满楼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陆小凤笑道：“这真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西门吹雪会暗恋一个姑娘？”

　　紫菀眼睛一瞪，道：“为什么不会！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我长得漂亮可爱。”

　　陆小凤道：“你把他的迷药解开，我想听他自己说他暗恋你，我才会相信。”

　　紫菀回道：“这么难为情的事他当然不会承认，而且我也不会给他解药的。”

　　陆小凤：“为什么？”

　　紫菀：“我一给他解开，他肯定又要找我比剑术。”

　　陆小凤：“他既然找你比剑术就说明你的剑术跟他不相上下或者比他高，这样你还不承认你很厉害。”

　　紫菀笑了笑，道：“你虽然聪明，但是你不懂男人。”

　　陆小凤好奇道：“哦？”

　　紫菀道：“他找我比剑当然不是因为我剑术高明，你没听说过吗？如果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他就总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西门吹雪最擅长的可不就是剑，所以他总是喜欢找我比剑。”

　　陆小凤听的目瞪口呆，但是他仍然不相信这个理由，所以他接着道：“可是我还是不相信，我昨天可是亲眼见到你把剑架到他脖子上的，要知道天下没有人能做到这件事，但你做到了。”

　　紫菀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说道：“你都说了你亲眼看到的，但是你为什么没有看到他那时看都不看我，显然是不屑于出手的，所以我才能把剑架到他脖子上。”

　　陆小凤又问道：“他为什么不屑出手？”

　　紫菀道：“因为他瞧不起女人啊，这个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

　　陆小凤道：“但是你说过他喜欢你，他若是瞧不起女人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紫菀憋了憋嘴，道：“他就是这么一个矛盾奇怪的人，我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我才不喜欢他。”

　　陆小凤想了想，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因为我还看见你从他剑下救下孙少英，甚至还打下他的剑，我甚至看见他拿剑的手在颤抖。这样还不能说明你很厉害？”

　　紫菀以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道：“我突然觉得你不仅不聪明，还非常笨！我都说了他喜欢我，看见我了，他怕伤到我，当然会收招。他的剑是他自己收回去的，我可没那个本事打下它。而且你可以试试看，收回自己全力一击的招式，自己手会不会抖。”

　　陆小凤噎住了，紫菀说的话，他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但是他找不到任何反驳她的话。

　　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讨论着西门吹雪，似乎完全忘记这个人就在不远处，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但是其实他们谁都没有忘记这个人的存在，尽管他不能动不能言，可谁都知道他肯定处于气血翻涌的状态。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又说道：“我们先不讨论你厉不厉害，西门吹雪喜不喜欢你的问题。我们来说说你的名字。你绝对不止石秀云这个名字，你至少应该还叫紫菀。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认错人，但是花满楼不会。”

　　紫菀回道：“我当然不只一个名字，陆小凤能有四条眉毛，我为什么不能有两个或者三个名字。再说父亲曾告诉我，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好不要用真名，尤其是自己还不厉害的时候。”

　　陆小凤笑道：“你父亲说的话很有道理，那你这是承认你还有一个名字叫紫菀了。”

　　紫菀摇了摇头，轻笑道：“我只说我不止一个名字，可没说过我其他的名字叫紫菀。”

　　陆小凤问道：“那你另一个名字叫什么？”

　　紫菀甜甜一笑，道：“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小九，因为我排行第九。”

　　这时一直充当壁画的花满楼走上前来，他站在紫菀面前，柔声喊道：“紫菀。”

　　紫菀眨了眨眼睛回道：“我叫石秀云，是峨眉四秀之一。”

　　花满楼笑道：“你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紫菀心中甜蜜，嘴上还是继续坚持：“天下这么大，有声音一样的两个人，不足为奇。我还知道扶桑国有一种忍术，可以通过改变喉骨改变一个人的声音。”

　　花满楼仍旧笑着，声音的温柔丝毫没变：“声音确实可以改变，但是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却不会变，你的身上和紫菀一样都有着紫菀花香的味道。”

　　紫菀又眨了眨眼睛：“我喜欢紫菀花香料，应该没有法律规定只有那个叫紫菀的姑娘能用这种香料吧。”

　　花满楼又笑了笑：“不，紫菀身上的香味并不是用香料熏上的，而是从内而外散发的。”

　　紫菀瞪大了眼睛，道：“还有人体内带香啊？不过我还是喜欢用熏香，因为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不喜欢这种香味了。”

　　花满楼又道：“你身上的香味也是从内向外散发的，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气息就带着淡淡的紫菀花香，一般人闻不到，但是我的鼻子比一般人灵敏，所以我可以闻道。”

　　紫菀露出怪异的表情，她还真没发现，不过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骗花满楼，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她不是紫菀。

　　她笑了，说道：“你的鼻子确实灵敏，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下午是不是吃过紫菀花做成的糕点。”

　　花满楼也笑了，这个女子确实聪明，但是她忘记了现在是五月，哪里去找紫菀花做糕点，她忘了并不代表他这个爱花的人会忘。

　　不过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可以肯定她就是紫菀，一个跟他那么亲密过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但是看她玩的这么开心的样子，他陪她玩一下又何妨。

　　所以他又笑着指出一处不妥指出：“既然姑娘喜欢紫菀花香，那样为何要用香味这么浓的香囊，难道不是为了遮住你身上原本的香味。”

　　紫菀反驳道：“谁说我戴着香囊是要遮住香味？我又为什么要遮它？真的不想让别人闻到我身上的薰香，我大不了长时间不薰香，再换另一种。何况这香囊是我二师兄送给我的，我当然要戴在身上了。”

　　花满楼笑容一顿，二师兄？孙少英？

　　紫菀却笑了，她眉头一挑，问道：“你们还要审问我到什么时候，天色这么晚，我困了想睡觉，就不奉陪啦。”

　　说完她擦着花满楼的身体离开，在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勾了勾他背在身后那只手的袖口。

　　陆小凤见状喊道：“石姑娘，能不能解开西门吹雪的迷药？”

　　紫菀头也不回答道：“没有解药，药效只有一刻钟，他马上就能行动自如啦。”

　　陆小凤怜悯地看了西门吹雪僵硬如石头的身体，他这个朋友恐怕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过。

　　紫菀回到房间，并没有睡觉。

　　桌上灯盏如豆，茶壶里冒着热气，空气中隐隐弥漫着茶的清香，她已经摘掉香囊。

　　这时门上响起轻缓的叩击声。

　　来了！紫菀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的人长身玉立，折扇轻摇，一袭月白锦衣，外罩金线绣成的纱衣，在月光下，仿佛流光溢彩，贵气逼人而又平和温雅，不是花满楼是谁。

　　紫菀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喜悦：“你来了。”

　　花满楼轻轻点了点头，眸子里也染着喜悦。

　　紫菀将他拉进房间，顺手关上门，不待花满楼反应，手一推，便将他推在门上。

　　花满楼只觉得一阵香气袭来，怀中便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腰身被一双手紧紧抱住，他抬起手搂住怀中的人，手也慢慢收紧。

　　拥抱是这样的迷人，紫菀用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胸口，呢喃道：“有没有想我？”

　　花满楼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她脸埋在他胸口看不到，便开口低声回道：“想。”

　　紫菀心里一甜，抬起头来，双手松开他的腰，捧住他微微粗糙的脸，踮起脚尖吻了过去。

　　一吻结束，两人都微微喘着气，脸色绯红。

　　紫菀舔了舔嘴唇，回味着这香甜的味道。她发现自己每次面对花满楼时，都像个急色鬼一样，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可是美色当前，真的很难把持啊。

　　花满楼暗叹一声，这个女子的热情一如既往，他几乎招架不住，不过，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他一想到昨天和今天她的故意忽视，心揪了一下，还是热情点好！

　　两人坐在桌旁，紫菀给他倒了一杯茶，花满楼接过轻啜一口，神色变得古怪。

　　紫菀眯眼一笑，呵呵笑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这茶可是我亲手煮的。”

　　花满楼一口饮尽杯里的茶，放下茶杯，摇头笑道：“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紫菀嗤笑一声，道：“那你可要失望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煮茶种花我可是一样都不会。”

　　她每天都有那么事要处理，还要练习三绝，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哪还有那个现代时间去学习这些东西。

　　花满楼抓住她的手，柔声道：“不会没关系，我会就可以了，以后我煮茶给你喝。”

　　紫菀抽出手哼声道：“我才离开没多久，你就跟着一只燕子跑了，还为了她天南地北的跑，你说，你是不是也想给她煮一辈子的茶！”

　　花满楼哭笑不得，这女子不仅热情还喜欢吃醋，他重新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她是我的朋友，朋友有事相求我岂能不帮，你不要多想。现在我既然知道你是峨眉弟子，此事事了就便去峨眉见独孤掌门，求他将你许配给我。对了，你说你在家中排行第九，不知令尊是谁？家住何方？”

　　紫菀的目光暗淡下来，她早就没家了，如今大仇也未得报，自己宿疾在身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活。

　　今生她遇到自己倾心相爱的人，也得他垂怜，本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奈何不能相守一生，想到这里，心口一阵揪痛，一连串的咳嗽便抑制不住。

　　花满楼着急的扶住她，连声问道：“是不是宿疾又犯了？身上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缓解一下？”

　　紫菀掏出一颗药丸服下，待咳嗽平息下来，才答道：“没事了，小毛病罢了，八岁那年心肺受了点伤，这些年一直在用药调理已无大碍，只是偶尔咳嗽一下，你不用担心。”

　　花满楼松了口气：“那就好。”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信了还是假装相信，紫菀也只能这么说。

　　她接着说道：“等大金鹏王一案了了，我就告诉你我家在哪里。”

　　情人之间相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夜已深，花满楼不得不告辞离去。

　　紫菀其实是那种特别黏人的女孩子，哪里肯让他走，她被强压下的小女儿姿态在温柔的花满楼面前暴露无遗。

　　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今天天色很好，你陪我去屋顶看星星看月亮好不好？”

　　花满楼哪有不应的道理，从小到大，因为他是瞎子，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避免在他面前说看、灯光之类的词，他体谅他们的这种良苦用心，但总是不可避免的有一丝黯然。

　　但这个女子从认识以来就没有避讳过这一点，似乎从心底里就没把他当瞎子看待过。这让他感觉十分自然，没有一点不自在，他喜欢极了这种相处。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瞎子，他觉得那种有眼睛却不知道看的人才是真正的瞎子。

　　大雨洗涮过的夜空是澄澈的，月色清亮，星子散落，忽隐忽现，夜风中带着莲叶的清香和草树间露水的清凉。

　　紫菀依偎在花满楼的怀里，用轻柔的嗓音描述着夜的美丽，花满楼含笑倾听。

　　这美好的一幕直到三更声响，紫菀趴在他腿上熟睡过去。